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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霂转过脸来,掸掸肩上的碎雪:“请他进来。”
尹翟很快便大步走了进来,他身上披著的鳞甲簌簌的掉著雪花,一走到廊上便倒身下拜:“启禀将军,我们直到出了启郡以西,才追查到弘吉部的踪影,可终究还是晚了一些,他们已入了伽摩国境内。”
“哦?他们的脚步这麽快,想必早就看出王帐的势力撑不过这场战争。”百里霂冷笑了一声,“我早说过,若说北凉族中的女子,乌兰狠辣决断,却远绝比不上哈斯图雅的深谋远虑,她与西域诸国的来往大约也有十几年了,所以这次连退路也去的这麽从容。”
“将军,我们是否要与伽摩国交涉交涉,让他们把人交出来?”尹翟低头琢磨了一番措辞,“弘吉部虽不曾与我们正面交战,但也并未投降,况且几年前还安插了内奸在城中,害的我们死伤了不少兄弟。”
百里霂的神色忽然就僵住了,他眯起眼睛看向身後冰封的湖面,长长叹了口气:“你在军事上能力和天赋都是一等,可惜别的事上还是不开窍。”
尹翟一听这话,微黑的脸一下就涨红了,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末将愚钝,还请将军赐教……”
“伽摩国一向傲慢,与其余西域各国联系紧密,大炎皇帝尚要让他三分,哪里轮得到你冒冒失失去要人。”百里霂嗤了一声,“再说我们激战结束不过一月,兵力国力都损伤不少,自然是要休养些时日才是上策,怎能再去惹麻烦。”
“将军教训的是。”尹翟讪讪一笑。
“你若是一直在我麾下也没什麽,反正我从不计较这些琐事,可是过些时候等大军班师回朝,朝堂中那些老家夥可是不好对付得很。”百里霂想到那些文官的面目,微微蹙了眉,颇有些不快,“一个个唧唧喳喳,就算不搭理他们,也总要找些麻烦与我过不去。”
“唔,”尹翟听到这,像是想起了什麽,“末将听说都城前些时日又下了一道旨意?”
“不错,让我们过完年即刻回建墨,大约还是领取封赏之类,”百里霂兴趣缺缺的样子,又看著尹翟有些自嘲的说道,“我是没什麽好升的了,还是你们年轻人前途不可限量。”
尹翟摸了摸脖颈子,嘿嘿一笑:“还是多亏皇上和将军厚爱。”
“这句话说得好,”百里霂突然道,还拍了两下巴掌,“这官话往後要多学著些,今後可要用得多了。”
尹翟一怔,随即才明白百里霂在故意挤兑,只得无奈的笑了笑。
正说著话,廊上又晃出个人影来,来人穿著一身宽袍,面容秀气,正是苏漓。他走过来向两人点了点头,随後便靠在栏杆上十分不雅地磕起了鞋沿上的冰碴。
尹翟对这个行事不拘一格的参将有些忌惮,轻轻拱了拱手。
苏漓也站稳了回了一礼,随後道:“方才建墨犒赏的饷银已经运到了灵州,还有好些车的绸缎和美酒,我来请示将军一声,要分发下去麽?”
百里霂闻言,笑了笑:“你照著单子发了便是,不过可别像上次那样,把我的那份也分了,也不知会我一声。”
尹翟显然不知道这事,诧异的看著二人。
苏漓摸了摸鼻子,毫无歉意地说道:“这次所赏将军之物是单独的一辆大车,我随意看了看,每件都珍贵得很,恐怕把卑职卖了也赔不起,所以小心的命他们送到库里去了。”
“哦?”百里霂失笑,“是些什麽东西?”
“比方说,”苏漓在袖子里摸索了一番,拿出块成色温润的深紫色玉璜,“这个东西。”
百里霂一挑眉毛:“你是说,这是皇上给本将的御赐之物?”
“嗯……”苏漓抬起脸,忽然狡黠一笑,“大将军向来慷慨,想必也不会吝啬赏卑职一枚小小的玉璜吧?”
两人忽然同时大笑,连屋檐上的薄雪都应声抖落了下来。
第八十三章
第八十三章这是灵州几年来最闲散安乐的一个新年,没有了战火和突袭,日子过得飞快,很快就过了除夕,到了正月里。
这日,将军府正厅里正拢了十几名校尉等候传达班师回朝的日期,忽然厅外传来尹翟中气十足的声音,带著浓浓的喜悦兴奋:“大将军,你看谁来了。”
众人忙让开一条路,百里霂坐在正中倚著扶手,神情有些慵懒,等他看清尹翟拉著的人之後,眼睛一亮,然後腾地站了起来,大踏步向他们走去:“李廷!”
很多新校尉并不认识这个缺失右臂的中年人,都诧异的看了过来。
李廷两年前在沙场上重伤截断手臂後就卸甲还乡,如今已是一身布衣,两边眼角刻了几道深深的皱纹,神色却是坦然的,望著百里霂笑了声:“大将军别来无恙。”
百里霂似乎感慨良多:“没想到,我们在灵州还有相见之日。”
“将军这一战举国惊动,连我们那的穷乡僻壤也知道了,我趁著农时不忙,来看看将军。”他说到这,躬下身像当年一样对百里霂行了个军礼,然後像想起了什麽似的,“曲将军呢?”
百里霂顿了顿,笑道:“他趁著年末回蓟州去了,”他扶著李廷的左手臂将他拉到上座,硬按著坐下之後,又问,“如今在家里,日子还清闲麽?”
“呵,”李廷笑了笑,“现在还行,到了春耕就要忙了,将军别看我这样,犁田耕地做得也不比常人吃力。”
百里霂也没有说什麽,抿唇拍了拍他的肩:“你要不要搬到建墨去,大家也好照应些。”
“拖家带口的,”李廷摇头,“在老家就很好。”
众人感叹了一番,又不免说起当年并肩征战沙场的往事,正在谈笑的时候,外间风尘仆仆的进来一名士卒,进来便行了个军礼。
百里霂见他眼生得很,一时想不起来,望了望一旁的尹翟,尹翟忙道:“这是一营的谭言,和曲将军一样籍贯蓟州。”
“哦?”百里霂挑起眉毛,“你有什麽事吗?”
士卒大约是刚过完年,还一身喜气,没了平日的拘束,对著百里霂笑嘻嘻的说道:“我这次过完年回灵州之前,曲将军让我带个口信。”
“什麽口信?”刚刚大笑过的百里霂,嘴角的笑纹还没退去,温和的看著这名士卒,示意他说下去。
“曲将军说,可能要再告一个月的假,嘿嘿,他初八成的亲,新婚燕尔的……”士卒抓了抓脖子,笑著抬起头,蓦然就看见上座的大将军脸色僵硬得怕人。
其他人却浑然不知地炸开锅来。
“哟,这小子竟然抢在我们先头成亲了。”
“说起来曲将军今年也二十有八了,也不早了。”
“大过年的也算是双喜临门,啧啧,不知娶的新娘子漂不漂亮,不然可真可惜了他的人才。”
“哎,谭兄弟,你见过他家新媳妇了麽?”
士卒被叫了一声,才回过神来,忙笑了笑:“没见过,不过听说新媳妇的娘可是那一带有名的美人。”
“啧啧……”一帮尚未娶亲的男人又纷纷感叹了起来。
沈默已久的上座忽然传来一声低笑,百里霂眯起眼睛,轻轻笑道:“既然是新婚,就带信告诉他,不必急著赶回来,再呆些时日无妨。”
“是。”
士卒退去之後,四周依然是众人高声谈论的声响,而百里霂却仿佛什麽也听不见了似的,慢慢站起身,向後廊走去。
直到傍晚,苏漓走进大将军的卧房时,几乎以为掉入了酒窖,地上横七竖八滚了一地的酒坛子,满屋的酒气。百里霂靠在窗边,手里晃著一个糙肚陶面酒壶,时而灌上一口。
然而光看他的面色和神情,却是冷静淡然的与酒醉毫无干系,一口口的烈酒如同清水一般喝了下去,毫无动静。
“我听说了。”苏漓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拍开手中酒坛的泥封,嗅了嗅溢出来的醇香,“我知道你现在该想要酒了。”
百里霂沈默了一会,丢开手中倒空的酒壶,走到了桌边。
“一醉解千愁,”苏漓冷冷的笑了一声,将酒坛推给他,“这就是酒的好处。”
百里霂望著面前满盏的琥珀酒液,突然开口:“你以为我在借酒浇愁?”他缓缓摇头,抬起手支住额角道,“我只是在想过去的一些事情,不知不觉就喝了这些。”
苏漓垂下眼睛,与他对面坐下,低声道:“你该知道他家人催他成亲的事,若是不想看见这一天,就应早些阻拦他。只要你开口,他决计不会不听。”
“说什麽?让他一生不得娶亲,留在我军中麽?你说的不错,他对我的话从不违背,但那只是出於对我的遵从。”百里霂苦笑中有些微妙的恨意,“你知道麽,当年白凡第一次领他来见我,他还没有你高,一直低著头,白凡说他谨慎又听话,所以特意拨来给我做亲兵。”百里霂喃喃说著,仿佛当年那一幕还在眼前,“像是一潭清水,纯净见底,可惜,被我给搅乱了。”
“我那时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年少轻狂的很,想要的就去取了,曲舜又乖顺。白凡知道这事之後,第一次同我起了争执,他说曲舜同我不是一类人,而我,不过是利用他对我的敬慕和忠心。”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他说的没有错,可我还是放不开。这些年周遭变故重重,不管其他人如何过往,我总觉得,只有曲舜会一直跟在我身边。可是我错了啊,我忘了他会长大,更没想到他有一天会不声不响的去娶妻生子。我当初招惹他已是错,难道还要再错下去,逼他不孝忤逆,同我一样孤独老死麽。”
他忽然低笑出声:“你现在心里,是不是想骂我活该?”
苏漓端著酒盏,低声从齿间蹦出两个字:“活该!”他似乎有些恼火,眼睛微微红著,痛饮了一气後道:“你难道看不出,他对你可不只是敬慕。”
“那又怎样呢,”百里霂似乎有些疲惫,掐著眉心道,“他的心恐怕自己都不明白,一封家书就能把他搅乱了,什麽也不肯跟我说。他若是有你一半的直白,敢当面质问我将他置於何地,那倒好了。”
“质问?”苏漓冷笑,“曲将军大约是从没想过要质问这个,倒是岳小公爷,恐怕是一直想问,又不敢问。”
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