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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烫,不仅没有带回三十皮阿斯特,甚至连一个铜板也没有拿到。如果留在家里,我还可以到拉多维什去,卖出几个筐,吃顿饱饭。”
“放心!”他父亲说,“我从这位谢里夫,哦!不是谢里夫那里,得到五个皮阿斯特。你可以到拉多维什去卖筐了。”
“长官,谢谢你!”阿比德说,“我把你当做坏人了,但你对我们却很好。我愿意为你们效劳。”
我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哈勒夫说话了。他在马鞍上转过身来,把长靴子系紧,因为这双靴子看起来又圆又滑,好像是我把两条腿插在里面一样。
在我们谈话的时候,编筐人的孩子们都问来了,背回了他们割的柳条。
“小朋友,你们饿不饿?”哈勒夫问道。
年龄大的孩子说饿,小的却哭起来了。在土耳其,这种情况与在我们那儿差不多。如果问一个两岁的小女孩饿不饿,就可以看见这个小女孩的眼泪。
“好吧,给我拿一个筐出来!”矮小的哈勒夫命令这群饥饿孩子的父亲,“不过不能太小。”
“做什么用?”阿比德问。
“我想把这个永远这么长的靴子倒掉。”
编筐人拿出来一个大筐,里面好像已经装了点东西。哈勒夫从两个靴子里掏出一大堆水果、肉食、面包,把它们放进筐子里,直到装满。
“好啦!”他微笑着,“现在让孩子们吃吧,安拉保佑你们!”
“长官!”阿比德高兴得惊叫起来,“这么多东西都是我们的?”
“当然!”
“这么多,我们一个星期都不要吃饭了!”
“没有任何人对你们发布命令。吃饭要知道吃饱吃足,但不要把筐子一起吃掉了!”
“长官,谢谢你!你的心肠真好,讲的话也使人快活。”
“其实,我想非常快活也不容易。我看到这双靴子里空空的,心里还是很痛苦的。每只靴子里还有一只鸡,炸得黄澄澄的,香酥酥的,好像是在第三极乐世界里烧烤出来的一样。我的灵魂就挂在这些鸡身上:我不能不切开它们,所以心里充满悲伤,眼里饱含眼泪。因为这些鸡必须交出它们的生命,为的是给人们食用,所以它们埋进谁的胃里,归根结底是无所谓的。就是说,你们吃的时候要多多思考,虔诚地感到愉快,并且把骨头留下来,一直留到我回来的时候。”
他讲这些话的时候,既严肃又庄重,而我们大家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不过,哈勒夫,你是怎么产生这样一种与众不同的想法的?装进这么多的食品,并且把我的靴子当做仓库。”
“我自己是想不出这样的点子的。我按照你的命令,在奥斯特罗姆察给汉基·巴耶罗付钱的时候,他说,是他欠我们的钱,不是我们欠他的钱。他指的是,我们为他的妹夫伊巴雷克提供了服务。从这儿又一次可以看到,安拉奖励每一件善事。”
“继续说!”
“好,说下去!我小心翼翼地也让他的耳朵里填进一个小字眼:烤鸡是我最爱吃的——”
“你这个小调皮。”
“本尼西,人长着嘴并不是用于沉默,而是用于讲话的。汉基的耳朵敞开着,他的记忆中有烤鸡。我把我们的东西包在一起的时候,他给我带来了两只鸡和这一大堆吃的东西,就是你在这个筐里看到的、和睦相处的东西。”
“你是不该拿的。”
“对不起,本尼西!如果我什么也不拿,那现在就没有东西给人!”
“即使不拿,也可以给!”
“可是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给这些孩子充饥。而且,当时我一再拒绝,最后几乎要到拼命的程度,而巴耶罗仍然坚持。他说,不是他送给我,而是我送他。这种话使我的良心软下来,我让了步。为保险起见,我离他很远。这些礼品都是送给你的,因为汉基不便亲自来送,我就把你的靴子放到他面前,充当你的副手和全权代表,然后就走开了。当我再见到它们的时候,为使我高兴,两只靴子都装满了可爱的动物世界和妩媚的植物园里的产品。我用恰当的措辞向汉基转达了你的谢意,把靴子上面的口子封住,在马鞍上系紧。如果我有什么过失,要请你从宽发落。”
对这个可爱的人,根本没法生气。我相信,他确实没有说什么话促使老板来送这些东西。哈勒夫决不会干这类事情,因为他有一种荣誉感。不过,他喜欢和我开点玩笑。如果我接受他的挑战,那他就非常开心。
“我以后给你惩罚,”我吓唬他,“你至少在一段长时间里要放弃你最爱吃的东西。为了你的缘故,他们的小厨房不得不马上宰杀无辜的母鸡。”
“那我就主要以小鸡为食物,本尼西,我会吃得津津有味的,就像这些苹果合小孩胃口一样。”
孩子们聚集在筐的周围,先用手抓苹果。看这些小嘴怎样加紧工作,是一种乐趣。老人高兴得眼泪直流。他的儿子把一块肉塞到他手里,但他没舍得吃。他高兴得忘记了孙子们的要求已经得到满足。
阿比德再次感谢,并且说:
“长官,我再说一遍,我非常高兴地愿意为你效劳。可以吗?”
“可以,有一件事我的确要请你帮忙。”
“说吧,长官!”阿比德请求。
“要你带我们到塔什克耶去。”
“太高兴了!什么时候,长官?”
“我现在还不知道。明天一早你到拉多维什来。那时我可以告诉你。”
“在什么地方见你?”
“哎,这个我也还不知道。你能不能给我介绍一家客栈,住得很舒服的?”
“最好是住霍恩普佛特旅社。我认识那个老板,我给你带路。”
“这我可以同意。那就麻烦你了。”
“没事,到拉多维什很容易,我们到那儿要走一刻钟。我要把你介绍给老板。我偶尔为他做点事,尽管我是穷人,他也还看得起我。明天一早我来找你,打听什么时候去塔什克耶。”
“这要看我受伤的脚会不会好。城里有信得过的好医生吗?”
“如果看外科,倒有一个远近闻名的医生,能治人和动物的跌打损伤。他还可以种牛痘,这是一般医生不会的。他一定是个神医!不过,我们要问一问,长官,这些东西你要多少钱?”
“这是礼物!不过其他的工钱要你去赚。两者不混淆。”
“但是我不能向你要钱。如果我要你的钱,我会感到羞愧的。”
“那好,那就不算是工资,而是付辛苦费,我付给你父亲。”
我要哈勒夫把我的钱包递过来,向老人点了点头。当他看到他那弯曲的手中的五十皮阿斯特的时候,高兴得忘乎所以,一时说不出话来。
“长官,我不知道怎么会遇到你这么个好心人,不知道怎样感谢你。”他终于说了话,“愿治疗成功,你的脚很快康复!”
“我们都抱这样的希望。能不能告诉我,这个如此有名的医生叫什么名字?”
“大家称之为切法塔什。”
“唉呀,真可怕!如果他的医术与他的名字相符,那我要好好谢谢他的帮助。”
切法塔什德语的意思是刑讯石。
“你不要担心,”编筐人说,“他不会给你贴上他的名字,而是在你脚上贴膏药。对这些,他很在行。”
“那么,现在就动身吧,如果你愿意和我们同行的话!”
阿比德带了一顿干粮在路上吃。然后,我们就上路。一刻钟后,我们进了城。我们的向导带我们通过一个市场,来到一个胡同,进了大门以后,又走了一段路,就是一个宽敞、干净的院子。哈勒夫和阿比德去找主人,我留在马鞍上,以免由于不必要的走路而增加脚的负担。
不一会,俩人和主人一起来了。主人非常客气地表示道歉,然后解释说,他可惜只有一间小室,与一般的客厅没法比。他说,到这里来作客的人一般不要求特殊的客厅,全城没有这样一种客厅。他的客厅肯定是刚刚为我布置的,因此我可能先要费点力走到客厅去。
我对此感到满意,便下了马。哎,好疼!脚都肿了。我只好忍痛走路,而且不得不紧紧地伏在奥斯克身上。我们走进房间时,里面空无一人。我坐到最后面的角落里的房门旁边,这扇门是通向为我准备的那个房间的。哈勒夫与奥斯克和奥马尔回到院子里照顾马匹去了。
在路上,我曾考虑把我的化装摘掉。在狂热的人们中间,这是非常危险的。但是在这儿,可能没有多大关系。
编筐人站起来,为我请医生。我表示同意。他刚刚出门,就走进一个客人。我坐的时候,背对着入口处。我转了一个一百八十度,想看看这个人。他不是别人,正是信使托马。就是他向两个骑斑马的人泄露了我们的行踪。
“不要让这个家伙看见!”我心里想,便转过身去,因为我不想与他打交道。托马可不是这样想。他也许喜欢聊天,我又是他看到的惟一的客人。于是,他就站到我旁边来问:
“你不是本地人吧?”
我装作没有听懂。
“你不是本地人吧?”他提高嗓音问。
“不是。”我现在只好回答。
“你今天就睡在这儿?”
“我还不知道。”
“你是从哪儿来的?”他继续问。
“伊斯坦布尔。”
“啊,从首都来,那是个世界容貌之都!你住在君主身边,真是个幸福的人啦。”
“他的身边只让好人幸福。”
“你的看法是,那儿有坏人?”
“与其他地方一样。”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作家。”
“原来是位学者!我愿意与这样的人交谈。”
“但我不喜欢与别人交谈。”我顶了这个告密者一句。
“安拉!你还挺讨厌我的!我只想问你,可不可以坐在你旁边。”
“为什么不呢?”
“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我的脸。”
“我倒是想看看,它是否让我满意。”
托马坐到我对面的板凳上,看着我。他显示出来的脸色是难以形容的。我还围着绿色头巾,鼻子上戴着一架蓝色眼镜。尽管我的脸没有变化,他还是感到迷惑不解。他的嘴张开,眉毛翘成两个尖角形式,眼光停在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