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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晷早已卸去铠甲,坐在一张成就的羊毛地毯上看着兵书。
看到我近来,他放下兵书,指了指地毯道:“上来坐。”
他还是头一次对我如此和蔼,我有些受宠若惊的除去长靴,走上地毯盘腿而坐。我将那裘皮坎肩递了过去道:“这时思绮小姐托我给您带来的坎肩。”
白晷虎目之中顿时流露出慈和之色,他接过坎肩,轻轻抚摸感叹到:“这孩子……”他忽然留意到我也穿着一件和他相同的坎肩,目光微微一凛,以他的智慧定然可以猜出其中的微妙。
好在他并没有追问,将坎肩放在膝盖之上,问道:“听说你在送公主前往淞江城的路上遇到多次伏击,可知道是什么人做的吗?”
我犹豫了一下,终于道:“那些人全都是军犯。”
白晷眉头皱起:“军犯?”
我点了点头:“他们对公主的行进路线极为清除,而且我怀疑……”
白晷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我吸引。
“我怀疑燕启月就是通风报讯的那个内奸。”
“可有证据?”
我低声道:“胤空也只是猜测,从离开秦都开始,燕启月一直别有用心的拖延我们的行程,这件事一定有人在背后指使。”
白晷点了点头道:“你怀疑谁在主使这一切?”
“在没有确切证据以前,胤空不好乱说。”
白晷呵呵笑了一声,又道:“当初你有没有怀疑过是我派人去阻杀你们?”
我摇了摇头道:“胤空从没有怀疑过白将军。”
白晷饶有兴趣道:“为什么?”
第四十章【阅兵】
“白将军一心为国,杀掉公主只会破坏高丽和大秦之间的联盟,真正得到利益的是东胡,白将军决不可能做出这种对不起秦国百姓的事情。”我这句话说得慷慨激昂,同时婉转的拍了拍白晷的马屁。
白晷淡然笑道:“多谢平王对白某的信任,既然我洗脱了嫌疑,那么做这件事的又会是谁?按照平王的推断,此人一定希望籍此破坏高丽和大秦的关系,从而让大秦失去一个强有力的后援,说不定他就是东胡的内奸。”
我深表赞同的点了点头。
白晷站起身来:“大秦之所以会沦落到今日的地步,并非因为外来侵略,完全是内患使然。”
我内心一震,白晷显然看到了问题的实质。
白晷意味深长的望向我道:“白某到现在都不明白,你为何不早日离开秦国,甘愿卷入这场漩涡之中。”
“对胤空来说,秦国和大康并没有什么分别。”
白晷点了点头,长叹了一口气道:“安逸有时比战争更为可怕,我也是刚刚明白这个道理……”
白晷的这句话始终回荡在我的脑海之中,我有理由相信他已经从一连串的事件中看出了什么。
一种极为不祥的感觉笼罩在我的心头,晶后、燕兴启、沈驰甚至包括燕元宗,他们每个人都和我以往的认知所不同,这场战争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隐藏在战争背后的阴谋。我无法确定自己应该站在何方立场。
晶后显然想利用这次的战争削弱白晷的权力,而燕兴启则利用晶后和白晷之间的争斗,谋取自身的发展和利益,如果一切如白晷所分析的那样,燕兴启极有可能和东胡之间早有默契,破坏高丽和大秦的联盟只是他实施计划的第一步。无论燕兴启最重的目的何在,目前在对付白晷方面,他和晶后仍然站在同一立场。
正是利用晶后急于对付白晷的心理,他才得以把握到发展的机会。
虽然我在中途破坏了他试图杀害燕琳的阴谋,可是最后仍然制造出燕琳死亡的假象。破坏了高丽和秦国之间的这场联姻,从这个角度上我无疑成为燕兴启实施计划的一个帮凶,也在无意中将自己的命运推到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眼前的局势下,白晷不会轻易放任燕元宗离开,而我将身不由己的陪同燕元宗留在前线。如果东胡攻破秦军的防线,我和燕元宗都将面临凶险。
燕元宗无疑要比晶后更加可怕,晶后想夺取的仅仅是白晷一人的生命,而燕元宗除了白晷以外想要的还有大秦的天下。
焦镇期悄然来到我的营帐之中,他将手中的托盘放在矮几上,诱人的香气弥散在空气之中,我向托盘看去,盘内盛放着一只烤好的大雁,我笑道:“你终究还是将它烤来吃了。”
焦镇期拿起酒壶在酒杯中倒满,我来到矮几旁坐下:“这么晚怎么突然想起找我喝酒?”
焦镇期笑道:“我看到公子自从见过白晷之后,就变得郁郁寡欢,所以来陪你喝酒解愁。”
我捻起酒杯一饮而尽,一股暖融融的热流迅速流入了我的胸腹,我酣畅的发出一声清叹。焦镇期掰下一只雁腿递给我,我咬了一口,边嚼边说道:“今日在晚宴之上根本未能吃饱,我早就饿了。”
“白晷找公子所为何事?他该不是又为难你吧?”
我叹了口气,和焦镇期对饮了一杯:“白晷只是询问我们路途中所遇歹徒的事情,他也十分关心幕后的主使。”
焦镇期道:“幕后主使人是燕兴启无疑,公子何不告诉与他?”
“他应该可以想到。不过东胡军队即将临境,白晷应该没有精力去对付燕兴启。”
焦镇期道:“公子就是为了这件事担心?明日燕元宗阅兵之后,我们就尽快离开前线返回秦都,应该不会受到战火的波及。”
我反问道:“你以为白晷会让我们顺顺利利地离开吗?”
焦镇期默然不语。
我低声道:“无论我情不情愿,这次我和燕元宗的命运必然和白晷联系在一起,白晷若是战败,恐怕我们的下场会一样悲惨……”
焦镇期忍不住道:“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燕元宗是晶后的亲身儿子,她又怎么忍心让他身陷险境?”
“燕元宗只不过是一个诱饵,如果没有他,白晷又怎会心甘情愿的前线抗敌?”
“晶后难道不怕白晷以燕元宗为质,要挟她吗?”
我皱了皱眉头,焦镇期所说的事情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以晶后对燕元宗的疼爱,他没理由以燕元宗的性命作为赌注,难道对她来说,政权比亲生儿子的性命更加重要?这决不是我所了解的晶后,况且如果燕元宗出了事情,晶后也就失去了控制大秦政权的借口,群臣不会容许一个女人独揽朝纲,她不会没有考虑到这一点,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这个计划的始作俑者是沈驰,他和燕元宗之间究竟有无默契?他对晶后的帮助究竟有无其它的目的?我陷入深深的迷惘之中。
焦镇期道:“看来我们只有期望白晷大获全胜,才能早日重返秦都。”
翌日清晨,我被嘹亮的号角声惊醒,帐内气温很低,原来室内的火盆不知何时熄灭了。想起今日还要陪燕元宗一起巡视大军,我慌忙穿好衣服,草草梳洗了一下,走出营帐。
大雪仍然未停,满山遍野一片银装素裹的景象,空气异常寒冷,呼吸之间口鼻喷出白雾,风力奇大,每走一步都十分的艰难。
焦镇期过来找我,大声道:“公子好早!”
我呵呵笑道:“火盆灭了,营帐冷得像冰窖一样,再睡下去恐怕要给冻僵了。”
这是李卫带着两名士兵向我们走了过来,三人的身上都裹着厚厚的一层积雪,远远望去就像三个雪人。李卫大声道:“平王殿下!陛下和白大将军已经前往牧场,特地让卑职来接你!”
燕元宗居然起得比我还早,这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我和焦镇期跟随在李卫的身后向校场走去。
雪积了很厚,一脚踩下去没到膝弯。每走一步都格外费力,雪花随着风迎面扑来,打得我几乎睁不开眼睛。很难想像在这种恶劣的天气条件下,士兵将如何操练。
东行五百余步终于抵达练兵的校场,这是一片广袤的荒原,上面的积雪事先已经清理过,两万名精锐士兵整整齐齐的站在点将台下。
我跟着李卫来到点将台上,燕元宗身穿裘皮大氅,怀揣着一只手炉,正缩在座椅上瑟瑟发抖。白晷一身青铜盔甲,威风凛凛的坐在燕元宗的身边,右手轻轻抚摸着面前的虎符,却有斜睨天下之威。
我在燕元宗身边坐下,燕元宗向我露出一个颇为无奈的笑容,却没有开口说话,多半是因为感受到周围肃穆的环境压抑所致。
白晷向李卫道:“监军还未到吗?”他口中的监军乃是大秦御史方文山。此人向来深得晶后宠幸,也是燕元宗即位的坚决拥护者之一。
李卫恭敬道:“卑职已经让人去请方大人,应该就快到了。”
白晷点了点头,浓眉拧起,深邃的目光变得阴冷无比。
过了许久,才见到方文山胖胖的身躯从辕门处挪了进来,他的两名手下跟在身后,边走边歉然说道:“恕罪恕罪,方某起晚了……”他遇到白晷充满杀机的目光,不由得呆了一呆,随即又笑呵呵走到台上。
白晷冷冷道:“方大人足足晚了半个时辰。”
方文山笑道:“方某昨晚多饮了几杯,今日又天寒地冻,所以才……”白晷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怒吼道:“方大人难道将这军纪当成儿戏吗?”
燕元宗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方文山嘿嘿干笑了一声道:“方某知错了,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白晷一双阴冷的眸子仍旧死死盯住了他,方文山在他的逼视下额头竟然滲出了冷汗,求助似的望向燕元宗。
燕元宗咳嗽了一声道:“白将军,我想方大人也是无心,此事不如就此作罢。”
白晷冷笑道:“陛下此言差矣,三军之行军纪当先,若是人人都随意违反军纪,白某还谈何统帅三军,又谈何击退东胡?方大人身为监军,居然带头违反军纪,白某不罚不足以服众。”
他转身向李卫道:“按照军纪此事该如何处置?”
李卫大声道:“当斩!”
方文山被吓得脸色惨白,颤声道:“陛下……”
燕元宗双眉微皱,他
也看出白晷分明是小题大做,故意给他一个下马威:“白将军!方大人乃是太后委任的监军,还请白将军看在朕的面子上饶他一次。”
白晷淡然笑道:“既然陛下开口,臣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