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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我们是兵谏,并不是谋逆,天下还是大唐的天下,做皇帝的也依然还是我们李家的人。今日这些话,只是儿子和父皇的私房话,外人面前,儿子一句都不会讲。父皇的颜面即是大唐的颜面,一个国家,一个朝廷,有些事情终归还是要顾忌的。”
武德冷笑道:“你就是真的登了基,也是一个亡国之君,我大唐的基业,就要败坏在你这逆子的手上了!”
“你胡说!”李世民怒目圆睁大声驳斥道。
武德皇帝大吃一惊,他万没想到这个一向在自己面前表现得谦恭平和逆来顺受的儿子竟敢这样大声斥责自己。他往李世民的脸上看去,只见秦王此刻满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一双眼睛中喷射着熊熊怒火,眼眶中布满了血丝,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拳紧握浑身颤抖,似是随时都会拔剑相向的样子。
李世民强自按捺着胸中的怒气,缓缓开口道:“有些话我本来不想说,既然父亲逼着儿子说出来,那就莫怪儿子的话说得难听了。朝政得失首在用人,用人得失首在赏罚,我大唐定鼎以来,那么多的功臣勋将,爵不过公侯衔不足二品;而我李家呢,上上下下大大小小全都封了王,就连此刻尚在襁褓之中的娃娃都封了王,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能不让功臣寒心文武失望?为人主者,用人当唯才是举而非唯党是用,房玄龄杜如晦,都是宰相之才,儿臣也向父皇举荐过他们,结果呢?房玄龄蜗居天策职衔数年未得一迁,杜如晦堂堂天策司马,仅仅是因为与父皇身边的一个贱人的父亲口角了几句,竟被打折一根手指,还被父皇削去了爵位,如此用人如此治事,岂不让天下臣民心寒?父皇当年是这样的么?父皇在太原时时这样的么?若是那时候父皇就如此待天下豪俊,我们李家还能进得了长安么?”
武德皇帝森然道:“尹妃是你的母妃,你怎敢无礼……”
“住口!”李世民气急,随口斥道,“她也配称我的母妃?我李世民当世英雄,岂会认这等下贱无耻的女人为母妃?我的母亲,是大唐的国母,她赋予了我生命,抚育了我成材,她襄助我的父亲取得了天下,她是全体李氏宗族最敬重的女人,岂是这种以色事君的女子比得了的?父皇,自入长安以来,你整日流连于深宫妇人之间,不肯亲问民间疾苦,不肯听闻良臣谏言;有功不赏,有过不罚,令贤臣寒心小人庆幸,大唐社稷危在旦夕,亏父皇还以儿臣为亡国之君,却不知如今之大唐,已现亡国之兆!”
武德皇帝又惊又怒,自登基为帝以来,何曾有人敢于这样和他说话,更何况还是自己一直爱护疼爱的儿子。他又是愤怒又是伤心,一时间气血上涌,只觉得头上一阵眩晕,脚下一个踉跄,向后便倒。
李世民吃了一惊,急忙抢上两步扶住了父亲,武德一边挥着手含含糊糊说着:“……不要……你这逆子……在……此……惺惺作态……”一边却止不住地头晕目眩,根本站不稳当。
李世民叫道:“来人呐!”
长孙无忌率众将闻声涌了进来。
李世民皱眉说道:“陛下龙体不适,你们看护一下!”
待众人将武德皇帝抬回龙榻之上,长孙无忌问道:“这边如何善后,请大王示下!”
这是心中想了多少遍的事情,李世民毫不迟疑地道:“从此刻起这边由你负起责任,这寝殿太闷了,不适合陛下休养龙体。那边的东海池子边上有个坞,里面系着两条龙舟,正好派用场。你带人请皇上移驾湖上,每只船上大约能够载四十个人,你把两只船都划到湖心去,另外再派人把守长生殿和船坞。要赶紧派人通知玄龄那边,待宰辅们到了,立时护送他们进宫,记住,没有我的命令,皇上的御舟不能登岸。宰辅们来了的话就用另外那艘船把他们载到湖心去,让他们在船上和皇上说话。”
长孙无忌迟疑了一下道:“那,让他们跟皇上说什么呢?”
李世民冷冷一笑:“你放心,这些人都是天下顶尖聪明的人,他们自己知道该说什么!”
说罢,他转过脸问长孙无忌道:“东西找到了么?”
长孙无忌回头瞥了一眼在榻上不住咳嗽斥骂的武德皇帝,从袖中取出一个镶金黄匣子,李世民也不用钥匙,抽出匕首将锁拨开,掀开匣子盖,赫然是三方天子玉玺。一方是传国玺“受命承天”,一方是武德皇帝的印信“武德宝玺”,最后一方是敕书用玺“武德制敕”。李世民验毕了玺,带着长孙无忌大步走进偏殿,解开外胸甲自怀中取出了三道以金线镶边的帛书,一一展开,长孙无忌偷眼瞧时,却是房玄龄的笔迹,用的是王楷。
第一道帛书上写的是:“敕曰:朕受命承天,定鼎关中,续前朝国祚,奉李氏宗庙,以建成嫡长,立为国储。然自武德元年以来,其不知修德敬天,骄恣狂妄,怠慢国家政事,无寸功于社稷。朕数斥之,望其悔改,然建成顽劣,不思朕恩反生怨愤。既联络逆党文干欲图不轨于前,又逼淫母妃秽乱宫廷于后。而今更于前日谋刺秦王不成复谋朕躬,枭獍之态毕露矣!唐室不幸,生此乱臣贼子,着既废太子建成及其子嗣诸王为庶人,交秦王加以谋大逆刑。着上下臣工,各守其职,勿得惊扰。钦此!”
第二道帛书上写的却极简单:“敕曰:齐王元吉,党附庶人建成,参与谋逆不法情事,着即废为庶人,交秦王治罪。钦此!”
第三道帛书是策立敕:“敕曰:天策上将秦王世民,秉性诚孝,才兼文武。自太原元从以来,克城叩关,招讨四方,多有劳绩。着即立世民为太子,掌东宫监国。盖凡军国事,诸臣上于三省,三省复禀太子处断可也。上下臣工事太子一如事朕。钦此!”
李世民在三份帛书上一一用了玺,将玉玺收回匣内,却将三道矫敕递给了长孙无忌道:“速速派人将这三道敕书送与玄龄。”
待长孙无忌将敕书收好,李世民道:“你赶紧安排皇上移驾,我带着叔宝赶回临湖殿,寅时已过,再过一阵子参与今日廷议的大臣们就要上朝了,时候不早,我要赶回去主持大局……”
……
卯时三刻要进宫见驾,裴寂提前一个半时辰回到尚书省,那里还有几份要紧奏章需要奏皇帝亲自处置。别的倒还罢了,山东李世勣、王珪关于拿获原汉东王刘黑闼部将王小胡的表章却是耽误不得的。他却没有料到,只这一夜短短几个时辰光景,皇城内已然地覆天翻。
一进朱雀门他就觉得不对劲,周围的护卫兵丁全都换了人,一个个身披黑甲各持刀抢,却看不出隶属哪个卫府统制。平日里他走到这里,带队轮值的统军队正之流会立刻跑上前来行礼,相国前相国后地谄媚,今日这些卫兵却一个个对他极为蛮横奇*書网收集整理,挥动着刀枪问他身份。他迟疑了片刻,还是亮出通行的腰牌,卫兵倒也当即放行,然而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刚刚进入南省的大堂,就被几十名军士围在了当中。他这才反应过来内廷有变,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捋着胡须用凌厉的目光扫视了身周的军士一眼,冷冷道:“大胆!这是尚书省,朝廷中枢所在,你们奉了谁的乱命,竟敢在这里擅动刀枪?”
却见一名身着明光铠的将军分众来道面前,抱拳行礼道:“老相国,得罪了,末将也是奉命行事,内廷三省的宿卫,已由末将率人接管了。”
裴寂大惊:“段志玄?”
段志玄笑了笑:“正是末将!”
裴寂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南衙宿卫,没有尚书省和十二位府的联署命令谁都不能擅自更动,你怎么敢……”
段志玄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口气依然是毕恭毕敬:“老相国容禀,末将在军中多年,自然晓得军令利害。若是没有尚书省和十二卫府的命令,末将怎敢擅自发兵接管南省宿卫?再说,便是末将胆大包天,原来的宿卫军将不见命令也不会撤防,老相国想,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裴寂肃容道:“我这个尚书左仆射未曾签署,哪里来的联署命令?”
段志玄一脸的不好意思:“老相国怎么糊涂了?我们家秦王殿下身兼尚书令和左右十二卫大将军之职,他签发的命令,自然是联署命令。您老人家虽说德高望重,这尚书省却也不是您一个人说了算吧?我家殿下身为尚书令,说起来还是您老的顶头上司呢。”
裴寂闻言如遭雷击,面色立时为之一变,他呆立了半晌方才道:“那命令何在?”
段志玄笑道:“命令只有一份,在房玄龄大人手里,他在门下省政事堂那边侯着您老人家大驾呢!咱们此刻便过去罢!”说罢也不容裴寂再说话,一挥手,上来两名军士一左一右将这位大堂朝廷首席宰相架了起来,二话不说便向外走。
……
已是寅时二刻,平日宰相们议政的政事堂中此刻热闹非常。尚书省左右仆射裴寂、萧瑀,中书省的中书令封伦、杨恭仁,门下省的侍中陈叔达、宇文士及六位朝廷宰辅大臣分左右坐在大堂中央,周围围着一圈密匝匝的玄甲卫士,由庞卿恽、张士贵两名杀气腾腾的将军统领。
诸相当中,唯有宇文士及事先得到了点风声,猜出了个大概,因此此刻他倒显得神情自若沉稳安详。另外五个人到此刻为止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裴寂和萧瑀都是满面怒容,陈叔达扬着脸看也不看周围的军士一眼,杨恭仁脸色苍白惴惴不安。唯有封伦端着茶杯细细品尝,神情淡漠,半点惶急疑惑的意思也没有。
众人正自没奈何,却见周围的“兵墙”忽地裂开了一道缝隙,一个身着四品服色的文官走了进来。正是已经被武德皇帝亲自下敕赶出秦王府的天策上将府长史房玄龄。
房玄龄一进来便满面带笑:“诸位相国大人受惊了,玄龄在此代秦王谢罪了!”
他话音未落,裴寂便冷笑道:“代秦王谢罪?若老夫记得不差,前些日子皇上刚刚下敕免去了你在天策府的职衔,并且明敕你不得再事秦王,怎么,你敢公然违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