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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学和星相学,都是虚无,虚无!人体,漆黑一团;星宿,漆
黑一团!”
话音一落,随又跌坐在椅子上,姿态威仪,如神附体。杜
朗若伙伴静静地注视着他,库瓦提埃强作冷笑,微微耸肩,悄
声一再念道:“不折不扣的疯子!”
“不过,”杜朗若伙伴突然说道,“那奇妙的目标,您达到
了没有?您造出金子了吗?”
“要是我造出来了,法兰西国王就该叫克洛德,而不叫路
易了!”副主教应道,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说,仿佛在思考着
什么。
杜朗若伙伴一听,皱起眉头来。
“我说了什么来的?”堂·克洛德带着轻蔑的微笑接着说。
“我假如能重建东罗马帝国,法兰西宝座对我来说又算得了什
么?”
“妙极了!”那个伙伴说。
“噢!名符其实的可怜的疯子!”库瓦提埃喃喃说道。
副主教继续往下说,看起来只在回答他自己头脑中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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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巴黎圣母院
①
②古希腊神话中的众神使者,亡灵的接引神,又被说成是炼金术之祖。
九缪斯之一,司天文学。
题:
“当然并非如此,我现在仍在爬行;我在地道里爬,石子
擦破了我的脸和双膝。我只能隐隐约约地窥看,却不能注目
静观!我不能读,只能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拼!”
“那么等您会读了,就能造出金子吗?”那个伙伴问道。
“这有谁会怀疑呢?”副主教答道。
“既然如此,圣母深知我现在迫切需要金钱,所以我很乐
意学读您的书。尊敬的大师,请告诉我,您的科学会不会与
圣母为敌,或者使她不悦呢?”伙伴问道。
对这问题,堂·克洛德只是冷静而又傲慢地应道:“我是
谁的副主教?”
“这是实话,大师。那好吧!请教一教我,好吗?让我跟
您一起拼读吧。”
克洛德顿时活像撒母耳①
,摆出一副俨若教皇的威严的
姿态,说道:
“老人家,进行这样的旅行,要经历种种奥秘,需要漫长
的岁月,这将超过您的有生之年。您的头发都花白了!人们
走进地穴时满头乌发,而出来时却只能白发苍苍。单单科学
本身,就会把人的脸孔弄得双颊深陷,容颜憔悴,气色干枯;
科学并不需要老年人那布满皱纹的脸孔。不过,您若有心一
定要在您这样的年纪学习此道,破译先哲们那令人生畏的文
字,那就来找我好了,我将试试看。我不会叫您这可怜的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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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圣母院
①圣经传说中人物,以色列士师并先知。
头去观看先哲赫罗多图斯
①
所叙述的金字塔墓室,或是巴比
伦的摩天砖塔,或是印度埃克林加庙宇白大理石的宽宏圣殿。
我同您一样,没有见过迦勒底人依照西克拉神圣式样建造的
泥土建筑物,也没有见过被毁的所罗门庙宇,也没有见过以
色列王陵破碎的石门。我们只读手头上现有的赫尔墨斯著作
的片断。我将向您解释圣克里斯朵夫雕像、播种者的寓意,以
及圣小教堂门前那两个天使——一个把手插在水罐里,另一
个把手伸入云端——的象征意义……”
雅克·库瓦提埃刚才受到副主教声色俱厉的驳斥,十分
难堪,这时听到这里,又振作精神,打断副主教的话,洋洋
得意,俨然像一个学者对另一个学者那般:“错了,克洛德朋
友。②
象征不是数。您把奥尔甫斯
③
错当成赫尔墨斯了。”
“搞错的是您!”副主教严肃地反驳道。“代达洛斯是地基,
奥尔甫斯是高墙,赫尔墨斯是大厦。这是一个整体。”说到这
里,转身对杜朗若说道:“您随时都可以来,我要给您看一看
尼古拉·弗拉梅尔坩锅里残存的金属,您可以拿它同巴黎吉
约姆的黄金作个比较。我要教您希腊文Peristera④
这个词的
神秘功用。不过,我首先要教您阅读一个个大理石字母,一
页页花岗岩著作。我们先从吉约姆主教的门廊和圆形圣约翰
教堂的门廊起,走到圣小教堂,然后再走到马里伏尔街尼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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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巴黎圣母院
①
②
③
④古希腊神话中山林女神之一。
古希腊神话中人物,著名歌手和乐师,相传曾创建一种秘教,叫奥尔甫
斯教。
原文为拉丁文。
公元前五世纪古希腊哲学家。
拉·弗拉梅尔的宅邸,到他在圣婴公墓上的坟墓,到他在蒙
莫朗锡街的两所医院。我要教您读一读圣热尔韦医院和铁坊
街门廊上四个大铁架上那密密麻麻的象形文字。我们还要一
同拼读圣科默教堂、火刑者①
圣日芮维埃芙教堂、圣马丁教
堂、屠宰场圣雅各教堂等等门脸上的奥秘……”
杜朗若尽管目光何等聪慧,但似乎早就听不懂堂·克洛
德在说什么了,于是打断他的话:
“天啊!您说的这些书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就是一本!”副主教答道。
这么说着,他推开斗室的窗子,指着宏伟的圣母院教堂。
只见圣母院的两座钟楼、教堂的石头突角和奇形怪状的后部,
黑黝黝的侧影映现在星空上,好似一只双首的带翼狮身巨怪
蹲坐在城中央。
副主教对着这庞大的建筑物静静地凝视了片刻,然后叹
息了一声,伸出右手,指向桌上摊开的那本书,又伸出左手,
指向圣母院,忧郁的目光慢慢从书本移向教堂,说道:
“唉!这个将毁掉那个。”
库瓦提埃急忙凑近那本书,并不禁叫了起来:“哎唷,不
就是这个么!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无非是安东尼于斯·
科布尔歇一四七四年在纽伦堡印行的《圣保罗书信集注》②
嘛!这并不是新书,而是格言大师皮埃尔·隆巴尔的一本旧
作。莫非因为它是印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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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圣母院
①
②原文为拉丁文。
指被认为有异教邪说而被教会处于火刑的人。
“您可说对了!”克洛德答道,看上去沉浸在沉思默想中,
一直站着,屈起的食指撑在纽伦堡著名出版社印出的那本对
开书上。接着又添上这些莫测高深的言语:“唉!唉!小的往
往战胜大的;一颗牙齿会战胜一个庞然大物。尼罗河的老鼠
能咬死鳄鱼,箭鱼能戳死鲸鱼,书籍将毁掉建筑!”
正当雅克大夫低声对其同伴没完没了唠叨着“他是疯
子”,这时修道院的熄灯钟敲响了。这次,他那同伴应道:
“我想是的。”
到了这个时刻,任何外人都不能留在修道院里。两个客
人只得告退了。杜朗若伙伴道别时说:“大师,我敬爱学者和
贤士,尤其敬重您。明日请您到小塔宫去,您问一下图尔圣
马丁修道院的住持就可以了。”
副主教回到住处,惊讶得目瞪口呆,终于明白这个杜朗
若伙伴是何人,因为记起图尔圣马丁修道院契据汇编里有这
么一段文字:圣马丁修道院住持,即法兰西国王,根据教会
惯例,享有与圣弗南蒂于斯同样的僧侣薪俸,并应掌管教堂
金库。①
据说,从此后,每当路易十一回到巴黎时,副主教常被
召去同王上谈话;还说,堂·克洛德的声誉,使奥利维埃·
勒丹和雅克·库瓦提埃黯然失色,于是库瓦提埃我行我素,常
常对国王出言不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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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巴黎圣母院
①原文为拉丁文。
二这个将毁灭那个
“这个将毁灭那个。书籍将毁灭建筑。”副主教这谜语般
的话语有什么深文大义,我们不妨在这里略做探讨,请阅读
此书的女士们多加包涵。
依我们看来,这话有两方面的意思。首先这是教士的一
种思想状况,反映了僧侣面对着印刷术这一新事物的出现所
产生的恐惧心理。看到古腾堡①
发明的那光芒四射的印刷机,
叫圣殿里的人全看得眼花缭乱,惊恐万分,教坛和手稿,口
说的话语和书写的话语,均由于印刷的话语的出现而惊慌失
措,这有点像一只燕雀看见莱日翁天使②
张开其六百万支翅
膀而目瞪口呆。这是预言家的惊呼:他已听见得到解放的人
类欢腾的喧闹声,看见未来睿智将破坏信条的根基,舆论将
推翻信仰的宝座,世界将摆脱罗马的控制。这是哲学家的测
断:他看到人类思想随着印刷机的问世而四处扩散,势必会
像蒸汽一样从神权容器中冒了出来。这是士兵在察看羊头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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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圣母院
①
②典故出自《路加福音》第八章。“莱日翁”本意为“大群”,他有许许多
多鬼魔附身。耶稣见到他问他名字时,他回答名叫莱日翁,意思是附身的鬼成群。
古腾堡,即约翰·根斯弗莱希(1400?—1468),德国印刷工人,一四三
四年发明印刷机。
铜撞锤
①
时,不由发出“炮台定会被撞倒的”惊叫所表现出
来的那种恐怖心情。这意味着一种威力即将取代另一种威力。
这就是说:印刷机将毁灭教会。
不过,依我们之见,在这种无疑是最基本和最简单的思
想当中还蕴藏着另一种更新颖的想法,源自头一种思想,比
较不易觉察,却更易引起异议;这也纯粹是一种哲学观点,不
再仅仅是教士的观点,而且也是学者和艺术家的观点。这就
是预感到,人的思维随着思维方式的改变,也改变其表达方
式;每一代人的主要思想不要再用同样的材料和同样的方式
来进行书写;石刻书,何等坚固,何等持久,即将让位给纸
书,相比之下还更加坚固,更加持久。在这方面,副主教含
糊之词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一个艺术将取代另一种艺术,
也就是说:印刷术将毁灭建筑艺术。
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