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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的王跑跑,已经是位铁血军人,成为西北军的军中之胆。章楶选中了他,看中的就是他能在危境中给军队以必胜的勇气。
勇气之外的是狡猾。
前面说过西夏梁太后的布置堪称面面俱到,无论宋朝怎么搞都死定了。她连营百里分路设防,把几百里周围都变成了西夏军的防区,看着多周密啊,可惜半点用都没有。王恩、苗授、种朴他们不知道怎么搞的,居然带着好几万人在30万敌军的集聚地里找到了空子,运动到了平夏城周边的一个山坳里
鬼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那真是上帝不知道梁氏不知道整个西夏兵团都不知道,当围攻平夏城的战役打响之后,西夏人半点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最先抓狂的是一位宋军将领,他先觉得不对头了。这人名叫郭祖德,是援军里的一员,他听见不远处喊杀连天终于动手了,立即坐立不安。
城里的郭成是他的结义兄弟,平夏城有多少料,西夏军有多少人他一清二楚,常识告诉他绝对守不住,他得迅速出击救出他的兄弟。可是回头看一下,援军的各位长官一个个悠闲自在闭目养神,一点开战的意思都没有。
郭祖德急了,事实证明,叫这个名字的古往今来没一个不是毒舌。祖德兄走到各长官面前说,平夏城有多重要不用我废话了,丢了它泾原路立即被打穿。你们率领精兵领命救援,这么干等着不懦弱不失职吗?况且我大哥郭成在城里,一旦危险,你们就忍心吗?
这些话立即把各长官里的王炸药、苗炸药点燃了,两位刚想爆炸,轰地一声一个姓姚的炸药堆已经爆炸了。熙河军里的姚雄也在这儿,他当时就要带人冲出去。西夏人算什么,老子什么时候懦弱过?!
群情鼎沸中,只有一个人仍然很安静。鄜延路,种朴。他只说了一句话,郭将军,要出击也得知道战场情况,就由你带人出山谷去探视一下吧。
郭祖德二话没说,领了1000人就冲了出去,好大一会儿,满身是血地回来了。他说了两个情况,第一,敌军无边无沿简直像蚂蚁一样,“充满川谷不见前后”,他出去就被淹没了,玩了命才冲回来;第二,他一点都没退缩,相反更加急迫。
敌军强盛,平夏城危在旦夕,再给我几千人,我要冲进城去,和我大哥共存亡!
郭祖德的话把所有的火药桶都点燃了,几十年前好水川、三江口等战斗中的前辈,如武英、任福、王珪等人都是这样宁可战死都绝不放弃同伴的英雄。同样是西北军,难道他们都退化了变成孬种?
热血越来越烫,脑子越来越简单,操家伙干他娘的,这是人类所有时代里大兵们临战时的通用语,时间到了,大脑清盘,只想着砍人就好了。
慢,有人拦住了他们。仍然是种朴,这个人像块冰一样,从头到尾没半点波动。他问这伙儿血贯瞳仁的大兵哥,请问外面有30万西夏人,我们出去能杀光不?
……不能。情绪在低落,这是事实。
我们是不是有可能失败?
……是。情绪继续低落,这还是事实。
我们失败后,西夏人拿着我们的东西到平夏城底下炫耀,守城部队会怎么想,会不会军心涣散?
……会。情绪变得沮丧,这都是事实。
那么我们该怎么办,还记得任务吗?
……大家彻底无言,毕竟章楶有全盘详细的计划,他们只需要执行。在计划的最开始阶段,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平夏城被30万人围攻,并且祈祷攻得越狠越好,让西夏人在平夏城下把战力、士气都消耗光了才最理想!
那么,只能等着了。不远的平夏城方向,火光剧烈升腾,西夏人从最开始就用上了专业攻城器械。
近百年来的宋、夏战争既锻炼出宋朝最强的部队西北军,同样也给了西夏巨大的收获。党项这个鄙陋粗俗没有历史底蕴的种族有了文字、统一了衣冠、细化了政府职能,更丰富了战争兵种。
他们不仅会骑马,更会攻城了。这一次梁氏起倾国之兵来攻打平夏城,库房里的家什全都带出来了。先是铁锹队上阵,一顿轮尘土飞扬,等他们收队之后平夏城外整条壕沟都不见了。
接着营房里一片叮当乱响木屑横飞,折腾好半天,推出来了好几百辆木制的、高达十几米的、下边带轮子的战楼。这些战楼每个能装好几百个士兵,外边蒙着牛皮厚毡,顶着雨点似的箭向平夏城推了过去。
眼熟吧,这东西本来是宋军的建制武器,名叫“对车”,外号“喜相逢”,从制造工艺到使用方法都是宋朝的专例,西夏人怎么学会的呢?
别忙,这还只是其中之一。上边有高大的战楼直接顶到城头上强攻,下边也没闲着,西夏人悄悄地溜到了城墙底下,开始挖洞。他们的手法非常诡谲,只是挖进去了一截,充其量只够到城墙的一半厚度就停下了,接下来架木板木杠支撑起墙体,继续挖、继续撑,到达一定量之后人都撤出来,放火烧木头。
还是眼熟吧,这明明是宋太宗远征幽燕时宋军的毁墙手法,里边包含着精确的土木丈量手段,不是随便找来几个挖矿的都能干得了。
类似的还有很多,追查一下到底是怎么搞的,会发现并不是党项人种基因突变变聪明了,而是宋朝在每次战争里付出的代价。汉人的工匠是当时世界上最值钱的财产,远到后来的蒙古人近到这时的党项人,他们抢工匠的劲头比抢美女还足,近百年玩命抢下来,科技自然突飞猛进,宋朝人会什么他们就有什么。
元符元年(公元1098年)冬天的平夏城头上,郭成一手端着酒碗一手指着城下大骂,脑子里一片混乱。他是搞不懂也不想懂什么狗屁的民族大融合、互相都受益的吊诡理论,比如通过战争,宋朝人有了党项人的勇猛,建立了强大的西军;党项人有了宋朝人的智慧,有了文字、衣冠和战争工具。
他只想嚎叫——章大帅,你骗我,你没说过西夏有了源代码级的外挂,这仗要怎么打嘛!
嚎叫过后郭成变身了,他既是主帅又是发明家更是破坏家,做出来的事让敌我双方都看傻了眼。
按常识来计算,打幽州城时宋太宗的军力没到20万,攻城时没器械只有弓箭加地洞,半个月之后韩德让就快崩溃了。
现在平夏城跟幽州城比只是个小民居,城外边西夏人达到了30万,快是一倍的增幅,外加好几百辆攻城战楼,无论怎么看,他都绝对撑不过当年韩德让的极限。
可是半个月没到,先崩溃的居然是西夏一方。梁太后快疯了,她每天看着平夏城内外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她的战楼一台台地变成礼花炮台,她的地洞兵一群群地埋进地道里,每一个招数都失灵了,她怀疑是不是宋朝早想阴她,故意抛出的这些废物技术!
更可恨的是,每天晚上都是西夏人的噩梦。白天累得死梗的西夏兵刚想睡着,小小的、烟薰火燎的平夏城居然敢派兵出来偷袭,一砍一个准,每晚的方向、地点都不同,除非撤销围城躲远点,否则根本防不住。
这还不是最恶劣的,10天之后西夏人惊闻一个噩耗,身为游牧民族的他们,居然被农耕民族的宋朝人把粮道劫了,直到这时他们才理解到之前宋军每次都跟不上给养的悲愤,真是防守容易攻击难啊。
就算这样,梁氏仍然想克服层层困难,把平夏城拨掉,这对她的政治生命、人生幸福无比重要。可是又过了3天,她一生中最衰的时刻到来了。那一晚狂风大作,整个西夏军团大难临头。
除了城墙存在,什么都不存在了,大风吹倒了战楼,吹飞了帐篷,吹得火光冲天,西夏一百里连营变成了一条火龙,30万人像洪水里的蚂蚁,只能随波逐流。梁氏目睹了这一切,她原形毕露了,这女人嚎啕痛哭,像个死了满圈肥猪的农妇一样,再没了半点的贵妇形象。
她知道完了,谁也救不了她的军队,更救不了她,她还得像上次一样,披头散发扔掉首饰,化妆成个西夏大兵才能逃回去。
逃的过程很刺激,大火烧起来后突然间一大群宋军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标准的趁火打劫无所不为,一路砍他们跑出好几十里才停脚。梁氏以为没事了,再有不远就回到边境那边了,可谁知道刚想喘口气,又一支宋军冲了出来,比刚才那批还狠,往死里砍往死里追,一直追到西夏那边儿才不依不饶地回来。
这是援军的另一处埋伏,从最开始就分出了最强的一万人,不管前边打到什么程度,一直潜伏在边境线上,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终于安全了……漫山遍野的西夏大兵们飘飘欲仙欲哭无泪,奇迹啊,一夜之间啥都没了,这简直太魔幻主义了。看看身边,别说住的,连吃的都烧得净光,这时是农历十月中旬的西北荒原,没粮没草没帐篷,要走回兴庆府去,搞不好得人吃人才行。
苦难……哀叹中他们等来了一个更加魔幻的命令。
梁太后命令,全军立即转身调头重新杀回宋境,目标是边境线不远处的镇戎军军城,这个目标不大,驻军不多,历史悠久,最妙的是军用物资丰富,在全线溃败时突然杀个回马枪,宋朝人肯定料不到,把这座城洗白了,对政治意义、军事态势,当然最重要的是救命的物资,都有巨大的好处!
太后英明。
全体西夏大兵们泪流满面,集体膜拜梁氏超高的智商,没说的为了生存为了活命为了回家,大家跑起来,抢啊————
实事求是地说,梁氏这条命令真的是集歹毒、突然于一身,在全盘崩溃时用出来,绝对的出人意料。而且目标明确理智,以镇戎军的规模,哪怕是逃命中的20多万人,它也挡不住。
历史证明梁氏都料准了,章楶手边所有的底牌都压在了平夏城一线,13天的攻防对抗过结束后,他已经手无寸铁,甚至西北四路都处于虚脱状态,无论梁氏返回身攻打哪里,基本上都会得逞。
可是打仗是对人综合素质的全面考验,不是说谁战力超强智谋高深就一定能赢,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