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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树闭上双目、深沉地一声长叹。
他的态度惹来凌渡宇没来由的反感,凌渡宇双手握拳,大步走近红树,声嘶力竭叫道:“就算你所说的是真的,重归于他怎知又不是更好的安排?怎知不是另一种的恩典?”这是他对红树所说的话,所能推出的最佳结论。这一着应击在红树的要害上。
红树睁开双目,内中藏着深沉的悲哀和无奈,他凝视着眼前紧握拳头、满脸涨红的凌渡宇,缓缓道:“你说得对。我们怎知道?”
凌渡宇像给人在胸前痛击一拳,踉跄向后退去,直至背脊撞上洞壁,才颓然坐倒。
是的,我们怎知道重归上帝后是什么光景?
这类信念是永不能被百分之一百地证实的。
就像你说你相信命运,你敢否以身试法?
最虔诚笃信死后升上天堂的教徒,还不是为亲友的死亡哭泣、为自己的死亡感到恐惧?
凌渡宇很了解红树的意思。
他再次毅然站起身来,高呼道:“我不信!我不信!你既然是他的敌人,他为何不像踏毙一只蚂蚁般干掉你?你又怎能知道他的旨意?”
他的声音在洞穴内惹起一下又一下闷雷般的回音。
回音逐渐消去。
红树神情古井不波,沉凝地道:“时间到来时,你会知道。”
凌渡宇愤然道:“我绝不服食那上帝之媒的剧毒汁液,我不想神经错乱,我只要知道进入黑妖林的方法。”他重申他最想知悉的事。
红树是唯一活着走出来的人。
红树眼中射出凌厉的光芒,发须无风自动,像是全身充上庞大的电能。
凌渡宇怵然大惊,红树这模样极为可怕。
他又感触到那生命的汪洋。
红树闭上双目。
那感觉倏地消去。
红树道:“你走吧!”
一种被轻视的感觉狂涌心头,凌渡宇闷哼一声,往来路断然走去。
洞穴口透出日光。
不经不觉,他在洞穴内耗上了一个晚上。对于黑妖林,仍是一无所知。
马非少将和一众手下,站在俾格米人村落的中心。
四周满布忙碌工作的特击兵员,设置军事措施,直升机在远近盘旋,搜索漏网的敌人。
这是南非最精锐的特别部队,总兵力达二千人,今次他是志在必得。他绝不能容许军火落人凌渡宇手里,那将对他的国家做成很大的破坏。
纳米比亚若得到军火,以其邻接南非的优越位置,无论在声势上和实际上,都能给予南非的黑人最强而有力的援助。
南非的总统下了命令,不惜一切阻止这种情形的出现。
一位少校大步走至马非面前,立正见礼,肃容报告道:“少将!辈俘获五百六十名俾格米人。凌渡宇、此村的血印巫长及四名俾格米人,昨天早上离此往黑妖林去了。至于随同凌渡字的黑人女子,昨天黄昏我们进攻前有人见到她离开村落,看来还在附近。”
马非少将面无表情。
他身旁一位上校献计道:“凌渡宇他们是网内之鱼,我们分出部分兵力,一定可以手到擒来。”
马非少将冷笑数声,道:“干掉凌渡宇易如反掌,要取得军火却非易事。那批军火一日不能取回,我们一天不能安枕。是吗?杰克上校?”
杰克上校是这支特别部队的直接指挥,和这特务头子素来不和,闻言虽是连声应是,神情不快。
杰克上校的另一手下安臣少校接口道:“运载军火的飞机,会不会发生了爆炸?在那个情形下,军火应该灰飞烟灭。”
马非少将道:“那是我们最初的推想。可是根据两个原因,我们否定了那可能性。首先飞机若在万尺以上的高空爆炸,碎片残骸将会散落在广阔的地区上,可是我们事后的搜索队伍却达一块碎片也找不到。”
杰克上校等都静心聆听,他们的特种部队还是刚接到这个任务,对事情的始末并不清楚。
马非少将道:“当时附近有一个刚果来的森林考察团在进行勘察,他们听不到任何高空爆炸的声音,所以飞机在空中爆炸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众人疑团重重。
马非的副官夏加文补充道:“我们的搜查非常彻底,除了那黑妖林。该处有种奇怪的磁力,使我们直升机上的金属探测器完全失去正常,无法进行测探。”
安臣少校奇道:“那为什么不直接派人进行查探?”
夏加文解释道:“那黑妖林是整个刚果盆地最低洼的地方,也是树林最密的原始地带,即管俾格米人也不敢入内,密林的区域又广阔,方圆足有五十哩,我们费了半天功夫,才进入了约百多码的距离,已弄伤了几个人,兼且所有通讯器在百码外便失去作用,所以不得不放弃这企图。”
杰克上校傲然道:“我手下尽是最精锐的部队,曾受过严格的森林训练,或者我们可以再试一次。”
马非少将不悦地闷哼一声,他绝不高兴杰克这种态度,断然道:“上校!这表示你对黑妖林一无所知。黑妖林有种奇怪的磁力,令所有指示方向的仪器失去效用,所以入林的人肯定会迷路。在那样的情形下,能活着走出来,已是上上大吉,遑论要去找一架飞机了。”
众人一齐默然,他们开始明白为何这事令权倾南非、拥有庞大物力人力的马非少将也束手无策,要将希望寄在凌渡宇身上。
夏加文道:“装军火的货柜装了自动毁灭装置,非是懂得开启密码的人,休想安全把军火取出来。叛逆们也非常小心,只有最高领导人那代号『高山鹰』的人才知道开启密码。不过我们送了他一份厚礼,使他只懂躺在病床上,在死亡的边缘挣扎。”
众人一齐狰狞狂笑起来,与他们作对的人,怎能让他有好的下场?
夏加文冷笑道:“不过我们也迟了一步,『高山鹰』在遇刺前,应已把密码告诉了凌渡宇,此人福大命大,居然三番四次避过我们的手段……”
马非少将截入道:“由这刻开始,幸运将与他无缘。但却绝不要小觑他,这人在非洲很有办法,当年玛亚族人倾巢而出,横加追杀,仍然无奈他何。当今之计,莫如先让他找到军火,再从他手上强抢过来。以我们的实力,任他胁生双翼,亦难以逃出我的掌心。”
夏加文补上一句,谄媚地道:“何况我们还有他五百多名好兄弟。”
众人附和大笑起来。
马非少将面无表情,他心中还有另一个计画,一个更阴险毒辣的阴谋。
艾蓉仙在密林中死命狂奔,力尽筋疲,唯一支持她的力量,就是要见凌渡宇。
她依稀记起凌渡宇曾说过,红树隐居的地方被称为“日没之峰”所以她现在拚命西行。
她一定要见到凌渡宇。
和他一起,就算死也是快乐。
她从未试过这样深爱着一个人。
这个念头还未完,脚上不知踢上什么东西,一咬跌倒地上,一跌下便没有力再爬起来。
浑身的疼痛,使地想哭出声来。
耳中忽地传来人声和脚步声,杂着军犬的吠声。
她吓得浑身发麻,硬是爬起来,一仆一跌向前走去,心中充斥着绝望和恐惧,她不敢想像落入敌手的情形。
一切像个梦魇。
敌人的追踪声忽远忽近,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接近。
艾蓉仙不顾一切在林中穿行,当穿出了一个丛林后,眼前现出一条溪流,她正在犹豫可否先喝点水,一个粗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小姐,不要动!”
艾蓉仙全身冰冻,血液凝固起来。这一番逃走的努力,尽岸东流。
背后的男子道:“现在转过身来。”
艾蓉仙慢慢转身。
一个南非军士,持着自动步枪,枪嘴指向她的俏面。
事到临头,她反而平静下来。
那军士一对贼眼在她健美的身材上下巡梭,一边喝道:“手放在头上!”
艾蓉仙正要举起双手,忽地发现那军士面容古怪,张大口“咯!咯!”作响。她还未想清楚那是什么一回事,军士向前仆下,背上现出一滩血迹。
一个蓄着金短发的精壮白人男子,手中拿着装有灭音器的手枪,在军士后的树转了出来。
艾蓉仙骇然不知所措。
男子道:“不用惊慌!我叫西森,是凌渡宇的朋友。”
第八章 勇闯妖林
凌渡宇走出洞外,外面一片火热。
太阳升离了地平线。
血印和四名俾格米战士骇然地望着他,他们在此守候了一整夜。
凌渡宇知道自己的面色一定非常难看。
心中一片混乱,以至没有发现血印等五人的面色也是同样难看。
血印道:“兄弟!红树长老怎样说?”
凌渡宇茫然摇头。
血印话锋一转道:“我们的敌人来了。”
凌渡宇骇然应道:“敌人?”
血印沉着地道:“昨天黄昏时分,十多架直升机组成的队伍,在南方的天际向我们村落的方向直飞过去。”跟着指了指远方村落的方向,续道:“在那里投下浓雾,到了今天早上还见到直升机在那边巡梭,到刚才始停止活动。”
凌渡宇的心直往下沉,非常难过,他想不到马非少将居然这样大举出动,试问自己还有什么机会?他死不足惜,但累及这些与世无争的俾格米人,他于心何安?
艾蓉仙!她的命运又如何?
这是生命最灰暗的时刻。
血印道:“我们应该怎办才好?”在敌人的强大实力和现代化的武器前,这擅战的俾格米勇士也感有心无力,何况族人尽在敌人手里。
凌渡宇勉力奋起精神,心念电转。马非这次不惜人力物力,志在必得,自己人单力薄,无异螳臂挡车。以马非少将的残暴和手段,俾格米人一定将自己数人的行踪泄露出来,现在他们已然身在险境。
凌渡宇望向血印,后者等待着他的答案。
凌渡宇毅然道:“到黑妖林去。”
他还有选择吗?
六人迅速在原始森林内走着,往黑妖林进发。
愈向黑妖林走,地势愈低,阴湿的感觉更重。树木高拔五六十尺以上,枝叶树藤,交缠纠结,把大部分阳光遮隔起来。
血印道:“这是黑妖林的边缘地带,再有两个多小时,可抵达黑妖林,那是特别低陷下去的地谷,很易辨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