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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呀,跟我你还有啥不当说的?
我在想,一旦战争爆发,有一个保你安全不出事的法子。
是吗?啥法子?
你悄悄回到家里,我把你藏起来,待仗打完后,我雇一辆马车,把你乔装打扮拉出城去,咱们哪里也不去,就回你们开封,咱从此安安稳稳地在那里过日子──
你把我看成啥了?
他听后猛地身子一挺,坐了起来看住我,虽然没有点灯,可我能感觉他很生气:把我看成一个会临阵脱逃的孬种?把我看成一个没有脊梁骨的狗?在朝廷危难之时,在敌人攻城之际,我一个大男人,一个朝廷的军官,那样不忠不义,以后谁还会把我当人看?我在世上活着还有啥意思?……
我没有再听他下边的话,只是觉得心在往下沉,看来,要阻止他不上战场是不可能了,那就只有靠神的保佑了。我假装一笑说:看把你急的,我只是随便说说,哪是真让你去当逃兵?你当了逃兵,我就脸上有光了?为了转移话题,我又带了笑说:你知道我在秦把总的夫人那儿学到了什么宝贵东西?
他见我如此说,方又躺下身子问:学到了啥?
尽快怀上孩子的办法。
是吗?他也笑了。还有这种办法?
第十四章 之 9
我于是附耳向他说了一遍秦把总夫人的话,他听了直笑,我随后贴了他的耳朵激他:我很愿试试,你敢吗?他的劲头一下子来了,立刻揽过我的身子说:试,咱现在就试,但愿今晚你就能怀上!
这是我们第一次按着别人的指导去做这事,两个人都变得有些小心翼翼起来,早先那种无师自通随意随心的乐趣也因此失去了不少,边做我边在心里祷告:愿神灵让我们早早随心,把孩子给我们吧……
让我早点去做母亲吧……
我和卢石重又走进秦把总家是在第二天的下午。那天午后,刚吃过饭的我正在厨房刷锅,卢石匆匆推开院门进来,他平日根本不在这时回来,所以我很意外,扎煞着两只湿手奔出来诧异地看他,一看见他的脸色,我就知道出事了。果然,他低哑地说:把手擦干跟我走吧。去哪里?我问。秦大哥死了。他的眼中涌出了泪。我的心一咯噔,立刻想起了那个朗声说话待人真诚的秦把总的面孔,想起了他那个慈眉善目的夫人,想起了那个刚过百日的孩子,耳畔顿时响起了那个孩子发出的咯咯的笑声。天呀,为何要让他死?为何偏偏是他死?杏儿,你看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啊?!
我不敢再说一句话,我知道我只要一开口说的就必是假话,我这个时候要再说假话那真真是该遭天谴了。我默默跟在卢石的身后向秦把总家走。天气很好,街上的行人挺多,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尽管人们都已从军队紧急备战的气氛里感受到了战争正在临近,但生活还在继续。我由这热闹的街景联想到秦把总的家庭,战争还未开始,这个家庭就有人流了血,他们正常的生活就已被打断。
还没有走到秦把总家门口,就已听到了他妻子那嘤嘤的哭声。我的双腿不由一软,我真是不敢再向前走了,我害怕看见那位贤良温顺的夫人的眼睛,害怕看见那个刚过百日不久的孩子,要知道,我是凶手之一呵!今后她孤儿寡母可如何过日子?见我不再向前走,卢石转身看我一眼,我又拼力挪动了步子,不能让卢石看出什么来。进到屋里,只见那位夫人正伏在棺材上哭得身子一抖一抖,那个刚过了百日的孩子由一个丫环抱着,也手扒着棺沿,可怜那不懂事的孩子,根本不明白眼前的事情对他意味着什么,只是不停地用手去触摸棺板,我的鼻子一酸,泪就流了下来。那一刻,我明显地觉到,我心中对帖哈生了真正的反感:杀,杀,杀,看看你都杀了些什么人?!与此同时,那种巨大的歉疚感也把我的心越坠越疼。我一边上前掺起那位夫人一边在心里叫:姐姐,我欺骗了你,利用了你,害了你们娘俩……
葬礼开始前,抱着孩子的丫环有事要忙,就把孩子递到了我的手上。那孩子对我倒不认生,不哭不闹,先是用一只小手摸摸我的耳朵和鼻子,随后就瞪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我,我被孩子的眼睛看得心虚起来,双腿一时软得都走不动了,我仿佛听见孩子在心中说:我已经看明白了,就是你害得我没了父亲……
棺材刚抬出门,忽见一个把总带了两个军士骑了马由远处的街道上奔来,那把总在送葬的队伍前滚鞍下马,高声道:于谦大人因紧急军务不能亲来给秦把总送行,特派我等三人送来了一幅挽联以表哀悼之意。他的话刚落地,就见那两个军士在马上刷地把写在黑布上的挽联展开了,我看见那上联写的是:秦先生代吾受箭以血警人先离去;下联写的是:于某人为国战死拼身尽忠后去聚。那两个军士手举挽联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前边……
在整个葬礼上,卢石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只是在回家的路上,他才咬牙说了一句:奶奶的,只要抓住的那个刺客开了口,交待了他的同伙在哪里,我一定要亲手去抓住并宰了他们!
我的两腿哆嗦
得几乎不能挪步。
以后,你每天去秦大嫂家一趟,看她那里有没有事需要帮助做,有的话,你就多帮帮忙吧。
我急忙答道:这个我明白。
到了家我让卢石去床上歇着,自己来到了外间的一尊佛像前。这尊佛像是陈老伯敬奉的,我和卢石来住下之后,陈老伯没有把佛像搬走,只是每隔十天来这佛像前烧一回香,跪下磕一个头,低声说几句请佛保佑的话。此刻,我也学陈老伯的样子,把几根香点着,插到香炉里,尔后悄然跪下磕了一个头,无声地在心里说:佛祖,你可能不认识我,我过去也从未敬奉过你,可我现在也想请求你的保佑。你可能已经看明白了,我是一个犯了罪的人,我刚刚协助别人害了秦把总,像我这样的人你还会宽恕和保佑么?……
我是带着特别难受的心情去厨房做晚饭的。灶膛里的火刚点着,帖哈来了,他假装坐在灶前替我烧火,然后探身对我声音很低地说:开始了!
啥开始了?正沉在自己思绪里的我没听明白。
我们的队伍今夜已开始向北京开来!
哦?
进攻北京的战争开始了!
尽管这是我早就知道早在意料之中的事,可当它真的来临时,我还是觉到了吃惊,我一时惊在那儿,手中举着锅铲子定定地站在锅台边。
太师担心刺杀于谦失败的事会引起其他变故,遂决定立即发兵。估计两天后前哨部队可抵紫荆关,另一路会达古北口。
我仍呆呆地站在那儿。
太师要我们仍在城里,除了随时探听城内动静和大明新皇帝应对我攻城的办法之外,再做两件事!
我什么也不做了。我很干脆地说。
你怎么了?他惊奇地看着我。
你知道吧,对卢石很好的那个秦把总被我们杀死了。
就为了这个?他瞪住我。
他对我们没有任何恶意,他夫人也是好人,他们还有一个刚过百日的孩子。
当初在土木堡死去那些大明朝的军人中,有很多也是好人,他们也有很好的妻子,也有值得怜惜的孩子,可因为他们是大明朝的军人,他们会保护大明朝,会和我们瓦刺人做对,因此他们就必须死!战争中,一方的人对另一方的人来说,只是敌人,不管他的人品如何好,只要他站在敌对营垒里,就必须被消灭。这个秦把总也是一样,他是大明朝的军官,一旦我瓦刺军攻城,他必会领兵与我瓦刺军士作战,届时,他杀我们的人也决不会手软,也正是因此,现在杀了他,对我们的攻城部队其实正是好事,我们的攻城军士到时候就会少一个对手!这是值得庆贺的事情,你为何反而不高兴?
我默然望着他,想告诉他我在秦把总葬礼上看到的情景,可我又知道那些同样说服不了他。如果站在瓦刺人一边看事情,帖哈说得好像也有道理?!
我们要办的事情不多了,结局马上就要来到了。
让我歇歇,我不想再办什么事情了。我再次说道。我觉得我的身心都已累极了。
就两件小事,办完就让你歇着。
干什么?我叹口气:帖哈,你真是个催命鬼。
头一件,你明天变变衣装,最好扮成一个中年女人,找一个机会去到街上和女人们说说闲话。
我没有心思去和别的女人说闲话。
听我把话讲完,不是说一般的闲话,说你弟弟由军中回来告诉你,于谦已被瓦刺人杀死了,朝中的大臣们都相继开始在夜晚出城往南京方向逃命哩。
这不是明说假话?我很吃惊。
对,可人们很难分清真假,只要传开,就会乱了这京城里人们的心,减弱他们的抵抗力!第二件,你当初上过德胜门城楼,知道那上边的情况,我们很快要派人在夜晚乔装上去把那上边安的大炮炸毁,那些大炮对我们的攻城军士是一个很大威胁,你要给上去炸炮的人讲清那些炮的准确位置。这两件事都不是难事,挺容易办的。
好吧,我办,不过我要再次给你说清,瓦刺军一进了城,我就要带上卢石走!
傻瓜,瓦刺军进了城正是我们获得回报的时候,怎么能走?
回报?
你想,太师攻破城后,他会做什么?无非是两件事:一是他登基成为皇帝;另一个就是对有功之臣论功封赏。我俩为他立下了汗马功劳,他也该兑现诺言再给我们加封一下了!你说你这个时候走了不是傻瓜?
我告诉过你我不想做官。
到时候再说吧。
我没再说话,开始动手做饭。心里却在想,得再想法劝劝卢石,要让他知道继续留在这京城的危险,倘能说动卢石和自己一起逃出这座危在旦夕的都城,那是最好。到那时我就不管帖哈了,让他留下等着封官吧,我只要卢石,只想怀上自己的孩子,只愿过上一份平平常常安安宁宁的日子……
夜里上床之后,我偎在卢石的怀里,开始了我设想好的劝说。我说:卢石,今夜我要跟你再进行一场正正经经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