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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与火之歌 (第三部·冰雨的风暴)-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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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手安盖说:“我们是国王的人。”

艾莉亚皱起眉头,“哪个国王?”

“劳勃国王,”黄斗篷的柠檬道。

“那老酒鬼?”詹德利轻蔑地说,“他被野猪杀了,大家都知道。”

“是啊,孩子,”七弦汤姆道,“真令人遗憾。”他弹出一个哀伤的音符。

艾莉亚不相信对方是国王的人,瞧他们穿得破破烂烂,活像一群土匪,甚至连马都没有,国王的人应该有马才对。

热派听了却很激动,“我们要去奔流城咧,”他说,“骑马得走多少天,你们知道吗?”

艾莉亚差点想杀了他,“安静!否则我拿石头塞你的笨嘴巴。”

“奔流城在上游,很远,”汤姆道,“远得会饿穿你们的肚皮。出发以前,想不想吃顿热腾腾的饭菜呢?前面不远处有家客栈,是我朋友开的。我说,咱们还是化干戈为玉帛,敬几杯酒,吃几块面包吧。”

“一家客栈?”想到热腾腾的饭菜,艾莉亚的肚子打起咕噜来,但她不信任汤姆,并非说话和气的就是朋友。“前面不远处?”

“往上游走两里地,”汤姆说,“顶多一里格。”

詹德利看上去跟她一样怀疑,“你说的‘朋友’是什么意思?”他谨慎地问。

“朋友就是朋友,没听过这个词吗?”柠檬道。

“店家叫沙玛,”汤姆插嘴,“舌尖眼厉,但我向你保证,她心肠好,而且最喜欢小女孩。”

“我不是小女孩,”她气愤地说,“那儿还有谁?不止一个人吧?”

“还有沙玛的丈夫,以及一个被收养的孤儿,他们不会伤害你。到时候有麦酒,如果你能喝,有面包,也许还有一点肉。”汤姆瞥瞥农舍,“外加你从老佩特的花园里偷的菜。”

“我才不偷东西,”艾莉亚说。

“那你是老佩特的女儿喽?他妹妹?他老婆?得了,乳鸽,老佩特是我亲手埋的,就埋在你躲的那棵柳树下,你跟他长得可不像。”他又拨出一个忧伤的音符。“过去这一年来,我们埋了许多好人,但并不想埋你,我以这把竖琴的名义发誓。射手,露一手。”

射手的动作比艾莉亚想象的快得多,飞箭从她的脑袋边呼啸而过,离耳朵只有一寸,插进柳树树干。她还没回过神来,对方已搭上第二支,引弓待发。她本以为自己能做到西利欧口中的“迅如蛇”和“柔如丝”,现在才明白实在差得远。箭只在身后如蜜蜂一样“嗡嗡”作响,抖动不休。“你没射中,”她说。

“你这样想就更蠢了,”安盖道,“我指哪儿射哪儿。”

“说的好,”柠檬斗篷赞同。

射手离她足有十几步远,我们没机会,艾莉亚心想,要是我有他那把弓,并像他一样会用箭就好了。她怏怏地放低沉重的长剑,剑尖触到地面。“去瞧瞧这家客栈也罢,”她勉强让步,企图用言语隐藏心中的疑虑,“但你们得走前面,我们骑马跟在后面,好看着你们。”

七弦汤姆深深一鞠躬,“前面,后面,都没关系。来吧,孩子们,让我们带路。安盖,把箭拔起来,在这儿派不上用场了。”

艾莉亚收剑入鞘,走到小路对面去见朋友们,他们继续跟三个陌生人保持距离。“热派,把白菜拿上,”她边说边翻身上马,“还有我的胡萝卜。”

这回他没争辩,出发之后,两个男孩照她吩咐的那样缓缓骑马,离三个步行者十余步,沿着印满车辙的路往前走。但过不了多久,他们又不知不觉地赶了上去。七弦汤姆走得很慢,边行边弹木竖琴。“你们会唱什么歌?”他问,“和我一起来,好么?柠檬根本不入调,而这长弓小子只会他们边疆地的民谣,一首得有一百句那么长。”

“咱边疆地的歌才是真正的歌咧,”安盖温和地表示。

“笨蛋才唱歌,”艾莉亚道,“唱歌是制造噪声。瞧,我们很远就听到了,可以来杀你们。”

汤姆的微笑表明他不以为然,“好汉子宁愿哼着歌奔赴黄泉。”

“狼或狮子都逃不过我们的眼光,”柠檬大咧咧地说,“因为这是我们的森林。”

“但你们就没发现我们,”詹德利道。

“噢,孩子,别那么肯定,”汤姆说,“有的人说的少,做的多。”

热派在马鞍上挪了一下。“我知道一首关于熊的歌,”他说,“会一点点。”

汤姆的手指滑过琴弦,“那我们一起来吧,热派小子。”他昂头唱道,“这只狗熊,狗熊,狗熊!全身黑棕,罩着毛绒……”

热派神气活现地加入,甚至在马鞍上依着节奏轻轻摇晃。艾莉亚吃惊地瞪着他:他竟有副好嗓子,唱得也好。除了烤面包,她本以为他做不好任何事。

走不了多远,有条小溪注入三叉戟河,当他们涉水穿越时,歌声惊起芦苇丛中的一只鸭子。安盖原地站定,弯弓搭箭,将它射了下来。鸟儿落在岸边的浅滩,柠檬脱下黄斗篷,淌入及膝深的水中去取,边走边抱怨。“沙玛的地窖里会不会有真柠檬?”安盖问汤姆,他们看柠檬溅起层层水花,粗口诅咒。“多恩的女孩曾用柠檬给我煮鸭子咧,”射手渴望地说。

过了小溪,汤姆和热派继续唱歌,鸭子则被柠檬挂在皮带上。唱着唱着,似乎路途也变得不那么遥远,客栈很快出现在眼前。它耸立在三叉戟河的拐弯处,河流由此转向南方。艾莉亚怀疑地斜睨它,这不像歹徒的巢穴,她不得不承认,上层刷成白色,石板房顶,烟囱里轻烟袅袅升起。一切都很正常,甚至有几分亲切。马厩和其他建筑环绕在周围,后面有座凉亭,还有些苹果树和一个小花园。这家客栈甚至带着伸向河中的码头,以及……

“詹德利,”她急切地低唤,“他们有船耶,剩下的路我们坐船,肯定比骑马快。”

他似乎很怀疑,“你驾过船吗?”

“升起帆,”她说,“风就会带你走了。”

“假如风向不对呢?”

“还有桨呀。”

“逆着水划?”詹德利皱起眉头,“那岂不很慢?如果船翻了,掉进水里怎么办?再说了,那不是我们的船,是这家客栈的船。”

我们可以取走它,艾莉亚心想,但她咬紧嘴唇,什么也没说。他们在马厩前下马,虽然看不见别的牲畜,可是畜栏里有新鲜的粪便。“得留一个人看马,”她警惕地说。

这话被汤姆听到了,“没必要吧,乳鸽,快进来吃东西,它们没事的。”

“我留下,”詹德利道,毫不理会歌手。“你们吃完再来替我。”

艾莉亚点点头,转身去追热派和柠檬。长剑仍插在背上的剑鞘里,而她的一只手始终没有离开从卢斯·波顿那儿偷来的匕首,以防万一。

门边铁柱上挂着一张招牌,画了某位下跪的老国王。进去是大堂,一个又高又丑、下巴多瘤的女人叉腰站着,朝她怒目而视,“别站在那儿,小子,”她扯起嗓门喊,“你好象是女的?管你是什么,反正别堵我的门。要么进来,要么出去。柠檬,地板的事老娘跟你说过几百遍了?你浑身是泥!”

“我们打下一只鸭子。”柠檬像举白旗般把它举起来。

女人一把抓过,“安盖射下一只鸭子,快把靴子脱掉,你聋了还是傻了?”她转身叫道,“老公!上来,臭小子们回来了,老公!”

从地窖里咕哝着走上来一个男人,身穿沾有污渍的围裙。他比那女人矮一头,脸胖胖的,松垮的黄皮肤上看得到疱疹的痕迹。“来了来了,老婆,别叫唤,到底什么事啊?”

“把它挂起来,”她边说边把鸭子塞给他。

安盖蹭蹭脚,“我们以为能吃它咧,沙玛,如果你有柠檬的话,可以煮着吃。”

“柠檬?我上哪儿去弄柠檬?你把这里当多恩吗,长雀斑的傻瓜?你为什么不跳上柠檬树为我们摘一箩筐,外加可口的橄榄和石榴呢?”她朝他晃晃手指。“老娘没有柠檬,你实在想吃的话,可以把鸭子跟柠檬的斗篷一起煮,但得先挂上几天。这顿要么吃兔子,要么就别吃。饿的话,叉上就烤;不急呢,就用麦酒和洋葱炖。”

听她这么说,艾莉亚流下口水。“我们没钱,但带了些萝卜和白菜,可以跟你换。”

“是吗?它们在哪儿?”

“热派,把白菜给她,”艾莉亚道,他照办了,尽管行动小心翼翼,仿佛当她是罗尔杰、尖牙或者瓦格·赫特。

那女人仔细看了看蔬菜,又仔细打量男孩。“热派在哪儿?”

“在这儿,我,我就叫热派。她是……呃……乳鸽。”

“老娘屋檐下你们得换个名儿,菜和人可不能混在一起,老公!”

丈夫刚想溜出去,被她一叫,赶紧回来。“鸭子挂好了,还有什么事,老婆?”

“洗菜!”她命令,“我去弄饭,你们都给我坐着别动,让我家小子来张罗喝的。”她顺着长鼻子看看艾莉亚和热派。“我不给孩子提供麦酒,但果酒喝光了,又没奶牛可以挤奶,河水尝起来都是战争的味道。顺流飘下那么多死人,我给你一杯满是死苍蝇的汤,你会喝吗?”

“阿利会,”热派道,“我是说,乳鸽会。”

“柠檬也会,”安盖不怀好意地笑笑。

“你少管柠檬,”沙玛道,“大家都喝麦酒。”她似急惊风一样地扫向厨房。

安盖和七弦汤姆挑了靠近壁炉的桌子坐下,柠檬找地方挂他的黄色大斗篷。热派“扑通”一声坐到门边的板凳上,艾莉亚挤到他旁边。

汤姆卸下竖琴,“有家孤独客栈在林间小路上哟,”他唱道,曲调奏得缓慢,以配合歌词。“店家的老婆像蛤蟆一样难看……”

“换首歌,否则就吃不到兔子了,”柠檬警告他,“你知道她什么德性。”

艾莉亚倾身靠近热派,“你会驾船吗?”她问,他还来不及回答,只见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矮胖男孩端着几杯麦酒出现。热派虔诚地双手接住,啜了一口,露出艾莉亚从未见过的灿烂笑容。“麦酒耶,”他轻声叹道,“还有兔子。”

“嗷,为陛下干杯!”射手安盖举起杯子,兴高采烈地喊,“七神保佑国王!”

“保佑所有的国王,”柠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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