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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一惯霸道的人学会谈心了,他的破坏力就会成倍的增涨。
在以后,神宗年青的心灵里时刻都被他的碎碎念纠缠着,终于在几年之后崩溃了。
说这时,文彦博随意找了些经常和皇帝见面的大臣,就像平时聊天那样(宋朝君臣间很随意,经常聊),说起了免役法到底怎样。
这一点就比司马光高,阿光和吕惠卿较量时聚众开讲剑拔弩张,弄得会场气氛随时爆炸,搞得皇帝也紧张,就算为了朝廷表面上的和谐,神宗都不会当场决定谁对谁错。
这时文彦博非常温馨家常的聊天,以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形象,对24岁的神宗劝说:“祖宗法令具在,各项完善,擅自改变,小心失去民心。”
神宗很警觉,瞬间抓住了重点,问出来他和王安石一直愤愤不平的疑问焦点:“更改法制,的确让士大夫阶层不高兴,可是对老百姓有什么不方便的?”
这时的宋神宗一定以为戳中了反对派的要害,等待他的是胜利。满朝皆是孔孟之徒,那么“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这句话都懂吧?
在百姓和江山社稷面前,连皇帝都得退居三线,你们这些士大夫算什么?
却不料真正吃惊的是宋神宗自己,听完了他的话之后,文彦博根本就没像他想像中的那样张口结舌无言以对,乃至于羞惭满面重新做人。文彦博的感受是极度的郁闷。
您是皇帝耶,是官场的领袖,是权力漩涡的暴风眼,怎么能说出这样幼稚,这样理想化的话呢?看来真是初期教育不好,民间散养的,就是和真宗、仁宗那样从小受皇家训练的明君不一样。
他说出了官场的真谛——陛下,您得清楚,您是和士大夫阶层共治天下,不是和平民百姓管理国家!
千真万确,这才是统治阶级万年不变的本质。我们就算站在现代人民权平等的大原则上,也没法否认,至少在满清灭亡之前,这就是中国官场上的真理。
听完这句话,神宗沉默了。这是和王安石一直告诉他的那些管理国家、均富济弱等理论截然相反的东西,到底哪个对?
宋神宗可以混乱,他身在封建体制内,尤其是活在宋朝中叶,相对平静的时代里,基本上不会知道,历代国家灭亡,原因尽管更自不同,但都有个大的共同点——官僚腐败。
也就是士大夫阶层腐败。
身处国家的头、尾两端的皇帝和百姓,他们中皇帝是绝对不想改朝换代的,百姓们有口饭吃,也没有脑子一热就杀人放火造反起义的。从宏观角度来说,坏事就坏在继续变坏,最后集体腐烂的贪官污吏身上。
所以身为士大夫代表的文彦博,他根本就没有资格这样大言不惭地说出来他们天生就是当官,天生就高高在上的话来。
于是作为现代人的我们,就没有资格混乱了。千年之间,宋、元、明、清四个朝代里有无数的官方人士厌恶王安石,批判熙宁变法,他们有理由这样骂。
因为人家是士大夫。
如果身为新中国,宪法规定了公民平等,官职不世袭的现代人,还动不动就说司马光是对的,王安石是错的,文彦博英明,宋神宗糊涂等等等等言论……请出门之后上街随便左右转,找到和路面平高的铁盖子,揭开,跳进去。
醒醒神。
一个多月之后,大概是宋熙宁四年五月间,发生了一件事,让宋神宗、王安石都惊醒了一下。那就是著名的东明县事件。
这件事很乱,在官方就形成了两种截然相反的事发原因,也就是到底是谁做了什么,把这件事给闹出来了。现在我们综合一下,先从双方公认的开头部分说起。
话说五月间的某个早晨,阳光明媚,春风拂面,远处的花也开了,草也绿了,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开封城的城门在清晨时打开了,突然间生意兴隆,涌进来1000多个人。
这些人直奔市长办公室——开封府大衙。可惜这时包拯己经死了很多年了,工作习惯早己恢复成原样,这些人被两扇厚重冰冷的大门挡在外面,只能小心翼翼地把来的原因报告给门房。
他们是开封府辖区内的东明县居民,因为免役法让他们活不下去了,才来告状。
暂停,事发到这里,应该说一切都在控制范围之内。国家的政策法令在实行中出现问题了,老百姓有些不理解,他们不管是来告状,还是来请教,用的办法找的部门都非常正确。
开封府尹,东京市长,这就是他的职责。
就算他是新法的反对派,不想、也不能对免役法的对错做出合理的解释,他至少有责任把局势稳定住,让这1000多人在开封府或者别的什么地方老实呆着,然后请示上级怎样处理。
他不,他选择的作法真的很牛。开封府那天大门紧闭,放出话去,三个字“不受理”。你们去找负责新法的人吧。
这是事发之后的第一个大转折点。事隔一千多年了,没有书面证据留下来,我们不好胡乱猜测,是不是有什么人在里边推波助澜,出了些高明的点子,这些老百姓离开开封府之后,第一时间冲进了(突入)王安石的私宅。
写匿名检举信的见过,到政府办公楼前静坐示威的见过,有谁见过在太平年月里,1000多个老百姓冲进总理家里去的吗?
这事就发生在公元1071年的宋朝里。
那天王安石还没有上朝,出了这样的事,可以肯定地说,王安石虽然贵为首相,但他家里绝对没有能随时对抗1000多人的机动力量,这时他选择的不是逃跑,而是亲自站了出来。
他向这些人提出了两个问题。第一,这么闹是为什么。乡民们回答,免役法实行到他们县里,他们的户口等级变了。
本来是第五等的穷苦农民,全都变成了第三等的富户。这样他们所要交的钱,就变成了一个天文数字。根本就交不起,要逼死人了!
王安石很震惊,相信那天早晨,他刚刚听到这回答的一瞬间,能气得咬牙切齿,但也怕得浑身冰冷。很简单,东明县就在开封城边,在这个距离里,新法的实施都有人敢做手脚,想想九洲之大,中国之广,离开了皇帝和他本人的视线,他的新法会被扭曲成什么样子?
那天他稳住神,告诉乡民们,这件事“相府不知”,但很快就会着手调查。接着他问了第二个问题,你们来,东明县的知县知道吗?
这是个原则问题,东明县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是谁改了户级先不说,这么多人上访,县官至少得先期通报上级。
可回答是,县官不知道。这就比较郁闷了,让身为首长的王安石怎么发力呢?民众自发行为,1000多个,就算有什么罪名,大家分一下,还剩下什么?
王安石清楚,他必须得离开家,去上朝了。官场经验告诉他,这件事肯定己经轰动整个开封都城,消息瞬间就会传进皇宫里,在那里,才是他真正的战场。
他告诉这些乡民,事情还是要走法律程序,去找开封府的上一级单位御史台,让那里受理追查。这件事就从这里形成了两个版本,分为王安石版,以及御史台版。
当时的御史中丞名叫杨绘,他的做法比开封府还要帅,面对捧着状纸的乡民,他直接声明本衙门只受理官员纠纷,你们这些平头百姓根本不够资格让我们操心。立即散了!这回乡民们很听话,都走了。可是人走了之后,杨绘才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他立即派出大批手下,去调查到底怎么回事。很快调查结果出来了,是因为王安石的手下,不根据官府原有的户籍帐本去划分等级,私自先划分好了,直接分配到下面县里去执行。才造成了东明县里下五等变成上三等的闹剧。
所以结论得出,新法集团完全是瞎胡闹,并且存心恶毒,变着法儿的剥削小民。必须及早废除,才能恢复天朝上国的祥和秩序!
可是王安石那边很快也有了自己的说法。东明县的县官名叫贾藩,查履历他是现枢密使文彦博大人的前部属,是他擅自修改了东明县里户籍等级。要强调的有三点,第一,他不是变法派,一直是反对派;第二,他这么做是不是有人指使,比如说德高望重的文彦博大人,可没谁敢这么说;第三,他现在己经逃离职守,从东明县逃进了东京城。可在哪里,就是搜不到。
这件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不了了之了。从来没有谁去分辨这两个版本谁对谁错,并不是说分辨不出,而是没有必要。
在一千多年前,宋神宗不会去分辨的。己经够闹的了,何况这只是个个案,为了缓和矛盾,让新法尽量快、平衡地推行,根本没必要把事搞大,你死我活。
在一千多年以后,我们也没必要去分清楚是谁在说谎,我啰嗦这么一大堆,一来是历史上发生了这件事,二来也是让大家能清楚地看到,当年在皇帝的眼皮底下,关于新法的推行,都有人敢耍花样。
时间终于进入了宋熙宁五年(公元1072年),在这一年里,王安石变法的真实目的,之前所有举措的核心内容,终于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
为什么他的步调走得那样急,为什么不先把“吏治”等前期工作做足,都有了答案——战争、吐蕃、西夏、辽国。
这个问题表面上可以用熙宁变法的另一个常见词“富国强兵”来概括,但太不准确了。细想一下,富国与强兵有统一性吗?根本没有,甚至正好相反。
世界历史证明了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越穷的国家,战斗力反而越强,一但国家富裕了,百姓们有钱了,战斗力反而直线下降。
至少这一点,在冷兵器时代绝对是真理。例子非常多,比如罗马帝国毁于蛮族,西晋时五胡乱中原,还有这时活生生的北宋灭亡记,以及灭掉北宋的金国在更野蛮更落后的蒙古人面前死得有多惨。
所以这个“富国强兵”,只是个便于宣传的口号而已,根本与事实联系不起来。王安石变法的真实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迅速地筹集军费。
只此一个目的,别无其它。
这个结论我想会让很多人不爽,因为在此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