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至日,唤恶奴上,问:“两党亲族,俱不列名,尔何抱主妇控?”恶奴日:“小人蒙主人豢养,日望小主成家,不意下流自居,主母束之,反肆抵触。赴愬两党亲族,视同秦越。不得已,冒嫌抱控。”公曰:“忠心为主,劳怨不辞,汝可谓义仆矣。”恶奴顿首曰:“小人素有好人之目,里党所共知也。”公颔之。
唤件激儿,年十四五,间插儒雅。讯其逆母之故,但流涕不言。公伪怒曰:“不孝之罪,律有明条,三尺法何可轻有。”遂飞签下。儿痛哭,叔与舅代为哀免,而恶奴面有喜色。公顾而笑曰:“尔小主尚在童年,刑杖一下,立当毙命。汝素好人,且受主人数年豢养,盍代杖?”呼两旁隶曳下重杖,曰:“代不孝者杖,勿从轻也。”责至四十,血肉交飞。继又罪其叔曰:“尔与乃父为同胞,而不能禁约其侄,至令以忤逆播闻,亦当受责。”叔伏地乞恩,公笑曰:“一客不烦二主;有好人在,尔勿畏也!”又曳下代责二十,并唤舅氏上,曰:“母子之恩,本于天性,汝妹即欲控告,“何难一言劝阻,乃袖手旁观,酿成家变,本应重责尔罪,但年老龙钟,不堪受杖,奈何?”因顾恶奴曰:“本县今日勉出大力,成全汝好人之名。”又飞签欲责。恶奴势难再杖,叩头乞免。公大笑曰:“汝推主母面情,亦当为其兄稍效微劳也。”卒杖之。复命舁重枷至,曰:“杖已代矣,枷又何辞!”大书“枷号好人一名,俟忤逆儿改过日释放。”恶奴杖痕已重,复荷重枷,不旬日竟死。阖邑称快,服公之谲断焉。
铎曰;中冓之言,扬之实丑。藉端杖以惩奸,亦折狱者之苦心也!谲而正,奇而法,可谓得律意矣。宋代驭守令最宽,故吕公弼、张崇阳辈,往往片言齿剑,一钱杀人。后守令之权渐削,徒一年以上,必申请待报。惟枷杖得以专决.故情重法轻者,辄纵其恶。公以枷杖代剑,可谓善伸其法者。然宁成束薪,延年屠伯,君子终防其渐也。
片言保赤
钱塘袁公简斋,为先大父同谱。由翰苑改授上元县令,风骨铮然,不阿权势。引经折狱,有儒吏风。
时民间娶妇甫五月,诞一子,乡党姗笑之。某不能堪,以先孕后嫁,讼其妇翁。越日,集讯于庭,两造具备,观者环若堵墙。公盛服而出,向某举手贺。某色愧,俯伏座下。公曰:“汝乡愚,可谓得福而不知者矣!”继问其妇翁:“汝曾识字否?”对曰:“未也。”公笑曰:“今日之讼,正坐两家不读书耳!自古白鹿投胎,鬼方穿胁,神仙荒诞,固不必言。而梁赢之孕逾期,孝穆之胎早降,有速有迟,载于史册。总之,逾期者,感气之厚,生而主寿;早降者,感气之清,生而主贵。主寿者,若尧年舜祚,尔等谅亦习闻。主贵者,不必远征,即如仆,亦五月而产。虽甚不才,犹得入掌词垣,出司民牧。谓予不信,令汝妇入问太夫人可也。”某唯唯。
即命妇抱儿入署。少选,儿系铃悬锁,花红绣葆而出。妇伏拜地下曰:“蒙太夫人优赏,许螟蛉作孙儿矣。”公正色谓某曰:“若儿即我儿,幸善视之。他日功名,勿使出我下可耳。”继又顾众笑曰:“尔众中有明理之士,幸谅予心,勿以前言为河汉也。”众齐声附和,于是两家之羞尽释。后儿读书食饩于庠,奉公长生禄位,朝夕供养焉。
铎曰:含垢纳污之说,为临民者言;此印板律例,非读书人不能解也。然舍身以保赤子,类非守经者所能。公殆现不坏身,运广长舌,向讼庭为众生说法耶!黄盖以武人而治石城,况钟以小吏而治吴郡。后如冯坚、王兴宗辈,或以典史,或以直厅故王晋溪谓吏治之善,不必出于甲科。然遇此等公案,岂是无学人杜撰得来?盖不熟晋库之论,失油络者必受飞灾;不读《周易》之文,授沐枕者终成冤狱。学优则仕,旨哉是言。
盗师
娄郡谭某,三十徐年未掇一芹。就馆西村,所得学俸,不能养妻子。而从学者又弃儒而贾。岁暮卷帐归,道遇一老翁,笑曰:“先生散馆矣,明年有所主否?”谭应曰:“无”。翁曰:“仆有葭莩亲,明年延师训课其子,如不弃嫌,仆请为介绍。”谭极意嘉纳,继询其居址,翁曰:“至日仆自来,先生不必絮问。”遂拱手散去。
灯节后,老翁果至,陈朱提百两为聘。谭喜,别妻子,登舟而去。水程曲折,都非熟径。约行三昼夜,翁曰:“至矣。”握手登舟,至一处,高门华屋,旁通一径。花木参差,中有屋数楹。翁曰:“此书室也,请先生少坐。”入内引弟子出拜,瑶环绣服,类贵介子弟。翁曰:“主人偶出,未及倒屣,改日请见可也。”继出书,请谭句读。视之,《三国演义》一部、《水浒传》十数本,无五经及四子等书。谭异之。翁曰:“若曹无志功名,但得识数行字,稍习世事足矣。先生勿疑怪。”谭遂安之,翁亦别去。
居半载,饮食供奉,备极丰腆。一日,传言主人归,大设华筵,请先生观剧。谭至,主人雉冠甲服,肃迎而入。四座宾客,皆戎服临筵。谭心惊股栗,进退失措。主人笑曰:“先生勿惊,仆江湖豪客也。因我辈中,恃强劫杀,罔顾仁义,故令小儿受业,得以稍知大体。今幸不弃,嘉惠后学,特治卮酒聊明忠敬。”言毕,梨园以剧本呈点,谭未识乐部名色,姑点《白罗衫》全本。演未及半,主人色变而起,急命撤筵曰:“仆未尝开罪先生,何姗笑若此?虽然,亦天命也。”遂具彩缎数端,黄金十锭,命其子星夜送归。
翊日,捕盗师卒至,一门掩执。其子窜伏谭家,仅而得免。谭感其意,抚弟子成立,翁亦时来周恤之。
铎曰:盗亦有道,非读书人不能顾。不谓待先生忠且敬者,转出自盗,宜天之不忍斩其嗣也。今纨…子弟,奇嫖淫赌,虽千金不惜,而独至西宾备脯,辎铢必较,曾盗之不如。
鬼婿
扶风邱淑,字令仪,幼失怙。母夫人束子严,偶碎其带上玉佩,惧而亡去。夜窜山谷中,月色迷蒙,荆榛苍莽,无可投宿。兆以葬。娶吉氏女,颇贤德。所得封诰,亦让诸前室,以嘉其志。
铎曰:烈女不更二夫,虽死犹遂其志。后妇之贤,亦贞魂有以感之也,不然,故剑之求,且招其忌,能以封诰相让哉?
书神作祟
金陵钞库街某氏子,世业儒,因读书不能致富,弃而为贾。偶独宿肆中,闻…头叹息声,叱之始止。嗣后每夜必闻,某亦置之。
一夕,有方巾朱履者,自…后徐步而出,颦眉戚额,意似不乐。某问为谁,应曰:“予书神也。自流寓汝家,蒙尔祖尔父颇加青盼,不意留传至汝,罔修旧好,竟尔见绝。犹幸两无仇德,乃今为钱奴束缚,使予意气不扬。若不早脱腰缠,则铜臭逼人,斯文沦丧。祸将及汝,莫悔莫悔!”言毕而逝。
某急起,秉烛四照,见有破书数卷,以钱串捆缚弃置…头,盖十数年矣。某恨是书为祟,取火焚之,一时灰飞焰起。延烧庐舍,室中物靡有孑遗,后竟以贫死。
铎曰:读书不能致富,此言是矣。试问不读书人。个个能富耶?然以求富之念读书,吾知其非读书人。我辈读圣贤书,所学何事?乃以富贵利达,横亘于中,稍不得志,辄归咎于书、试请掩却书本,毕竟向何处觅生活哉?尝作《沁园春》词六阕。曰:“甲子仲秋,惟吾与书,盟于草堂。愿既盟之后,言归于好。自今伊始。幸勿相忘。出则随车,归则并几,夜火晨鸡总备尝。吾怜汝,把牙签笑插,玳瑁亲装。谁知尔本无良,枉赚尽英雄而鬓苍。叹臣饥欲死,千钟甚处;立锥无地,金屋何方。我自怜卿,卿真负我,拔剑相看也不妨。言未毕,书早惭而退,潜出门墙。”
“学书不成,将焉学乎?不如老农。有草庐半亩,横塘之曲;石田一顷,葑水之东。椎髫鸿妻,蓬头霸子,裹饭偕行荷锸从,桃源境,看桑麻鸡犬,乐也融融。悲哉吾道终穷,似稼圃樊迟术未工。枉操豚以祝,学齐东语;揠苗而槁,与宋人同。门有催科,瓶无储粟,庑下投人作赁春。翻然悔,悔从来耕也,馁在其中。”
“古语有之,多钱善贾,吾何不然。看鲜衣怒马,小儿宿卫;弹筝挟瑟,中妇邯郸。第拟通侯,园连沁水,百尺珊瑚碎绮筵。银烛底,有奇书勾股。讼帖争田。吾侪贫也由天,料此辈何曾值一钱。况痴儿和峤,本无此癖;家兄孔老,素乏其缘。安用牵车,等诸屠狗,富可求欤愧执鞭。君休羡,道圣门高弟,货殖犹贤。”
“磨盾鼻书,封狼居胥,亦豪矣哉。想受降城外,霜浓雁碛;纥干山畔,月照龙堆。投笔军中,弃溃Ч叵拢绱耸樯匆撞拧L感ΥΓ绰ダ枷稻保嘟萜教āR怀桓刹拢愀肯露即罂砂АL靖哐来篝睿嘞计簦髦檗曹樱谟┞瘛4笫髌悖短锖锹睿猛讯殴槿ダ础4油匪悖愫稳缇茫囱选!
“然则奈何,吾当相从,赤松子游。正藐姑仙子,导予翠节;金门谪吏,坐我霜虬。笑酌流霞,醉眠芳草,眼看蓬莱弱水流。从今后,把丹炉妙诀,压倒浮邱。茂陵风雨堪愁,伴寂寞骊山碧树秋。叹莫须有者,壶公桂父;想当然耳,方丈瀛洲。壮不如人,老之将至,自误多缘药石谋。寻不见,是文成匹马,徐市扁舟。”
“书汝来前,与子别后,益复无聊。倘蒙君见宥,仍开旧阁;谓予不信,再订新交。苟蹈前愆,有如皦日,从此相携卧草茅。书大笑,道君言过矣,听我刍荛。相期努力云霄,莫一任青灯骂彩毫。倘金门挟策,陪君拾芥;长杨献赋,伴尔题桥。归以银泥,封予金匮,极德人生级一条。予再拜,急延诸上座,谨佩琼瑶。”
病鬼延医
曹州计伏庵,本牛医。有富翁某病喘,请医罔效,计以治牛之法治之,辄验。遂自负名医,行青囊术于齐鲁间。
一日昼寝,有仆持帖来邀,计不问为谁,令仆导去。至一堂上,见面黄骨立者数十辈,环来诊脉,计熟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