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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翁笑道:“咱们这里正是北峡山脉的西麓,客官要赶路,镇上可以雇到车了。”
范子云拱拱手道:“多谢老丈。”
“不用谢。”那老翁口中说着,策杖自去。
范子云循着山间小径,又走了一里来路,才赶到镇上。
三十里铺北通舒城,南通桐城,它正好在两个大县的中间,南北交通的要道,因此镇甸虽然不大,但过往的人,街上茶肆酒馆,倒也十分热闹。
范子云上次随同老管家,曾在镇上打过尖,故而十分熟悉,但旧地重来,前后不过数月,老管家已经人天永隔,心中不禁升起一丝哀思,连眼眶也有些湿润 了。
这时已经快近午牌时光,范子云走进一家叫做和兴楼的酒馆,找了个临窗的座位坐下。
堂倌沏了一壶茶送上,问要吃些什么?
范子云随口道:“你叫厨下随便配几个下酒菜来就好,再来半斤绍酒。”
堂倌唯唯应是,退了下去。因为时近晌午,上楼来的食客,也渐渐多了,人声也渐渐嘈杂起来。
此时从楼梯上走上来两个身穿青布长衫,背负长形包裹的汉子。这两人虽然穿着长衫,但一望而知是武林中人,但决非什么高手,很可能是哪一家镖局的镖头而已!
堂倌正好把二人领到左首一张空桌上落坐,其中一人屁股落到板凳上,随即就一叠声的只催快拿酒菜。
堂倌连声应是,问了要些什么酒菜,便自退去,过不一会,范子云的酒菜和两人叫的,同时送上。
范子云因对方两人既是江湖上人,自然留上了意,一面慢慢的斟酒,就倾听着两人的谈话。
只听左边一个开口道:“合肥报国寺,和少林有什么渊源?”
他一开口,就提及少林,范子云不由得回头瞧去,只见说话的是个扁脸汉子,年约三旬左右。
坐在他对面的大概已有四十出头,是个粗眉大眼,较为壮硕的汉子,闻盲笑道:“亏你在万家庄待了这么多年,连报国寺方丈,是少林出身,都没弄清楚。”
扁脸汉子低哦一声,笑道:“兄弟又不是和你祁老哥一样,平日职司,专跑各大门派的,如何弄得清楚每门每派来龙去脉,要不是这趟奉老夫人之命,随你老哥去报国寺迎接慧善大师,我连合肥有个报国寺也不知道呢!”
范子云心中暗道:“原来这两人是黄山万家庄的人,奉命去迎接少林慧善大师的。”
扁脸汉子一面说话,一面拿起酒壶替紫脸汉子面前斟满了酒,接着道:“祁老哥,这次推举盟主,听说夏大侠呼声很高,你看如何?”
紫脸汉子道:“今年的事,还很难说,因为听说有几个门派,推举了三湘大侠于化龙,这就看与会的各大门派公决了。”
扁脸汉子又道:“这两位都是当代大侠,谁当选都是一样。”
紫脸汉子微微摇头道:“只怕今年的推举盟主,可能会有麻烦。”
“这会有什么麻烦?”
扁脸汉子奇道:“各大门派推举的人,有时会有二位和三位,最后以附议的人数多寡作决定,一经决定,大家就同心协力,一致拥护,不得再有异议,从未发生过争执,这次怎会有麻烦的呢?”
紫脸汉子说道:“兄弟也不清楚,这话是听少庄主说的,这几天要庄上的人特别警觉,以防发生意外!”
扁脸汉子道:“那一定是少庄主得到了什么消息,黑道中人企图在黄山大会上捣乱了,哼,九大门派集会黄山,谁吃了熊心豹胆,敢在万家堡来捣乱……”
范子云正在用心倾听之际,忽听较远的一个座位上,有人间道:“堂倌,金神墩如何走法?”
他如今内功精湛,可以耳听八方,何等敏锐,这“金神墩”三个字钻进耳朵,心中不禁一动,急忙回头看去。
只见说话的是个二十来岁的瘦小个子,生成一张皮包骨的黄蜡脸,看去一脸病容,身上穿一件已经洗得发白的蓝布长衫,一看就知是个穷困落魄的人,堂倌和他说了路径,就匆匆下楼而去。
范子云跟着站起,会帐下楼,那人已走出十来丈远,行动显然有些鬼祟!
范子云如今迭次遇上事故,江湖经验也老到了许多,料想那人可能会回过头来,查看有无跟踪他的人,因此跨出店门,就立即闪到对街走廊之下,装出一副行路人的模样。果然那人走没多远,脚下忽然一停,很快的回头朝身后望来。
范子云看得暗暗冷笑,愈觉此人可疑,料想必和那只传书的飞鸽有关。
那人查看身后无人,一个转身,很快举步走入店去。
范子云因相距尚远,急忙跟了过去,才发现那是一家小客店,只在门口悬着一块长方木板招牌,写着“如家老店”四个大字。
范子云在大街上走了一转,发现这个镇甸,茶楼酒肆,共有三四家之多,但客店却只此一家。
想来这三十里铺,北离舒城只有三十里,南离桐城也只有三十里,两处都是通商大邑,故而中途打尖的人多,落店投宿的人少,除非在附近有事,才会在镇上落脚了。心中想着,也就走了回来,朝客店门口行去。
这时方是晌午时光,并非投宿的时候,范子云跨进店门,店伙感到有些意外,连忙迎了上来,陪笑问道:“客官是找人?
还是要住店?“
范子云道:“我是在北峡山走迷了方向,昨晚一夜未睡,方才找到这里,要一间清静的房间,你们可有上房?”
店伙一听要住店,脸上笑意更浓,连声应道:“有,有,小店有三间清静上房,专备过路官眷休息之用,不但清静,一切家具,俱是最上等的,就是通都大邑的上房,也未比得上小店呢,客官看了,一定满意,你老请随小的来。”说罢,立即前面领路。
范子云跟着他到后进,登上楼梯,长廊上一排三间,面临小天井,果然十分幽静。
店伙伸手推开房门,让范子云走在前面,房间相当宽敞,陈设也还不俗,这就点点头道:
“好,就是这一间好了。”
店伙匆匆退出,一会工夫,沏了一壶茶送来,陪笑道:“客官请用茶,这是上选的香片,专为达官贵客准备的,你老一喝就知。”
范子云道:“你们这三间客房,平日很少人住吧?”
店伙堆满笑脸道:“客官说得是,咱们这里,前后都有大城市,平日除了过路的富贵人家内眷,打尖休息,很少有人住店,但今天连你老,却有二位,都要了上房住店哩。”
范子云心中一动,忖道:“莫非就是那黄蜡脸的汉子不成?”
这就试探着道:“这么说,你们店里,今天还住了过路的贵宾了。”
店伙陪着笑,伸头望望门外,压低声音道:“不是过路的贵宾,那位客官衣衫朴素,但出手可大方得很。”
衣衫朴素,就是说那人身上穿得并不好了。
店伙说完之后,伺候着道:“客官还有什么吩咐么?”
范子云道:“没有了,你去忙吧!”
店伙躬着身,退了出去。
范子云倒了一盅茶,在窗前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心中暗自忖道:“不对呀!
这人刚来落店,显然不是本地人了,但那只飞鸽,从老远的老子山飞来,传递书信,自然该是住在本地的人才对,莫非和这黄腊脸汉于,并无什么关连?今天就是五月初一,初更,金神墩,向土地爷求签,这中间一定隐藏着某一件秘密,今晚初更,自己就去金神墩看看!”
他慢慢的喝着茶,坐了一会,觉得无聊,索性到床上盘膝坐定,练起功来。
直到傍晚时候,才运功完毕,他因心中惦记着金神墩之事,吩咐店伙把晚餐送到房中来吃。晚餐之时,推说自己须要早睡,就关上房门,熄去了灯火。
这时不过天色才黑了一会,他悄悄启开后窗,正待穿窗出去,忽听右首房间,也有人轻轻推启后窗之声。
他如今内功精湛,十丈之内,就算是飞花落叶,也可清晰听到,心头一动,急忙侧身隐入暗处,凝目看去。果然听到“唰”的一声,一条瘦小人影,从右窗穿出,轻如鸽子一下飞掠上对面屋顶,略一住足,就长身而起,朝街后飞去。看他身法相当轻灵,那不是黄蜡脸汉子,还有谁来?
范子云心中不由犹豫起来,自己主要目的,是为了查探金神墩土地庙求签的人,如果是他,那当然最好不过,但如果求签的另有其人,他又去干什么呢?
再说他中午虽然向酒楼堂倌问过去金神墩的路,万一他此时不是到金神墩去的,自己要不要跟踪他下去呢?跟踪了他,岂不耽误查探求签那人的事了么?
好在此刻离初更还有半个多时辰,不如先跟他下去瞧瞧再说,心念迅速一转,立即跟着穿窗而出,回身掩好窗户,再查看黄蜡脸汉子,但见一道人影,已经飞掠出去十数丈外。
范子云自己估量轻功应该远在此人之上,不虑把他追丢了,因此只是远远尾随下去。他听酒楼堂倌说过,金神墩在桐城东南,前面黄蜡脸汉子出了镇集,回头看看身后无人,立即施展轻功,一路放腿向南飞掠。
范子云跟在他身后,暗想:“看来他果然是赶往金神墩去的了!”
只是心中觉得奇怪,金神墩离桐城不过一、二十里路程,他何以不到桐城去落店,却要落脚在比桐城远了三十里的小镇甸上来?难道其中还另有什么缘故?
黄蜡脸汉子轻功着实不含糊,一路起落如飞,不过顿饭工夫,已经赶到吕亭驿,舍了大路,由一条石板小路,笔直向南飞奔。这样又奔行了一盏热茶时光,范子云计算路程,已经该到金神墩了!
就在此时,那黄蜡脸汉子突然间脚下一停,刹住奔行之势,迅快的转过身来。
这一下倒是大出范子云意外,但他如今已非昔比,发现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