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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别人”也不是外人,是他的继母。
他的母亲早逝,父亲续弦的时候,他只有七岁。
就在那一年的清明节,继母嫁到他的家中也还未满一个月,父亲带了新婚的夫人给前妻扫墓,他当然也跟着去。
他的继母对他很好,但当时他还是个七岁的小孩子,对这个“新妈妈”不免有点妒忌心理,到了母亲的墓地,拜祭一过,他就自己跑开去捉蟋蟀了。
他伏在乱草丛中寻觅蟋蟀,忽然听见了继母一声叹气。
他是妒忌父亲“疼”这个新妈妈比疼他更多,听得继母这声叹气,不禁觉得奇怪:“爸爸这样疼她,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于是伏在乱草丛中,极力避免弄出声响,竖起耳朵来听。伏地听声是可以听到较远处的声音,他的父母可能也没料到他听得见,见他不在面前,并不怎样避忌。
只听得继母叹了口气,说道:“听说他已经死了。”
父亲说道:“今日我和你来吊祭前妻,你是不是有所感触?”
继母接着不知说两句什么,他听不见,只听得父来也跟着叹口气道:“今日之事,实非你我始料所及。他虽然不好,但总是、总是
继母似乎有点激动,声音比较高亢:“不要说下去了,我从来没有后悔嫁给你的!”
父亲柔声说道:“人之相知,贵相知心。妹子,你为我牺牲多大,我都知道了。咱们之间,已经是用不着避忌什么的了。”
继母说道:“松哥,多谢你对我的信任。”
父亲说道:“所以,莫说他如今人已死了,即使他还在人间,你思念他,我也不会怪你。”
继母说道:“我也不能说是对他毫无感情,但这种感情,和对你的感情完全两样。”
父亲好像有点激动,声音提高了些,说道:“好妹子,我明白。”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了,只有楚天舒满腹疑云:“新妈妈说的那个‘他’是谁呢?为什么他们要在妈妈的坟前谈起这个人?”
又过了一会,方始忽地听得父亲说道:“听说老头子的武功天下第一,是真的吗?”
继母说道:“常言道得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老头子的武功是不是天下第一我不敢说,但据我所知,他确实是平生未遇敌手。我只学了他家的三招武功,这三招武功,就曾经两次救过我的性命。那两次事情,你是早已知道的了。”
父亲说道:“我知道。如此说来,老头子的武功纵然不是天下第一,也是当得起深不可测这四个字的形容了。”
继母忽地噗嗤一笑,说道:“松哥,你是不是怕那老头子找你。”
父亲说道:“咱们能够结为夫妇,粉身碎骨,我亦无憾。就只怕你……”
继母笑道:“松哥,你放心。他对你很有好感,曾经夸赞过你呢。”
父亲似乎受宠若惊,说道:“真的,他怎样说我?”
继母说道:“他说你武功好,人品好,要是他有一个儿女像你这样,那就好了。”
父亲苦笑道:“可惜我不能做他的儿子。但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当然是还未知道、还未知道……”
继母说道:“不错,那时他是尚未知道。”
父亲说道:“那么现在恐怕是已经知道的了?”
继母笑道:“那也不用惧怕。他疼我就好像我是他的亲生女儿一样。我相信他决不会将我为难的。如今我已经是你的妻子,相信他也会对你爱屋及乌。”
楚天舒在草丛里伏得太久,忍受不了污泥腐草的气味,钻出来了,他一现身,父亲和继母也就停止谈论那个“老头子”了。
楚天舒是个早熟的孩子,虽然不懂男女间事,但也知道有些事情是小孩子不能问的。
继母说的那个“他”,究竟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他全不知道,知道的只是那个人已经死了,继母还在想念他,但又不愿提起他。
他不敢问爹爹那人是谁,不过却是压抑不住好奇之心,想要知道那个被父亲认为“天下武功第一”的老头子是谁。
第二天他找到一个机会,继母不在父亲身边的时候,他就问父亲。
父亲怔了一怔,说道:“武学之道,各家各派都有专长,很难说谁是天下第一。”
楚天舒噘起小嘴儿道:“爹爹,你说谎!”
父亲瞪着他道:“我说了什么谎?”
楚大舒道:“昨天我好像听见你和新妈妈提起一个老头子,说这个老头子的武功是天下第一。”
父亲说道:“哦,你还听见了些什么?”
楚天舒道:“我就只听见你说这一句。”
父亲料想知道他也在说谎,但却无奈他何,只好说道:“好,我可以告诉你。但不管你昨天听见我说些什么,可不许随便说出去。”
楚天舒答应了他:“爹爹,只要你不说谎,我也不会随便乱说的。”
父亲苦笑道:“你这个小鬼头,我真是拿你没有办法。其实爹爹并非说谎,那老头子的武功只是我心目中的天下第一未必就是真正的天下第一,所以我刚才只好那样答你。”
楚天舒笑道:“爹爹,你不必解释了。快点告诉我吧。我只要知道你说的那个老头子是谁。”
他第一次听见“齐燕然”这个名字,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从他父亲的口中说出来的。
父亲描绘的齐燕然的武功,不过是转述继母昨天所说,并没增多,也没减少,他唯一的收获只是知道了一个名字。
他想多知道一些,问道:“爹爹,这个齐老头子住在那里?”
父亲板起脸,说道:“我不知道,你问这个干嘛?”
楚天舒道:“爹爹,我想认识他。他的武功天下第一,纵然他不肯指点我三招两式,认识他也是好的。”崇拜英雄,本是叫孩子的正常心理。但他的父亲听了,却似乎很不高兴。
父亲板起脸孔说道:“不,你不能去找。即使将来偶然在江湖上碰上,我也不许你说出,你就是我的儿子。”
他心里充满疑惑,问道:“为什么?”
父亲说道:“我不愿意高攀几乎是被武林公认为武功天下第一的人。”
他再问:“要是他先问起我的家世,我说出你的名字,那也不算是你高攀他呀。”
父亲的脸上几乎刮得下一层霜:“不许你说就是不许你说,别再多问。”
父亲是很少对他这样的,他感到受了委屈,几乎哭出来了。
父亲这才似乎发觉不该如此的对待孩子,说道:“爹爹今天心情不好,你自己去玩吧,不要罗嗦爹爹了。”
他含着眼泪,一句话也不说了。但也不走开去玩。
父亲叹了口气,说道:“唉,你这孩子,真是像我小时候一样执拗。其实许多事情,寻根究底反会自招烦恼。我这句话你记住吧。现在你虽然不满,将来你会明白。”
他摇了摇头,孩子不走开,他自己走开了。
过了一会,楚天舒听得继母在里面责备父亲。
“孩子像你不好吗?你何必这样凶巴巴的对他?”
父亲不作声。
继母继续说道:“其实你可无须担心的。老头子已经将近七十岁了,待到舒儿行走江湖的时候,他即使还活在人间,料想也不会在江猢上出现了,何需担心舒儿碰上了他。”
继母对他很好,他一年年长大,对继母的敌意早已消除,不过心上的两个疑团却是始终存在。他在更加懂事之后,也就更加不敢问他父亲了。
***
想不到他虽然没有机会碰上齐燕然,今天却碰上了齐燕然的孙女。
齐漱玉听他说罢,笑道:“我的爷爷可不是这样说。”
楚天舒禁不住问道:“他怎样说?”
齐漱玉道:“你的爹爹以晚辈自居,说是不敢高攀,其实我的爷爷是把他引作忘年之交的。”
楚天舒道:“哦,有这么好的交情吗?”
齐漱玉道:“你听过白头如新,倾盖如故这句老话吗?有的人虽然只见过一次面,相知之深就像老朋友一般?”
楚天舒道:“你是说他们一见如故。”心里却是疑惑不已:“若然真的像她所说这样,爹爹为什么要避开她的爷爷?甚至还顾虑到我可能碰上她的爷爷,不许我在她爷爷面前提及我是他的儿子?还有,从爹爹那一次和继母所说的口气听来,他对齐燕然其实所知甚少,这‘相知之深’四个字,对他来说,无论如何是用不上的。”
齐漱玉似乎知道他的心思,继续说道:“不错,最少对我的爷爷来说,这句成语是用得再也恰当不过的了。他和令尊虽然只是见过一两次面,但他常常和我们说,在比他小一辈的成名人物之中,配得和他做朋友的只有今尊一个。爷爷又常常称赞你的爹爹武功好,人品好,可惜自己没有这样一个好儿子。”
说至此处,笑起来说:“爷爷的儿子就是我的爹爹,你应该相信,我决不会捏造爷爷的说话,贬低自己的父亲来抬高你的父亲吧?”
其实两句话她虽然并非捏造,其他的话却只是她的“想当然”而已。她甚至根本就不知道,她的爷爷是否见过楚天舒的父亲。
***
无独有偶,她第一次听得楚天舒父亲楚劲松的名字,也是在清明时节,那一年她也是只有七岁。
清明节对她家来说,好像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她的老家在很远的地方,祖先的坟墓都在那儿,根本无墓可扫。
不过,虽然没有过节的气氛,却也还是和寻常的日子不大一样。
爷爷在清明这天,脸色总是份外沉暗,往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
从她开始懂得人事的时候,每年过清明节都是这样。
那年的清明节,爷爷也没例外,一个人在喝闷酒。
不过有点例外的是,这一年的清明节,爷爷多说了几句话。
丁大叔来和爷爷说话,刚说得“少爷”二字,爷爷就沉声说道:“你忘记了我的吩咐吗?!不许在我面前提起玉儿他爹!”
丁大叔垂手说道:“是。不过我想说的不是少爷,只是和少爷相关的……”
爷爷怔了一怔,忽地好象明白了丁大叔的意思,说道:“你是想说他的……好吧,我也想知道她的下落。你是不是听到一些什么了?”(她的爷爷说的是“她”,但她不知道是“他”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