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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子奇但感铜尺犹如击在棉花堆上,柔若无物,心知不妙,急忙收尺,哪知龚山民五指一拢,已把铜尺抓在手里。
阎子奇只觉他抓住尺头,往里拉夺,当即左手吐掌,朝他当胸击去。
龚山民一下抓住铜尺,看他挥掌击来,口中忽然冷嘿一声,同样左掌如刀,朝前迎出。
但听“蓬”然一声,两掌击实,竟然秋色平分,谁也没有占到便宜,两个身子,同时被震得往后退出一步,但两人右手紧抓铜尺,却谁也没放。
就在此时,阎子奇突然感到颏下奇痛,自己拂胸长髯,竟然被对方在震退之时,硬生生拉断了几根。
龚山民也在此时,耳中听到“呸”的一声,对方一口浓痰,吐在自己鼻子上,竟然隐隐生痛。
这下两人自然火上加油,怒火可遏,身形又突然一凑而拢,右手死命不放,两只左手,把自己的看家本领,全施展了出来,狠狠的向对方要害大穴进攻。
掌、指、爪、拳,只要能伤到对方的招术,无不尽情使出,恨不得把对方立时置之死地而后快。
四更天,天色黝黑如墨,两个人这一交上手,两团人影,几乎纠缠在一起打得好不凌厉。
可惜这时候没有星月,也没有第三个人在场,如果有旁观的人在场,而又有些星月亮光的话,就可以发现翻翻滚滚纠缠在一起的两团人影之外,还有一个瘦小人影,不知是在帮谁的忙,也拳脚交加,东闪西闪打得十分起劲!
可惜两个当事人气怒之下,谁也没有发觉,只觉自己肩、背、肘、腹、腿、胫等处,不是被重重击上一拳,就是被重重蹋上一脚,有时肩头衣衫被对方撕破,有时背后衣衫被人手爪抓去。
总之这一场激战,已经不是名家较手,有招有式,而是变成两个无赖汉的缠斗,打了你一拳之后,收回手去,决不是空手,把你衣服撕下一块也好,再不就是扯你头发,拉你胡须,无所不用其极!
不消片刻功夫,两人身上黑袍,早已撕得稀烂,连内衣也都撕成一条条的,露出了上身,而且各使利爪,连身上皮肤,都被对方指甲抓得绽出一条条的血痕来。
脸上更不用说了,两个人发髻披散,头发和长须,也被扯落了不知多少,脸上也打得鼻青眼肿,遍体鳞伤,就是没伤到要害!
越是如此,两个人越是不甘心,右手抓着铜尺,越不肯放,左手也越发加紧,打得更是猛烈。
从四更到天亮,时间可并不太长,不多一会,东方渐渐吐露鱼白。
这时北首大路上,又有一道人影如飞而来!
这是一个高仅中等身材,身上穿着一袭长仅及膝的黄色布袍,须眉稀疏,左右双颊满是红白斑点的老人。
这老人奔行之际,双足几乎离地数寸,身子好像在悬空浮着一般。
就在他快要奔进庙前之时,只见路旁慌慌张张钻出一个头戴毡帽,帽檐压得很低的小老头,双手抱着一个酒坛,一眼看到黄衣老者,赶忙迎着叫道:“龙老来得正好,快去劝劝吧,那边两个老头,快打出人命来啦!”
黄衣老者一楞,问道:“在哪里?”
戴毡帽的小老头回头一指道:“就在庙门口。”
黄衣老者随着他手指看去,果见庙门口不远的一块空地上,正有两个人扭成一团,打得难分难解!
此时天色已经黎明,他目光何等锐利,一眼就已看清那两人正是教主派来的一尺惊天阎子奇和横贯手龚山民。
不知他们何以舍了正事不办,自己人却打起来了?
突然他想到这戴毡帽的小老头何以知道自己姓龙?会称呼自己“龙老”的呢?心中疑念一动,立即回头看去!
就在这指顾间,哪里还有戴毡帽的小老头的踪影?举目四顾,这里除了二三十丈外的西高庙,并无人家,除了路旁稀疏藏不住人的几棵柳树,根本连一点人的影子也没有!
这下直把黄衣老者看得心头不禁猛然一惊,暗道:“此人好快的身法,他居然能在自己眼皮子下,毫无声息的遁走,这会是谁呢?”他一时无暇多想,双足一顿,身形凌空飞扑过去,口中大喝:“你们还不住手?”
一道人影,疾然朝两人中间泻落。
激战中的两人听到喝声,便知是副总护法来了,心头一惊,便各自松手,往后跃退。
原来这黄衣老者正是太阴教的副总护法龙斗星。
说起这龙斗星,却也算得是个奇人,他原是甘肃平凉县的孤儿,幼时替人牧羊,有一天,无意中在路边摘食了一颗不知名的果子,回家之后,就寒热大作,烧得不省人事,而且脸上、身上,发出红白斑点,主人看他已是不治,就把他弃置山下。
也是他命不该绝,遇上一位异人,发现他吃的那颗果子,乃是人间可遇而不可求的奇药,只是此药乃是纯阳之物,毒性也奇烈,必须配制其他药物,合成药丸,方可服食,他小小年纪,如何承受得了?
这就把他带回崆峒山去,一面喂以药丸,一面以本身真气替他全身推拿,这样足足花了三天时间,才把他一条小命挽救回来,从此也就做了这位异人的徒弟,因此他身上和脸上的红白斑点,一直没有消褪,异人因他脸上红白斑点,生得如同星斗一般,就替他取了个名字,叫做斗星,每天教他静坐练气和修道的功课。
一晃十年,他年事渐长,自然耐不住山中枯燥无味的静静岁月,终于瞒着师傅,偷偷下山。他服了那颗异果,又经十年练气,虽然没学过武功,但内功造谐,已是十分惊人,不久就渐渐闯出万儿来了。
数年之间,就有不少武林成名人物,折在他手下,大家因他生相怪异,给他取了个名号,叫做“生死判”,他也以此自豪。
尤其凭仗着他的天赋和悟性,凡是和他动过手的人,就把人家一招一式,牢记在心,日积月累,居然给他记住了各门各派不少招式,去芜存精,融会贯通,居然独创了一套杂锦拳掌。以他内功之高,与人动手,都不出一两个照面,因此名头也就越来越响。
龙斗星曾几次单独找上少林、武当,要去和当今领袖武林的两大门派较技。少林、武当的人,一向以名门正派自居,自然不肯和他这样一位旁门出身的野狐禅较技,婉言谢却。
少林、武当二派越不肯和他较技,旁门黑道中人就把他捧得越高,就这样,他也离正派越远,入邪道越深。
不过他有一点好处,就是始终不忘恩师幼时训诫,不近女色,不乱杀无辜,因此江湖上把他看成亦正亦邪,半正半邪的人物。
现在他竟然被太阴教所笼络,担任起副总护法来了。这是一位传奇人物,因此作者要把他来历,略为叙述了。
闲言表过,却说生死判龙斗星泻落当地,龚山民和阎子奇慌忙躬着身,异口同声的叫了声:“副座。”
龙斗星目光严厉的望了两人一眼,沉哼道:“你们忘了此行任务?”
龚山民气呼呼的道:“副座来的正好,属下奉命赶来,不料阎老哥和属下争功,趁属下飞落之际,居然用脚横勾过来……”
阎子奇抢着道:“副座,属下根本没有勾他,是龚兄先推了属下一掌。”
“胡说。”龚山民道:“属下绝对没有出手推他了,明明是他勾了属下一脚。”
阎子奇道:“属下可以对天发誓,绝没有勾他,是他先发掌推了属下一把。”
龙斗星道:“二位都是成名多年的人了,如何在动手之时,像街道上的无赖汉一般,乱撕乱扭,这要传出了江湖,岂不是个笑话、你们自己看看,身为本教护法,竟然如此狼狈不堪!”
龚山民接说道:“回副座的话,属下右手压住他惊天尺,左手和他左手攻拒封拆,根本没撕他的衣衫。”
阎子奇道:“副座,属下的衣衫,不是他撕的,还会有谁?”
龙斗星朝阎子奇问道:“你呢,你有没有撕他的衣衫?”
龚山民道:“属下右手使尺,被他抓住,并未放手,他左手发掌攻来,属下和他正在互击,怎会去撕他的衣衫呢?”
龙斗星想起方才捧着酒坛的小老头形迹古怪,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问道:“当时你们可曾看到有第三个人在场么?”
“没有。”龚山民道:“只有咱们两人是同时飞落的。”
龙斗星朝阎子奇问道:“你也没看到第三个人。”
阎子奇摇头道:“没有。”
龙斗星道:“好,你们刚才把动手的情形,给本座详细说上一遍。”
两人抢着把方才的情形详细说了一遍。
龙斗星口中忍不住沉哼一声,说道:“你们两个,在江湖上跑了半辈子,被人家耍了狗熊,还一点都不觉得么?”
龚山民道:“副座以为有第三个人在属下两人之间,互相挑衅,这不可能。”
阎子奇道:“当时确实没有第三个人。”
龙斗星哼道:“据本座看来,用脚勾龚护法,用掌推阎护法的,分明另有其人,后来你们两个各有一手,互握铜尺不放,以二位的武功,只有一只手可以和对方互作攻拒,绝不可能去撕对方的衣衫。因为有机会撕破对方的衣衫,这一机会,怎不狠狠的给对方一掌?可见这撕破你们衣衫的人,也就是在你们飞身落地之时,勾你一脚,推你一掌的人了。”
龚山民、阎子奇听得不禁一楞,说道:“此人会是谁呢?”
“呵呵!”有人笑了一声,说道:“这位老哥果然把他们劝解开了,这样就好,朋友咯,有什么大不了的宿仇,非拼到底不可,小老儿一看有人打架就怕,我这几根老骨头,都发脆了,一下都碰不起,所以不敢上来劝解。幸亏路上遇上这位老哥,才请他来给二位拉扯开,现在好了,已经没事了,二位还是快些回去吧,洗把脸,换换衣衫,朋友总归是朋友,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