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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了的刘鋹撕了李煜的信,扣留了南唐的使者,然后动笔也给李煜写了封回信,以刘鋹的素质和当时的状态,信里写了什么可想而知,李煜看了之后特别的委屈,于是把信原封转交开封,让赵匡胤也分担一些骂声。赵匡胤刚刚开始读信,愤怒中的刘鋹已经有了实际行动。
南汉在宋开宝三年,即公元970年10月,派兵进攻宋朝的道州(今湖南道县)。
为了国王的荣誉,更为了国王的享受,一定要攻到开封去,抓住那个不知死活的赵匡胤!把他抓到刘鋹家祖传的“生地狱”去,让他知道里面的服务等级!
接着潘美就接到了行动的指令,他可以放开手脚,随意进攻了。但是他的反应也比较奇怪,他的脸上隐隐约约地浮现出了一丝坏笑,对部下们说——你们先都消停一小会儿,别急,我还有点事得先让刘鋹知道呢……
这一年,据考证南汉国王刘鋹是29岁,潘美已经50岁了。可是近一半的年龄差距并没有让潘美变得慈祥些,相反,他做了一件非常不厚道的事,其恶劣性质在以后的两三年里,乃至以后的300余年里,不断地被重复。
即北方人不断地给南方人配药,其核心内容就是只要南方出了某位让北方头疼的杰出人物,那么北方人就会搞点小动作,或是暗示,或者干脆就直接提出要求,让南方人自己去砍自己的刀把子。而让人万分惊异不解的是,几乎每一次南方人都让北方人如愿以偿了。
潘美这时说,给番禺(南汉都城,今广州)的内线带个信儿,就说可以行动了。然后没有多久,刘鋹就突然派人到屯洸口(今广西桂林境内)赐内常侍邵廷绢自尽。这位姓邵的内常侍在历史的长河里名姓不显,但他却远见卓识,且对刘鋹忠心耿耿。他早就提醒过刘鋹,北方宋朝崛起,迟早都会南下,南汉要么及早向宋朝称臣纳贡,要么赶紧修墙练兵,以备厮杀。
当时史称刘鋹“默然不对”,直到964年以后,才任命邵廷绢为招讨使,集结人马,修兵演武,而这些都被潘美看在了眼里。这时潘美所做的,其实就是通过内线,让刘鋹看到了匿名信。
一封没有来历,没有署名的信,信里说邵廷绢谋反,就这么简单,刘鋹就杀了自己的忠臣。这时,时间已经到了公元970年9月1日,原潭州防御使潘美领贺州道行营兵马都部署,朗州团练使尹崇珂为副都部署,道州刺史王继勋为行营马军都监,率潭、朗等十州兵马自郴州出发向西,避开位于湘粤交界的骑田岭、萌渚岭险道,直插入南汉的中部地区。
宋朝向南方开疆拓土的第一战就此打响。
为了方便理解,我们不妨就用潘美的眼睛来看一下当时的局势。首先南汉是相当大的,翻开五代十一国时期的中国地图,在中国的最下方,与大海相接,承托整个陆地的那个半圆,都是南汉的。不管宋初时,南方的经济军事等要素到底落后或者先进到什么程度,起码有一点是潘美绝对不敢小觑,并且时刻发抖的。
即南汉很大,人很多,而他的兵马却非常的少。
查阅史料,查不到潘美当年到底拥有多少兵力,只是笼统地提到是潭、朗等十州兵马。十州,看似不少,但是当时赵匡胤手里已经有了近200多个州,并且每一州的精壮士兵都被挑选进京当禁军了,留下的不是州镇的厢军,就是平民保安队一样的乡兵,这样的战斗力,还只给了十州之众,能有多少人?但是就要潘美去进攻一个国家。
不知是赵匡胤彻底鄙视南汉,还是潘美的这十州人马与众不同,反正就是这么办了。我想在当时,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形象的对比——铜头铁齿小蚂蚁,鲜美诱人大肥猪。
你赌哪个赢?
潘美进兵,第一个目标,富州(今广西钟山)。没有什么好说的,突然袭击,一战而下。南汉人根本就没有防备,不仅丢了城,还死伤了一万多人。
潘美乘胜追击,第二个目标,白霞(今广西钟山西)。仍然是迅速攻克,然后直逼第三个目标,南汉重镇贺州(今广西贺县东南)。
这时消息终于传进了南汉国王刘鋹的耳朵里,这位生来就习惯去欺负别人的四世祖一下子愣了。什么,还有人来欺负他?那他怎么办?
你们快说说啊——!我该怎么办?!
他向下面喊人,但是没有人答应。南汉早就失去了进攻和防守的根本力量了,沙场名将和皇家宗室都被刘家三代人四个皇帝通力合作杀了个一干二净。这时面对贺州的告急文书,万般无奈,挺身而出的是第一权臣加第一太监龚澄枢,他的办法让刘鋹一瞬间就松弛了下来。
龚澄枢说他亲自去一趟贺州,带着圣旨去……那个宣劳慰问。
这个办法好,太好了,刘鋹由衷地喜欢。这不花他的钱,不费他的力,他只需要写几个字,就可以在番禺的皇宫里继续逍遥,以往无所不能的龚澄枢自然会把事情替他办好。于是他马上写好了诏书,让龚澄枢立即启程。
日夜兼程的龚澄枢在贺州城里受到了空前热烈的欢迎,所有的士兵们自发地把他围了个水泄不通,每个人都无比热切激动地望着他。这时他被深深地感动了——多好的士兵啊,我记得好多好多年都没人搭理他们了……可他们居然还无怨无悔地在边疆放哨站岗,而且还这么热情地欢迎我!
感动之中,他声情并茂地宣读了皇帝的慰问诏书,就见听的人个个全神贯注,目不转睛,直到他读完,仍然意犹未尽,围着他久久不愿离去。直到他被看毛了,不自禁地问——你们……还有事吗?
众位大兵的眼睛里神情变幻,屡次欲言又止,但终于还是说了——钱,我们的军饷!积压了那么多年了,你带来了多少?!
龚澄枢傻了,他的手里只有那张刚刚读过了的诏书。
接下来的场景非常的不爽,众位南汉大兵被骗了一次又一次,现在居然又来了一次!这太不仁道了,他们骂骂咧咧地一哄而散,只留下了龚澄枢和贺州刺史陈守忠两个人孤零零地对着刘鋹的诏书发呆。怎么办?下面还要怎么办?他们都清楚,这时不要说国库,就是刘鋹祖传的那些宫殿里的每一面墙,拆了之后上面镶的金银财宝都够打发这些军饷白条的,但他就是不。历史证明,刘鋹的钱不给任何人,就算到了他国破家亡时,他都没留给赵匡胤,何况是这些混帐大兵?!
但是军报却突然传来,宋军的前锋已经到了芳林,马上就到贺州!龚澄枢一下子就清醒了,他立即出城,临行前告诉脸无人色的陈守忠,你一定要守住,朝廷很快就会派救兵来,相信我,没错的!
然后陈守忠就多少安了点心。南汉人都知道,龚澄枢是很坏,但是他为人还有可取的地方(这是千真万确的)。何况,这世界上无奇不有,一群雌鱼中会突然变异出一条雄的以便传种接代,那么你信不信一大群太监里也会突然间跳出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来拯救南汉?
男人姓潘,不过不是潘美,而是南汉宿将潘崇彻。这是刘鋹的父亲刘晟手下的大将,当年平灭楚国,击败南唐,潘崇彻居功至伟。不过非常遗憾,一来他不是太监,二来南汉不需要军人,他注定了迅速失宠,这时他已经提前退休,在家休闲好多年了。
但是危险使人的脑筋迅速灵活,突然间刘鋹和龚澄枢都想到了他。马上派人去找,立即要他回来,十万火急,越快越好!
可是使者是一个人回来的,只带回了潘崇彻的一句话——陛下,我老了,而且最近眼神不好,你找别人吧。
愕然,紧接着刘鋹和龚澄枢就都火了。什么?!多年以来,谁对他们说过“不”字?但潘崇彻居然这么不识抬举!那么很好,立即启动第二方案,南汉还有那么多争着抢着给我卖命的人呢!
刘鋹愤怒地叫了起来——“何须崇彻,伍彦柔独无方略邪!”
于是梧州统领伍彦柔就此迅速领兵出征。
不知道这时呆在家里的潘崇彻是什么心情,其实稍微懂点人情世故常识的人,都能听出来潘崇彻最初的拒绝不过是一时牢骚,都是这么多年被冷落弄出来的怨气而已,只要刘鋹稍微表示一下愧疚,再小小地抚慰一下,潘崇彻就会精神抖搂地冲出来,再给刘家卖命。
但是29岁的刘鋹是那么的敏感和自尊,稍微被怨气冲了一下就遍体鳞伤了。他就此打定了主意,哪怕冒着国破家亡的危险,都绝不向那些卑微的臣子低声下气。何况在这时,还没有任何的迹象能表明,他的生命有了什么危险。
伍彦柔不负众望,动作迅速,他率领一万多南汉的精锐士兵,坐船出西江,沿贺水(今贺江)北上救援,在当年的10月20日到达了贺州附近的南乡(今贺县之南)。南乡,这是伍彦柔此行的第一站,能想到吗?这竟然也是他的终点站。
但是这时候,伍彦柔是勇敢的,他没有直接进入贺州城(宋军当时并没有围城),而是留在江中的战舰里保持着行军的状态,并且派出哨探,去侦查宋军的动向。
探子回报,宋军突然后撤,幅度相当大,至少有20里。
这个消息让伍彦柔振奋,来势汹汹的宋军原来也会撤退……好,他下令今夜全体睡觉养好精神,明天早早起床登岸追击!
形势很明显,他是这次战争开始之后,第一批开赴前线的南汉援军,而孤军深入的宋朝军队已经胆怯了,他所要做的,就是追击。追上去消灭他们,然后收复刚刚丢掉的富川和白霞,这样战争就结束了,他就可以回番禺领功请赏了。
但是非常遗憾,历史证明这一切都是潘美给这个匆匆赶到的沙场对手准备的见面礼,一道小小的测示题。答对了有奖,答错了……人世间有些事最多只能错一次。
第二天,南汉军人早早起床,全军的主帅伍彦柔身先士卒,率先登岸。史称他“挟弹登岸,据胡床指挥”。胡床,其实就是一种可折叠,能躺能卧的大椅子,一些有派头并且习惯于抢风头的将军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