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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这时红日初升,骄阳之威,远不酷烈,夜间的寒气,却渐渐散了,正是一日中最舒服的时侯。
楚留香施展出妙绝天下的轻功,一口气奔出数里,脚下既未有丝毫停顿,眼睛也未放过四下的一草一木。
突听“哗啦啦”一片声响,随风卷了过来,楚留香心里方自一惊,眼睛却已瞧清那只不过是只大铁锅。
但在这无人的沙漠上,那里来的铁锅?只见这铁锅被风吹得直滚,来得好快,楚留香一掠丈余,用脚尖轻轻一挑,接在手里,瞧了半晌,迎着将铁锅吹来的风向,急掠过去。
这一次他眼睛更是留神,半顿饭功夫后,却瞧见前面有堆风化的石,几株中原罕见的仙人掌。楚留香虽然从未在沙漠中行走,但经过这些天的阅历,已知道在沙漠中,这种地方已是绝好的扎营所在。
龟兹王的叛臣和刺客,营幕莫非就扎在这里?但放眼四望,还是瞧不见帐篷的影子。
楚留香微一沉吟,在沙上伏下身来,猎犬般搜索了半晌,突然屈指如铁爪,在沙上挖掘起起他虽是赤手空拳,但力贯掌指,十根指头竟不逊铁锹锄头,三抓两抓后,便自地下掘出了些烧焦的柴木。
这里显然就是龟兹王叛臣们的扎营所在,他们必定是发觉自己行藏已露,是以连夜撤走。
这些人行事竟如此仔细,帐幕撤走后,竟是不露痕迹,楚留香心念转动,已知道这些人中必有心计深沉的扎手人物。
但姬冰雁是否也找到这里,是否已见过了这些人?若是见过,敌众我寡,他是否已遭了毒手.楚留香心里更是焦急,目光转处,突又发现那堆风化了的岩石上,有两只清清楚楚的脚印。
大漠之上,人们留下的脚印,转眼就被风吹走,这两只脚印都留在石头上,入石几达半寸,石质风化后虽已松软,但若非力贯脚底,还是踩不出这么深的脚印来,由此可见,这两只脚印必是故意踩出来的。
楚留香暗暗忖道:“这莫非是姬冰雁故意留下来的?他已来到这里,藏身在这严石上窥探,却不料对方也有高手,发现了他的行踪,那刺客中的高手,自然立刻和他动起手,这时他才突然发觉自己力量的孤单,是以在这石间留下两只脚印,让我知道他的行踪。”
一念至此,他也掠上石,就立刻又发现两只脚印,这两只脚印入石较浅脚尖对着正西方。
楚留香暗道:“这两只脚印必定是姬冰雁临走时留下的,这时他必已和那刺客高手去决一死战,心里不免紧张,脚印也踩得较浅,看这脚印指向正西方,显见也们的去向,必在西面。”
想到这里,楚留香立刻直奔西方。
但奔出数十丈后,他却又停下脚步,暗道:“不对!”
姬冰雁这人犯起牛脾气来,简直比胡铁花还要拗几分,他既已决心与那刺客决一死战,必定不愿别人打扰。
是以他留下那龟兹武士做也的替身,正是不愿让楚留香发觉他的去向,此刻又怎会故意留下脚印,让楚留香去找他?楚留香叹了口气,转身又奔回那堆石,也站到那块脚印上,面向西方,心里暗暗转着念头。
“姬冰雁知道我迟早总会找到这里的,是以留下这脚印,让我知道他已到了这里,但他却不愿我去干预他的决战,所以故意想扰乱我的方向,那么,他和那刺客高手,到底是往那里走的呢?”
南面他自然绝不会去,因为那是楚留香来的方向,西方既也不是,那么就剩下东方和北方。
楚留香正在犹豫不定,忽的又想到一件事。
姬冰雁素来最讨厌刺目的阳光,在家时往往要睡到中午过后才肯起床,不到快天亮时也绝不肯睡觉。
所以他下意识间,决不会奔向东方去迎那初升的朝日,此番必是去向北方,这点虽不能完全确定,但如今好歹只有去试试了。
楚留香立刻转奔北方。
这些日子来,楚留香已知道在大漠之上,水就是生命,是以随身总不忘记带只羊皮水袋。
此刻他喝了几口水,一口气又奔出一两里路,只见前面又有几株仙人掌,但却已全部被砍断。
楚留香停下脚步,从地上拾起了半个仙人掌,瞧看上面被砍断的切口,瞧得似乎十分仔细。
这时若有人在旁边,一定会觉得奇怪,不知这半截仙人掌有什么好看的,难道上面还会长出什么花来不成?楚留香瞧了羊晌,双眉却越皱越紧,不住喃喃自语道:“好快的剑!好快的剑法!”
原来他从切口上便可瞧出砍断这仙人掌的剑法之高下,姬冰雁使的不是剑,楚留香见到他对手剑法竟是如此犀利,自然不禁更为他澹心,在地上找了半晌,又拾起半截仙人掌来。
这半截仙人掌切口远不及那半截平滑,似是用极钝的铁器打断的,而姬冰雁使的兵刃正是判官笔。
楚留香又瞧了半晌,眉头渐渐开展,喃喃道:“和这么强的对手缠斗了半日,他气力还丝毫未衰,想不到这些年来,他武功竟也如此精进。”
他本以为姬冰雁这些年来席丰履厚,醇酒美人,功力虽未搁下,气力必然有损,但是此刻,他才稍微放了些心。
但他两人正在恶斗之中,无端砍断这些仙人掌干什么?这却是因为仙人掌中,藏有水份,两人苦斗半天,唇乾舌燥,竟停手在这里喝了些水,再打下去。
由此可见,楚留香方向并未找错,他也喝了口水,喘了口气,这倒不是因为他走得累了,而是因为他算准找到他们之后,或者也有一番苦斗,所以他要在这里养精蓄锐,补足力气。
又走了片刻,前面一堆沙丘耸起,高达十余丈。
大漠上沧海桑田,变幻极快,昨夜还是一片平地,今晨说不定就有沙丘如峰般耸起。
这些沙丘自然极不稳定,一般人虽然能窜上,只要稍一不慎,沙丘崩溃,他整个人就难免要被活活埋葬在千万斤黄沙里。
楚留香吸了口气,一掠而上,如飞絮,如落叶,轻飘飘站在巅峰之处,极目四望,只见四周围数里之内,不但有许多处大大小小的沙丘,而且还有一堆堆的风化了的石,一片片低矮的荆棘。
沙漠中也并非寸草不生,有些植吻,简直不需要什么水份,也可以生长的,只是永远长不高大而已。
突听“呛”的一声,一道剑光,如长虹经天,在远处的几堆石后一闪而过,剑光之急,不可力物。
楚留香立刻纸鸢般滑了下来,燕子般飞掠而去。
他不敢出声,只因高手相争,最怕分神,姬冰雁听见他的呼声,神志只要稍有松弛,说不定就有杀身之祸。
但等楚留香掠到那堆石后,那里竟连半个人影都没有了,石旁的荆棘,竟已被剑光削断了一片。
楚留香越来越觉得这人剑法之锋利实是惊人,“黑猴”孙空和司徒流星形容中的话,竟非夸大之词。
突听又是“呛”的一声,金铁交鸣。
楚留香飞也似的赶到那里,那里竟又没有人了。石却已倒塌了一片,碎石如粉,了满地。
这片石却必是姬冰雁掌中判官笔扫塌的,绝非长剑,由此可见,姬冰雁气力犹存,还可一拚。
楚留香长长松了口气,到目前为止,他虽然还没有瞧见这两人动手,战况之激烈,却已可想见。
两人竟从数里外一直打到这里,从晚上打到早上,又从早上打到现在,这样的恶斗,倒也少见得很。
现在两人既然还好像战了个平手,楚留香也不着急了,只因他着急也没有用,在这种地势下,要一下子找着他们,谈何容易,何况姬冰雁若是知道他来了,怕他插手,说不定还会成心和他捉起迷藏来。
所以楚留香索性沉住了气,静静地听着,过了半晌,果然又有一声金铁交击声,自左面传来。
这次楚留香并不直接扑过去,却自右侧绕过,想绕到这两人的前面,迎头拦截住他们。
但这次他还是扑了个空,那两人竟又打到另一边去了,楚留香则苦笑着摇了摇头,面色忽然大变。
前面的一片黄沙上,竟有几点碧血。
若是换了胡铁花,他瞧见这血迹,也许还不会如此着急,只以为这鲜血是从对方身上流出来的。
但楚留香却知道,姬冰雁的判官笔只要点中对方,那人必已倒地不起,既不会带出血来,也打不下去了。
他心里越着急,越不敢出声呼唤,姬冰雁此刻已负了伤,说不定伤势还不轻,若是分了神,岂非更立刻便要遭对方的毒手!要知楚留香虽然豪迈不羁,但为了朋友的安危,他的小心谨慎,竟还在妇人女子之上。
一堆石上也有几滴血迹,楚留香纵身跃了上去,正想再静待刀光剑影,自树梢石顶露出来。
谁知就在这时,前面一堆沙丘,突有两个人转出,两人掌中兵刃,俱都舞得风雨不透,却丝毫不闻兵刃相击之声,想是两人打了半日,都已将对方的招式摸清,早已用不着等到招式用老,便发招变式。这样的打法,双方出手自然更快,也更凶险,无论谁的出手只要有半分偏差,对方的兵刃立乘虚而人。
但他们的出手虽精采,形状却都已狼狈不堪。
两人身上的衣服,都已打得七零八落,身上、头上、头发眉毛,俱都沾满了黄沙,看来就像个从黄沙里钻出来的活鬼,楚留香若非知道冰雁用的兵刃,简直分不清这两人谁是姬冰雁来。
只见姬冰雁左肩上用衣袂扎得紧紧的,里面有丝丝鲜血渗出,果然方才已被对方刺了一剑。
但两人正在打得吃紧,他又怎能包扎自己的伤口?难道对方伤了他,还等他扎好伤口再打这两人打了半天,难道已生出惺惺相惜之心,所以一人受了伤后,另一人并没有乘危进击。
但看两人出手的招式,却又都是拚命的招式,谁也没有打算让对方活着,谁的手下也没有留情。
楚留香越瞧越觉奇怪,他见姬冰雁暂时还可抵挡,知道自己若是插手,姬冰雁反而不免恼怒。
但对方所使的剑法,楚留香竟觉得眼熟得很。
但见这人运剑如风,剑法之快,难以形容,但自肘以上,却纹风不动,每一招俱是以腕力发出来的。
使这样剑法的人,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