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酬带走。因此,副主教虽然生活极其刻苦,却在善良人们心
目中,名声是很臭的。一个笃奉宗教的人,哪怕是如何没有
经验,也不会不嗅出他是一个巫师的。确实,随着年事增高,
他的学识中出现了深渊,其实深渊也出现在他的心灵深处。只
要观察一下他那张脸孔,透过密布的阴云看一看其闪烁在面
容上的灵魂,人们至少是有理由这样认为的。他那宽阔的额
头已经秃了,脑袋老是俯垂,胸膛总是因叹息而起伏,这一
切到底是何缘故?他的嘴角时常浮现十分辛酸的微笑,同时
双眉紧蹙,就像两头公牛要抵角一样,他的脑子里转动着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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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语义双关,既指克洛德施巫术而冒烟喷火,也兼有“无烟不起火”——
事出有因之意。
么不可告人的念头呢?他剩下的头发已花白,为什么?有时
他的目光闪耀着内心的火焰,眼睛就像火炉壁上的窟窿,那
又是什么样的火焰呢?
内心剧烈活动的这种种征候,在这个故事发生的时期,尤
其达到了极其强烈的程度。不止一回,唱诗童子发现他独自
一人在教堂里,目光怪异而明亮,吓得连忙溜跑了。不止一
回,做法事合唱时,紧挨着他座位的教士听见他在唱“赞美
雷霆万钧之力”当中,夹杂着许多难以理解的插语。也不止
一回,专给教士洗衣服的河滩洗衣妇,不无惊恐地发现:若
扎的副主教大人的白法衣上有指甲和手指掐过的皱痕。
话说回来,他平日却益发显得道貌岸然,比以往任何时
候都更堪为表率了。出自身份的考虑,也由于性格的缘故,他
一向远离女人,如今似乎比以往都更加憎恨女色了。只要一
听见女人丝绸衣裙的窸窣声,便即刻拉下风帽遮住眼睛。在
这一点上,他是百般克制和严以律己,怎么苛刻也唯恐不周,
连博热公主一四八一年十二月前来释谒圣母院隐修院时,他
一本正经地反对她进入,向主教援引了一三三四年圣巴泰勒
弥日①
前一天颁布的黑皮书的规定为理由,因为这黑皮书明
文禁止任何女人,“不论老幼贵贱”,一律不许进入隐修院。对
此,主教不得不向他引述教皇使节奥多的命令:某些命妇可
以例外,“对某些贵妇,除非有丑行,不得拒绝。”可是副主
教依然有异议,反驳说教皇使节的该项命令是一二○七年颁
发的,比黑皮书早一百二十七年,因此事实上已被后者废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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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八月二十四日。
了。结果他拒绝在公主面前露面。
此外,人们也注意到,近来他对埃及女人和茨冈女人似
乎更加憎恶了,甚至请求主教下谕,明文禁止吉卜赛女人到
教堂广场来跳舞和敲手鼓;同时,还查阅宗教裁判所那些发
霉的档案,搜集有关男女巫师因与公山羊、母猪或母山羊勾
结施巫术而被判处火焚或绞刑的案例。
六不孚众望
我们前面已经说过,副主教和敲钟人在圣母院周围大大
小小百姓当中是很不得人喜欢的。每当克洛德和卡齐莫多一
同外出——这是常有的事——,只要人们一见仆随主后,两
人一起穿过圣母院周围群屋之间那些清凉、狭窄、阴暗的街
道,他们一路上就会遭到恶言恶语、冷嘲热讽。除非克洛德
·弗罗洛昂首挺胸走着,脸上露出一副严峻、甚至威严的表
情,那班嘲笑的人才望而生畏,不敢作声,但这是少有的事。
在他们居住的街区,这两个人就像雷尼埃①
所说的两个
“诗人”:
形形色色的人儿都追随着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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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雷尼埃(1573—1613):法国诗人。
就像黄莺吱吱喳喳追赶猫头鹰。
忽而只见一个鬼头鬼脑的小淘气,为了穷开心,竟不惜
冒着身家性命的危险,跑去用一支别针扎进卡齐莫多驼背的
肉里;忽而是一个漂亮的小妞,轻佻放荡,脸皮厚得可以,故
意走近去用身子擦着克洛德教士的黑袍,冲着他哼着嘲讽的
小调:躲吧,躲吧,魔鬼逮住了。有时候,一群尖牙利嘴的
老太婆,蹲在阴暗的门廊一级级台阶上,看到副主教和打钟
人从那儿经过,便大声鼓噪,咕咕哝哝,说些不三不四的话
儿表示欢迎:“嗯!来了两个人:一个人的灵魂就像另一个的
身体那样古怪!”再不然,是一帮学子和步兵在玩跳房子游戏,
一起站起来,以传统的方式向他们致敬,用拉丁语嘲骂:哎
啊!哎啊!克洛德与瘸子①。
不过,这种叫骂声,十有八九,教士和钟夫是听不见的。
卡齐莫多太聋,克洛德又太过于沉思默想,压根儿没有听见
这些优美动听的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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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原文为拉丁文。
第五卷
第五卷一圣马丁修道院住持①
堂·克洛德的名声早已远扬。大约就在他不愿会见博热
采邑公主的那个时候,有人慕名来访,这使他久久难以忘怀。
那是某天夜晚。他做完晚课,刚回到圣母院隐修庭院他
那间念经的小室。这间小室,只见一个角落里扔着几只小瓶
子,里面装满某种甚是可疑的粉末,很像是炸药,也许舍此
之外,丝毫没有什么奇怪和神秘之处。墙上固然有些文字,零
零落落,但纯粹都是些名家的至理格言或虔诚箴句。这个副
主教刚在一盏有着三个灯嘴的铜灯的亮光下坐了下来,面对
着一只堆满手稿的大柜子。他把手肘搁在摊开的奥诺里乌斯
·德·奥顿的著作《论命定与自由意志》②
上面,沉思默想,
随手翻弄一本刚拿来的对开印刷品——小室里唯一的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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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②原文为拉丁文。
原文为拉丁文。
物。正当他沉思默想时,忽然有人敲门。“何人?”这个饱学
之士大声问道,那语气犹如一条饿狗在啃骨头受了打扰而叫
起来那么动听。室外应道:“是您的朋友雅克·库瓦提埃。”他
遂过去开门。
果真是御医。此人年纪五十上下,脸上表情生硬死板,好
在狡黠的目光挺有神。还有另个人陪着他。两人都身著深灰
色的灰鼠皮裘,腰带紧束,裹得严严实实,头戴同样质料、同
样颜色的帽子。他俩的手全被袖子遮盖着,脚被皮裘的下裾
遮盖着,眼被帽子遮盖着。
“上帝保佑,大人们!”副主教边说边让他们进来。“这样
时刻能有贵客光临,真喜出望外。”他嘴里说得这样客气,眼
里却露出不安和探询的目光,扫视着御医和他的同伴。
“来拜访像堂·克洛德·弗罗洛·德·蒂尔夏普这样的
泰斗,永远不会觉得太晚的。”库瓦提埃大夫应道,他那弗朗
什—孔泰①
的口音说起话来,每句都拉长音,俨如拖着尾巴
的长袍那样显得庄严。
于是,医生和副主教便寒暄起来了。按照当时的习俗,这
是学者们交谈之前相互恭维的开场白,并不影响他们在亲亲
热热气氛中彼此互相憎恨。话说回来,时至今日依然如此,随
便哪个学者恭维起另个学者来,还不是口甜似蜜,肚里却是
一坛毒汁。
克洛德·弗罗洛主要恭维雅克·库瓦提埃这位医术高明
的医生,在其令人羡慕的职业中,善于从每回给王上治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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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法国东部旧省名。
中捞取许许多多尘世的好处,这一种类似炼金术的行当比寻
求点金石更便当,更可靠。
“真的,库瓦提埃大夫先生,得知令侄即我尊敬的皮埃尔
·维尔塞老爷当了主教,我不胜喜悦。难道他不是当了亚眠
的主教吗?”
“是的,副主教大人;这是上帝的恩典和仁慈。”
“圣诞节那天,您率领审计院一帮子人,您可真神气;您
知道吗,院长大人?”
“是副院长,堂·克洛德。唉!只是副的而已。”
“您那幢在拱门圣安德烈街的漂亮宅第,现在怎么样啦?
那可真是一座卢浮宫呀!我挺喜欢那棵雕刻在门上的杏树,还
带着的挺有趣的字眼:杏树居①。”
“别提了!克洛德大师,这座房子整个营造费用很大,房
子逐渐盖起来,我也日趋破产了。”
“喔!您不是还有典狱和司法宫典吏的薪俸,还有领地上
许许多多房屋、摊点、窝棚、店铺的年金吗?那可是挤不尽
的一头好奶牛呀!”
“我在普瓦锡的领地今年没进分文。”
“但您在特里埃、圣雅默、莱伊圣日耳曼的过路税,一向
进款丰厚。”
“一百二十利弗尔,而且还不是巴黎币。”
“您还担任国王进谏大夫的职务,这是固定的了吧。”
“不错,克洛德教友,可是那块该死的博利尼领地,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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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杏树居”与“库瓦提埃居”差不多谐音,一语双关。
纷纭,其实好坏年头平均收入还不到六十金埃居哩。”
堂·克洛德频频对雅克·库瓦提埃的恭维话里,带着讥
讽、刻薄和暗暗揶揄的腔调,脸上流露出忧郁而又冷酷的微
笑,就像一个高人一等而又倒霉的人,为了一时开心,便拿
一个庸俗之辈的殷实家私做耍取乐,而对方却全然没有发觉。
“拿我的灵魂起誓,”克洛德终于握着雅克的手说道,“看
见您福体这样康健,我真是喜悦。”
“多谢,克洛德先生。”
“对啦,”堂·克洛德突然喊道,“您那位金贵的病人玉体
如何?”
“他给医生的酬劳总是不足。”这位大夫应道,并瞟了他
同伴一眼。
“不见得吧,库瓦提埃伙伴?”雅克的同伴插嘴说。
他说这句话,声调既表示惊讶又饱含责备,不由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