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如何我不过幸?”随即也叫:“卖水的,倾一盏甜蜜蜜糖水来。”卖水的便倾一
盏糖水在手,递与范二郎。二郎接着盏子,吃一口水,也把盏子望空一丢,大叫
起来道:“好好!你这个人真个要暗算人!你道我是兀谁?我哥哥是樊楼开酒店
的,唤作范大郎,我便唤作范二郎,年登一十九岁,未曾吃人暗算。我射得好弩,
打得好弹,兼我不曾娶浑家。”卖水的道:“你不是风!是甚意思,说与我知道?
指望我与你作媒?你便告到官司,我是卖水,怎敢暗算人!”范二郎道:“你如
何不暗算?我的盂儿里,也有一根草叶。”女孩儿听得,心里好欢喜。茶博士入
来,推那卖水的出去。女孩儿起身来道:“俺们回去休。”看着那卖水的道:
“你敢随我去?”这子弟思量道:“这话分明是教我随他去。”只因这一去,惹
出一场没头脑官司。正是:
言可省时休便说,步宜留处莫胡行。
女孩儿约莫去得远了,范二郎也出茶坊,远远地望着女孩儿去。只见那女子
转步,那范二郎好喜欢,直到女子住处。女孩儿入门去,又推起帘子出来望。范
二郎心中越喜欢。女孩儿自入去了,范二郎在门前一似失心风的人,盘旋走来走
去,直到晚方才归家。且说女孩儿自那日归家,点心也不吃,饭也不吃,觉得身
体不快。做娘的慌问迎儿道:“小娘子不曾吃甚生冷?”迎儿道:“告妈妈,不
曾吃甚。”娘见女儿几日只在床上不起,走到床边问道:“我儿害甚的病?”女
孩儿道:“我觉有些浑身痛,头疼,有一两声咳嗽。”周妈妈欲请医人来看女儿,
争奈员外出去未归,又无男子汉在家,不敢去请。迎儿道:“隔一家有个王婆,
何不请来看小娘子?他唤作王百会,与人收生,作针线,作媒人,又会与人看脉,
知人病轻重。邻里家有些些事都浼他。”
周妈妈便令迎儿去请得王婆来。见了妈妈,妈妈说女儿从金明池走了一遍,
回来就病倒的因由。王婆道:“妈妈不须说得,待老媳妇与小娘子看脉自知。”
周妈妈道:“好好!”迎儿引将王婆进女儿房里。小娘子正睡哩,开眼叫声:
“少礼。”王婆道:“稳便!老媳妇与小娘子看脉则个。”小娘子伸出手臂来,
教王婆看了脉。道:“娘子害的是头疼浑身痛,觉得恹恹地恶心。”小娘子道:
“是也。”王婆道:“是否?”小娘子道:“又有两声咳嗽。”王婆不听得万事
皆休,听了道:“这病跷蹊!如何出去走了一遭回来,却便害这般病?”王婆看
着迎儿奶子道:“你们且出去,我自问小娘子则个。”迎儿和奶子自出去。王婆
对着女孩儿道:“老媳妇却理会得这病。”女孩儿道:“婆婆,你如何理会得?”
王婆道:“你的病唤作心病。”女孩儿道:“如何是心病?”王婆道:“小娘子,
莫不见了甚么人,欢喜了,却害出这病来?是也不是?”女孩儿低着头叫没。王
婆道:“小娘子实对我说,我与你做个道理,救了你性命。”那女孩儿听得说话
投机,便说出上件事来:“那子弟唤作范二郎。”王婆听了道:“莫不是樊楼开
酒店的范二郎?”那女孩儿道:“便是。”王婆道:“小娘子休要烦恼。别人时
老身便不认得,若说范二郎,老身认得他的哥哥、嫂嫂,不可得的好人。范二郎
好个伶俐子弟,他哥哥见教我与他说亲。小娘子,我教你嫁范二郎,你要也不要?”
女孩儿笑道:“可知好哩!只怕我妈妈不肯。”王婆道:“小娘子放心,老身自
有个道理,不须烦恼。”女孩儿道:“若得恁地时,重谢婆婆。”王婆出房来,
叫妈妈道:“老媳妇知得小娘子病了。”妈妈道:“我儿害甚么病?”王婆道:
“要老身说,且告三杯酒,吃了却说。”妈妈道:“迎儿,安排酒来请王婆。”
妈妈一头请他吃酒,一头问婆婆:“我女儿害甚么病?”王婆把小娘子说的话,
一一说了一遍。妈妈道:“如今却是如何?”王婆道:“只得把小娘子嫁与范二
郎。若还不肯嫁与他,这小娘子就难医。”妈妈道:“我大郎不在家,须使不得。”
王婆道:“告妈妈,不若与小娘子下了定,等大郎归后,却作亲。且眼下救小娘
子性命。”妈妈允了道:“好好!怎地作个道理?”王婆道:“老媳妇就去说,
回来便有消息。”
王婆离了周妈妈家,取路径到樊楼来。见范大郎正在柜身里坐,王婆叫声万
福。大郎还了礼,道:“王婆婆,你来得正好!我却待人使人来请你。”王婆道:
“不知大郎唤老媳妇作甚么?”大郎道:“二郎前日出去归来,晚饭也不吃,道:
‘身体不快。’我问他那里去来,他道:“我去看金明池。’直至今日不起,害
在床上,饮食不进。我待来请你看脉。”范大娘子出来与王婆相见了,大娘子道:
“请婆婆看叔叔则个。”王婆道:“大郎,大娘子,不要入来,老身自问二郎这
病是甚的样起。”范大郎道:“好好!婆婆自去看,我不陪了。”王婆走到二郎
房里,见二郎睡在床上。叫声:“二郎,老媳妇在这里。”范二郎闪开眼道:
“王婆婆,多时不见,我性命休也!”王婆道:“害甚病便休?”二郎道:“觉
头疼恶心,有一两声咳嗽。”王婆笑将起来。二郎道:“我有病,你却笑我!”
王婆道:“我不笑别的,我得知你的病了。不害别病,你害曹门里周大郎女儿,
是也不是?”二郎被王婆道着了,跳起来道:“你如何得知?”王婆道:“他家
教我来说亲事。”范二郎不听得说,万事皆休;听得说,好喜欢!正是:
人逢喜信精神爽,话合心机意趣投。
当下同王婆厮赶着出来,见哥哥、嫂嫂。哥见兄弟出来,道:“你害病却便
出来?”二郎道:“告哥哥,无事了也。”哥嫂好快活。王婆对范大郎道:“曹
门里周大郎家,特使我来说二郎亲事。”大郎欢喜。话休烦絮,两下说成了,下
了定礼,都无别事。范二郎闲时不着家,从下了定,便不出门,与哥哥照管店里。
且说那女孩儿闲时不作针线,从下了定,也肯做活。两个心安意乐,只等周大郎
归来做亲。三月间下定,直等到十一月间,等得周大郎归,少不得邻里亲戚洗尘,
不在话下。到次日,周妈妈与周大郎说知上件事。周大郎道:“定了未?”妈妈
道:“定了也。”周大郎听说,双眼圆睁,看着妈妈骂道:“打脊老贱人!得谁
言语,擅便说亲!他高杀也只是个开酒店的。我女儿怕没大户人家对亲,却许着
他。你倒了志气,干出这等事,也不怕人笑话!”正恁的骂妈妈,只见迎儿叫:
“妈妈,且进来救小娘子!”妈妈道:“作甚?”迎儿道:“小娘子在屏风后,
不知怎地气倒在地。”慌得妈妈一步一跌,走向前来,看那女孩儿,倒在地下:
未知性命如何,先见四肢不举。
从来四肢百病,惟气最重。原来女孩儿在屏风后听得作爷的骂娘,不肯教他
嫁范二郎,一口气塞上来,气倒在地。妈妈慌忙来救,被周大郎扌牵住,不得他
救。骂道:“打脊贼娘!辱门败户的小贱人,死便教他死,救他则甚?”迎儿见
妈妈被周大郎扌牵住,自去向前,却被大郎一个漏风掌打在一壁厢。即时气倒妈
妈,迎儿向前救得妈妈苏醒,妈妈大哭起来。邻舍听得周妈妈哭,都走来看。张
嫂、鲍嫂、毛嫂、刁嫂,挤上一屋子。原来周大郎平昔为人不近道理,这妈妈甚
是和气,邻舍都喜他。周大郎看见多人,便道:“家间私事,不必相劝!”邻舍
见如此说,都归去了。妈妈看女儿时,四肢冰冷,妈妈抱着女儿哭。本是不死,
因没人救,却死了。周妈妈骂周大郎:“你直恁地毒害!想必你不舍得三五千贯
房奁,故意把我女儿坏了性命!”周大郎听得,大怒道:“你道我不舍得三五千
贯房奁,这等奚落我!”周大郎走将出去。周妈妈如何不烦恼?一个观音也似女
儿,又伶俐,又好针线,诸般都好,如何教他不烦恼!离不得周大郎买具棺木,
八个人抬来,周妈妈见棺材进门,哭得好苦!周大郎看着妈妈道:“你道我割舍
不得三五千贯房奁,你那女儿房里,但有的细软,都搬在棺材里。”只就当时,
叫仵作人等入了殓,即时使人吩咐管坟园张一郎、兄弟二郎:“你两个便与我砌
坑子。”吩咐了毕,话休絮烦。功德水陆也不做,停留也不停留,只就来日便出
丧。周妈妈教留几日,那里拗得过来。早出了丧,埋葬已了,各人自归。可怜三
尺无情土,盖却多情年少人。
话分两头。且说当日一个后生的,年三十馀岁,姓朱,名真,是个暗行人。
日常惯与仵作约做帮手,也会与人打坑子。那女孩儿入殓及砌坑,都用着他。这
日葬了女儿回来,对着娘道:“一天好事投奔我,我来日就富贵了。”娘道:
“我儿有甚好事?”那后生道:“好笑,今日曹门里周大郎女儿死了,夫妻两个
争竞道:‘女孩儿是爷气死了。’斗别气,约莫有三五千贯房奁,都安在棺材里。
有恁的富贵,如何不去取之?”那作娘的道:“这个事却不是耍的事。又不是八
棒十三的罪过,又兼你爷有样子。二十年前时,你爷去掘一家坟园,揭开棺材盖,
尸首觑着你爷笑起来。你爷吃了那一惊,归来过得四五日,你爷便死了。孩儿切
不可去,不是耍的事!”朱真道:“娘,你不得劝我。”去床底下拖出一件物事
来,把与娘看。娘道:“休把出去罢!原先你爷曾把出去,使得一番便休了。”
朱真道:“各人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