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闽粤荔枝之争
古今诗人咏荔枝的诗,无虑千千万万,但我觉得写得最风趣的,终要算苏东坡《食荔枝》的那首七绝。美中不足的是他的立场是外江佬而不是本地人而已。诗云:
罗浮山下四时春,卢橘杨梅次第新;
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
荔枝是广东的特产,当然以本地出产的最有名。可是从前福建人对于荔品的高低,一向有点争执,认为福建的荔枝比广东好。著名的蔡君谟的《荔枝谱》,便说天下的荔枝,以闽中为第一,蜀州次之,岭南为下。他说广南所产的荔枝,早熟而肉薄,味甘酸,连福建中下等的也比不上。蔡君谟和苏东坡同是宋朝人,一个为了吃荔枝宁愿贬官作广东人,一个却根本瞧不起广东荔枝,说连比四川的都比不上。这种不同的评价,若不是口味嗜好不同,便不免是近视眼看匾,难怪屈大均忿忿的说:
以予论之,粤中所产挂绿,斯其最矣。福州佳者,尚未敌岭南之黑叶,而蔡君谟谱乃云,广南州郡所出精好者,仅比东闽之下等,是亦乡曲之论也。
这种争执的由来,我以为大约由于广东和福建都出产荔枝,但是从前交通不便,荔枝本身采下来又容易变味腐烂,大家都没有机会尝到别处出产的新鲜荔枝,自然总以为自己家乡出产的最好,因为至少总新鲜得多了。至于福建与广东的荔枝,究竟哪一省出产的最好,则我根本没有吃过福建的荔枝,也没有机会见过“挂绿”,所以,根本没有论列的资格。我的口味倒与苏东坡相仿佛,只要有荔枝可吃,就是家乡也可以置之脑后了。
香港最早上市的荔枝,多数是所谓玉荷包。这种早出的荔枝,本地人吃的不多,光顾的多是外江佬,尤其是新来的外江佬,吃得津津有味,以为这就是广东有名的荔枝了,本地人却站在一旁窃笑,其实这也难怪。因为“北方”根本不出荔枝,生平所见所吃的荔枝,若不是荔枝干,便是罐头荔枝,现在一旦有机会吃到成枝的新鲜荔枝,自然精粗不计了。
从前外省人不仅没有机会吃到广东的新鲜荔枝,就是见过荔枝树的人也很少,因此,《尔雅》和《果木志》之类的书上所附的插绘,总是将荔枝树画得光怪陆离,简直不知所谓。就是一般外省画家所画的荔枝图,造形敷色,也与实物相差很远,最好的也只能画出一颗颗紫黑色的“荔枝干”而已。今犹如此,这也难怪蔡君谟等对于闽粤荔枝的品第发生争执了
竹和笋
我喜欢看竹,也喜欢吃笋。
岭南的竹,虽然种类多,而且用途也大,可是在观赏上,却远不及江南的竹。要想看到像西湖灵隐韬光那样万竿修竹,琳琅幽翠的风景,住在香港多年未曾回到祖国去的人,只有向梦寐中寻求。至于说到笋,在这春天,固然在街市上见不到竹笋,鸡嘴笋,尖尖的春笋,就是上海店里卖的冬笋,也是从福建来的。市上长年所卖的,尽是那种大而无当、终日泡在水里、带着一种那话儿味道的酸毛笋。岭南的笋味苦,屈大均在《广东新语》里就早已说过。他说:
岭南笋不如江浙,以其地火房少霜雪,火炎上,故笋味多苦。盖竹冬生之草,生于冬休,得一阳初复之气,其时火足于地中,雷以火足而动,故竹以火足而萌。萌得火气之先,故味苦。其稍甜者,惟油筒竹笋名龙芽,及甜竹、筀竹、猫竹、筋竹、篱竹五种笋耳。
凡竹有雌雄,第一节歧枝者雌,雌者多笋,是曰孕笋。有恩摩竹,甚高大,笋生于节,笋成竹已及春,笋复生节。节之笋七,根之笋三,节节有笋,期年遂成大丛,然其笋绝不可食。
竹的形态,普通可以分成两种,一种是逐杆单生的,一种是丛生的。香港所见到的竹,多数是后一种,几十杆甚至几百杆丛生在一起,不要说不能成林,就是清风也不易穿得过,因此,在香港是无法“日暮倚修竹”的。何况有些竹的杆上还生着刺。
这种丛生在一起的竹,本地人称为青皮竹,竹节的距离很长,竹竿很细,可以种在一起替代墙篱。更有一种名山单竹,杆细,叶子特别密茂,也是一丛生在一起,看起来像是一棵细叶的棕桐树。
竹不仅会开花,也能结子,但一般人向来迷信“竹树开花”是一种不吉的预兆。竹子是像稻穗一样的,成熟后也可以种到土里,不过很难发芽。一般种竹的方法多是插枝,但更方便的方法是连根掘起来移植,因为这样立刻就可以得到已经长成的竹丛。种竹是应该在雨天的,农书上说:“种竹无期,雨过便移”;本地人也说:“正月竹,二月木”,也是因为春天雨水多的原故。
岭南的竹,经济价值很大,从前广州岭南大学农场就有实验竹园,专门种植各种的竹,以供改良试验用途。农民和渔民的主要工具都是用竹编制成的,尤其是撑船所用的竹篙,要瘦长而有弹力,这是用水竹制成的,也是岭南的特产。广东又出产一种细竹,是钓鱼用的最理想的钓杆,每年输出国外很多
琵琶鱼——魔鬼鱼
琵琶鱼,因了它的双鳍特别发达,看起来好像一只展开双翅的大鹰,因此古称鹞鱼。渔人则称它们为(鱼甫)鱼,俗称琵琶鱼。又因了它的大小和身上的特点不同,本地渔人对它又有许多古怪的俗称,如花点、黄(鱼甫)、长鹰、黑肉长鹰和红嘴鹰等等。
这是热带海中出产的一种怪鱼。小的仅有一两尺阔,但大的却可以阔至四五丈。西印度群岛海中出产一种大琵琶鱼,西人称为“魔鬼鱼”。每一条可以重至四吨,它们能挺直了双鳍,凭空跳出水面,然后再“拍”的一声落下来,用它们那几吨重几丈阔扁成一片的身体打着海面,发出大炮一样的砰然巨响,使人听了惊心动魄。难怪从前的渔人见了它便害怕,称它们为魔鬼鱼。
香港海面时常有魔鬼鱼出现,岛南的赤柱一带海面尤多,有时甚至会从鲤鱼门游进中环海面。这里所见到的魔鬼鱼,虽没有西印度群岛出产的那样大,但通常也有四五尺阔乃至丈余阔,它们成群的互相追逐,跳出水面,然后拍着海水劈拍的巨响,使渔人和艇家见了极为害怕。俗传这种鱼能吃人,其实是不会的。它们身体虽然大,但是嘴小,而且牙齿不发达,仅能吞食小鱼虾。
被称为花点和黄(鱼甫)的琵琶鱼,它们除了形状古怪之外,还生着一条像马鞭一样的长尾,可以长至五六尺。尾根和鱼身衔接处又生着一排巨刺,这种刺形如锯齿,极为锋利,并且刺尖能排泄毒液,若是不慎给它刺了一下,伤口会发炎,极为肿痛,甚至能致死。所以本港渔人捉到花点以后,总是先赶紧割下它的尾刺抛入海中,以防发生意外。
在大埔和赤柱的鱼市场上,时常有机会可以看见到大琵琶鱼。我在赤柱曾见过一条,是渔船从海外拖回来的,据说身阔一丈七尺,厚二尺半,尾长五尺半,重一千五百磅。这是一条鱼乸,肚里剖开来还有三条小琵琶鱼,每条已经有两尺阔,七磅重
香港的蝴蝶
蝴蝶是香港的名产之一。香港的蝴蝶在世界自然科学史上所占的地位,也许比香港商业在世界商业史上所占的地位更为重要。
据有名的寇沙氏的《香港与东南中国的蝴蝶》(英文本)一书的目录所载,香港出产的蝴蝶,已经著录的已有一百四十二种之多。为了使读者明獠这个数字在蝴蝶种类上所占的比数的庞大,我们不妨将英伦三岛所出产的蝴蝶数字来对比一下。据说,英伦三岛所出产的蝴蝶,全部仅有六十八种,其中还有十一种是由欧洲大陆飞往别地暂时过境停留的。以香港面积之小,却有一百四十二种,这确是可以值得夸耀的。
香港有一个地方名叫蝴蝶谷。顾名思义,这地方当然以多蝴蝶著名。其实,除了蝴蝶谷以外,香港各处的山坳,如大学堂一带,旭和道以下,以及宝山道一带,都是近市区而最多蝴蝶的地方。此外如沿薄扶林道而至玛丽医院,凡是草木茂盛而又少风的地方,都是蝴蝶喜欢逗留的地点。离岛如大屿山舶寮洲,也盛产蝴蝶。不过,在香港如要看蝴蝶,当然最好还是到蝴蝶谷去。
蝴蝶谷原在九龙荔枝角的背后,以前乘青山道的巴士下车后,经路旁的小路向北沿山进行,就可以到达。这是港九学生时常集体旅行野餐的地点,也是观察和搜集蝴蝶标本最理想的地方。从前这个山谷的林木很密茂,尤多小松树,和一种土名为“鸭脚树”的矮树,是蝴蝶蛹最喜欢栖息的植物,因此一旦孵化出来,就构成整千整万蝴蝶绕树纷飞的奇景。这种蝴蝶以黄翅的粉蝶居多,所以看来一片金黄,使蝴蝶谷享了盛名。可惜近年拓展郊区,滥伐树木,使得蝴蝶谷名存实亡,难复旧观了。
各种蝴蝶的孵化时间早迟不同,旧时即使冬天到蝴蝶谷去,也有机会可以见到“蝴蝶阵”,其他草木茂盛而无风的山谷也是这样。不过,当然比不上春天那样多。
有些蝴蝶的生活活动范围很有限定,因此有几种在香港山顶上常见的小蝴蝶,在半山区以下就不易见到。山下最常见的大型燕尾蝶,也不大喜欢飞到一千尺以上的高处去
朝生暮死的蜉蝣
初夏的傍晚,从敞开的窗口时常会飞进一种小蜻蜓似的飞虫,它的身体翅膀头角几乎完全同蜻蜓一样,全身褐黄色,所不同者只是尾尖拖着三根长长的细须、这种被外国人称为“五月之蝇”的小生物,就是我们古人著作中一再提到的蜉蝣。
《诗经·曹风》:“蜉蝣之羽,衣裳楚楚;蜉蝣之翼,采采衣服。”《淮南子》:“蚕食而不饮,二十二日而化;蝉饮而不食,三十日而蜕;蜉蝣不食不饮,三日而死。”又说:“鹤寿千岁,以极其游,蜉蝣朝生而暮死,尽其乐,盖其旦暮为期,远不过三日尔。”
古人对于蜉蝣,虽能把握到它不饮不食朝生暮死的特性,可是向来往疏《毛诗》和《尔雅》的许多格物家,包括朱熹老夫子在内,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