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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平,那儿地下都是煤海啊,1878年,清政府成立了‘开平矿务局’,采用西式凿井,是中国最早使用机器采煤的地方,并造出了中国最早的蒸汽机车??龙号机车和第一条准轨铁路,就是唐胥铁路了,那儿我可熟了,可以当你们的向导。”冯生越说越显得近乎。
王婆婆“哼”了一声,默默地望着白雪皑皑的田野和远处几棵孤零零、光秃秃的白杨树,没有搭茬。
冯生浑似不觉般,转脸问寒生道:“对了,寒生,那天晚上我喝多了,但好像还记得我们进去那个半截子塔的地宫里面了,是么?”
寒生只得点点头,口中含糊的“嗯”了声。
“可是后来我怎么突然间会在农户家中喝醉了呢?那时间,你们去哪儿了?”冯生说道,并观察着寒生的表情。
寒生打着马虎眼儿,说道:“我们看你醉的不省人事,当然就走啦。”
“是去找阳公了么?”冯生蓦地目光炯炯。
寒生摇了摇头,目光转向了一望无际的雪原,萧瑟而悲凉,一只孤独的老雕嘶鸣着划过天空,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天际处。
婺源南山,即使腊月里也还是郁郁葱葱的,山里的鸟儿不停地鸣叫,茅草房里飘出柴草燃烧的烟香味儿,自已耳边仿佛又响起了父亲捣药的声音,一切是那么的亲切……
寒生的眼睛湿润了。
一辆草绿色的吉普车晃晃悠悠的从身旁超越过去了,车窗内闪过一张似曾相识的脸,短发白面,鹰鼻素口,柳眉杏眼,颌下一粒美人痣……
筱艳芳!
寒生心中赫然一惊,他怎么跟上来了?转头望了望马车上的其他人,众人大都裹紧了棉衣,昏昏欲睡,方才还追问不已的冯生,此刻都已经发出轻微的鼾声了。
这么说,王婆婆和明月前脚刚出关,筱艳芳就追踪而来,金道长为何派他来黄龙府呢?寒生隐约感到危险逼近了,王婆婆说的不错,自己已经卷入了一场暗涛汹涌的江湖争斗中去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丹巴老喇嘛的那张旧羊皮,说穿了,就是那几组数字。
可是金道长几个不是丹巴老喇嘛的朋友么?
寒生仔细的回忆着当时的情况,自己曾经问丹巴老喇嘛,为什么不托付给他的朋友金道长、柳教授和筱艳芳等人,而是给自己,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呢,记得老喇嘛当时回答说,他们早已经被人盯上了……
什么人在盯着他们几个呢?是阳公么,还是小翠花?
自己见识过筱艳芳的轻功,绝非阳公小翠花可比,那独臂教授的武功不知怎样,但金道长肯定是有两下子的,丹巴老喇嘛无论如何也不至于担心成这个样子呀?
或许,还有更厉害的人物隐藏在暗处,寒生想。
自己是一个不经意间偶然闯入的局外人,而且即刻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没有人会注意到,所以丹巴将羊皮交给自己是最安全的,他一死,线索就中断了,恐怕将来也不会有人来找自己对暗号,索要那张旧羊皮了。
筱艳芳的出现,说明金道长等人怀疑到了自己的头上,线索接上了……
可他们是敌是友呢?寒生百思不得其解。
傍晚时分,马车驶进了一家大车店,看招牌,这已是辽宁省的地界了。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三章
关东自古以来,民间运输靠的都是骡马大车,所以便出现了以接待长途运输大车为主的旅店??大车店,其坐落位置一般都邻近交通要道或在较大城镇的周边地带,相隔十里二十里就能遇到一处,以方便赶车人在途中休息。现在东北以“店”命名的地名,很多都是以那里从前的某家大车店名沿袭而来的,如“普兰店”、“瓦房店”等等。
这家大车店的名字叫做“赵家店”,店主家姓赵,据说前清时就在这儿开店,已经有好几代了。大车店房一般都是通敞的大间,南北两铺对面大炕,一间屋能住十几人甚至几十人,收费也很便宜,基本上属于最低档的旅店。虽然如此,大车店周围要有比较宽阔的可利用空间,保证有停放大车和拴喂牲口的地方。住店的车老板儿一般都是跑了一天的路,人困马乏、又累又饿,所以进店安置好车马后,伙计给端上热腾腾的洗脸水和饭菜,吃完倒头便睡,次日天亮就套车上路。住这种店的人虽然大多数是只睡一宿,但只要在店里吃住顺心,车马货物安全,就会有很多的“回头客”,有的车老板甚至宁可多跑一二十里路,也要赶到自己熟悉的店里休息。因为大车店是外地客人比较集中的处所,周围也带动起一些相关的买卖。比如小饭馆、钉马掌的、卖草料的和日用杂货的等等,至于卖烟卷、花生瓜籽的往往还偷偷的拉皮条,物色客人并带去屯里某个“鸡窝”处,额外收取点小费,这里尽管算不上什么高雅舒适的场所,却也是车老板赶路途中必不可少的家。
赵家店里已经落脚了两三拨大车,几个赶脚的汉子已经赤条条的钻进了油腻的被窝里打着呼噜,有一个络腮胡子大汉露出半拉身子,正在自己的内裤上认真的抓着虱子,每抓到一只便丢进口中,“嘎嘣”一声恶狠狠的咬死,随后啐到炕下。还有几个正盘腿坐在火炕的炕桌上,端着粗瓷大碗喝着烧刀子,一盆白菜粉条炖土豆,上面码着几块精瘦精瘦的猪肉片,那时节猪也吃不饱,所以肥肉是很珍贵的。人们抽着叶子烟,满屋子里弥漫着辣鼻的烟草味儿、臭汗味和一股说不出来怪怪的气味儿……
明月禁不住蹙紧了鼻子。
“这是跑腿的味儿,越老味儿越大,”耶老得意的介绍道,“‘木匠斧子瓦匠刀,跑腿的行李大姑娘的腰’,关东四大娇中最娇的当属跑腿的行李了。”
“什么是‘跑腿的’?”明月嘤嘤细语的问道。
软浓的南方口音吸引了那几个赶脚的目光,他们一瞥之下顿时俱自发呆了,关东从来没见过如此标致的娘们儿。
“‘跑腿的’就是赶脚的光棍儿啦,喏,他们都是,”耶老笑嘻嘻的指了指炕桌旁的那几个发怔的小伙子,“老衲可是最老的跑腿子了。”
店家伙计抱歉的说道:“俺们这大车店没有专住女客的房间,只有大家挤一挤了,女客睡一头。”
店家老板走上前来陪着笑脸说道:“实在不好意思,如果感觉不方便的话,我带几位女同志到屯子里去借住一宿如何?”
王婆婆淡淡一笑,说道:“不必了,”手一指北炕头,“就在那里吧。”
王婆婆在江湖中闯荡近百年,自是不在意世俗之事,小翠花只要能够躺在刘今墨的身边就已经满足了,老翠花借宿在耶老身体里,更是无所谓,惟有明月感到面红耳赤,不知所措。
关东地方寒冷,人们极少洗澡,加之睡火炕易出汗,身上多生泥垢,因而普便长有虱虮,为防其夜里噬咬刺痒,因此无论男女老幼,均喜一丝不挂入睡,这也是关东一大习俗。
大车店南炕有一排长长的窗户,上下两扇,下扇是宽敞大块玻璃的,而上扇则是细小的方格窗,糊着窗户纸,最底下一排小格子的窗户纸大都已经破损,露出些洞洞,虽有凉风灌入,但因面南,故无凛冽寒风,对于睡在热炕头上的跑腿子来说,并无甚影响。
窗户纸上破损的这些小洞,其作用可就太大了,跑腿子晚上若要起夜,光身子出去易受凉,摸黑穿衣服又嫌麻烦,于是他们便站在炕上,将小鸡鸡自洞中伸出,哗哗尿便是,既方便又快捷。那些尿液射入院子里,与栓在那儿的骡马撒的屎尿混和在了一起,片刻便会冻成了黄褐色的冰坨坨,次日,店家伙计以十字镐起出,丢进粪堆,开春后种地好用。
饭后,王婆婆与明月在北炕头合身而睡,火炕烧得很热,甚至无需盖被子。小翠花挨着明月,右边是已经成了植物人的刘今墨,寒生旁边是那个老呔儿冯生,最后是耶老。耶老不顾老翠花的劝说,坚持要脱光了赤条条的去睡,后来脱了一半,发现自己实在是太瘦了,所以才闷闷不乐的作罢。
屋里暖洋洋的,跑腿们的目光时不时的瞥向了明月,酒喝的也均比平时多了不少,醉醺醺的说些下流的笑话。
“寒生,你手上的指纹很是奇怪呢?”冯生躺在炕上抓过寒生的手掌惊讶的说道。
“是么?”寒生不在意的敷衍着。
“你看,你10个手指上面一共有4个弓形纹,2个反箕,4个正箕,这种指纹的组合,是一种高度异常,在理论上这种组合出现率是百万分之三,是47条染色体综合征的患者,不能生育,而且无法医治。”冯生极认真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寒生笑着问道。
“我在公安部刑侦局的痕检处干过好些年,见过生有同样指纹的几个案例。”冯生说道。
“那又怎样?”寒生饶有兴致的问道。
“他们都死了。”冯生道。
“是吗?”寒生微微一笑。
冯生叹了口气,解释道:“理论上是这样的,指纹是人体独一无二的特征,现在全世界所有的人口中,没有两个人的指纹是相同的,因此,当今世界各国司法部门都把指纹作为‘物证之首’。这么说吧,一个人在胚胎期,如果神经类型受损、发育不良的话,就会导致指纹发育不良,因此,通过指纹就可以分析到神经类型发育是不是正常。换句话说,一个人神经方面的缺陷,一定会在指纹上有所表现的。”
寒生笑道:“你是公安人员,也相信民间的那些‘一斗穷,二斗富,三斗四斗卖豆腐,五斗六斗开当铺,七斗八斗坐着走,九斗加一斗,背着花篓满街走’的传说么?”
冯生低声说道:“从概率学上来说,这些都是对的。”
“一螺穷、二螺富、三螺煮酒卖豆腐,四螺开当铺、五螺作媒婆、六螺傍黑去作贼、七螺拾马粪,八螺骑马上白坟、九螺平地朝天子、十螺南面做金墩。嘻嘻……”耶老突然从身旁的被窝里探出头来说道。
冯生兀自吓了一跳,扭过脸来瞪了耶老一眼,耶老又缩进了被窝里,不吭气了。
寒生躺在炕上,中医里有关指纹的诊病也有涉及,如《小儿指纹诊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