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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着摇头:“皇上在身边呢,怎么会觉得冷?”
他轻笑着,伸手捏捏我的鼻子,开口:“朕发现,你越来越会拍朕的马屁了。 ”
我瞧着他,皱眉道:“那皇上究竟是喜欢听呢,还是不喜欢?”
他微微亨一声道:“朕不是昏君。”
握住他的手,目光又朝城楼下瞧去,浅声开口:“皇上是,难得糊涂。”
否则,他又何以真的会放过晚凉?虽然,晚凉不过只是一个弱女子,是无法给他再构成任何威胁的。只是,若是他以往的脾气,亦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动作的人。
他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咬牙切齿地传来:“放肆……”
我轻笑着,放肆了,他还能如何?
两位王爷的车队,渐行渐远了。
李公公上前来道:“皇上,娘娘,这里风大,还是快些回宫吧。”
他“唔”了声,拥着我的身子走下城楼。
二人上了御驾,我靠在他的身上,抬眸看他,低声道:“皇上,今日既然出了宫,便允许我去一个地方。”
他皱眉瞧着,很快便答:“好。”
只一个字,甚至都不问我去哪里。
桑府的西郊,有一个坟墓,是我娘亲的。
在我很小的时候,她就死了。我对她的记忆,是很少很少的。那时候,我甚至,是恨她的。也从来,不去想她的好。
是苏暮寒,让我改变了对娘的看法。
下了御驾的时候,御前侍卫欲跟上来,却被夏侯子衿制止了。他携了我的手上前,这里,从来没有人来。坟墓上,杂草丛生。
放开他的手,我上前,伸手将上面的杂草一点一点地拔去。
笑着开口:“娘,女儿是不是很不孝,这么多年了,从未来过。请您不必担心,女儿如今,过得很好。还有……”顿了下,又道,“爹也过得很好。”
我厌恶我的爹,可我却不会鄙夷我娘爱上他的事实。
爱情,有的时候,便是这么不可理喻,不是么?
也许,他千夫所指,可在某个人的眼中,却是最好的。
有些人,说不清哪里好,却就是,谁都替代不了。
身后之人,只安静地站着,却不上前。
在娘的坟前跪下,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谢谢她生了我,谢谢她赐了我桑梓这样的好名字,谢谢她让我有遇见他的机会……
我才发现,原来我的娘亲,带给我这么多的感动。
这时,听夏侯子衿冷冷地道了句:“谁?”
我吃了一惊,回头瞧去,见一个人影在前面不远处躲躲藏藏。夏侯子衿警觉地将我拉起,拦在身后,又厉声道:“还不出来!”
那人终是缓缓地走了出来。
待瞧清楚了,我才吃了一惊,爹!
他见了我们,脸色大变,忙踉跄地上前来,跪下道:“草民参见皇上,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皱眉,他如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夏侯子衿朝我看了一眼,冷声道:“大胆,谁准你来这里?”
爹哆嗦着,半晌,才出了声: “回……回皇上,草民是听闻皇上来了……来了桑家主坟地,所以才跟来瞧瞧。”
我好笑地看着他,这里,何时成了桑家的主坟地了?我居然都不知道。
夏侯子衿瞧着他,开口道:“哦?那么,你瞧见什么了?”
爹明显吓了一跳,忙道:“草民……草民什么都没瞧见,什么……都没有听见。”他说这话的时候,壮了胆子看了我一眼,只是极短的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
我方才的话,他该是都听见了。
来这里叫娘的,除了我桑梓,便不会再有其他人。他纵然抵死不信,也由不得他。
很多事情,他都会无法解释。
比如。我的脸。
比如,我如何从檀妃变成了皇后。
比如,当今皇后明明是大宣公主。
好多好多事情,他都想不通。可我知道,他唯一想通的一点便是,我确确实实,是他的女儿,桑梓。
他方才看我的眼神,我便知道了。
想来他会出现在这里,夫人定是功不可没。皇上摆驾前来,很多人便是都知道皇上往这个方向来了。爹定是听了夫人的唆使,来瞧瞧皇上和皇后来作何?
夏侯子衿轻笑一声,开口: “什么都没有看到和听到?很好啊,桑匀。”
爹的身子一震,他大约不曾想到,夏侯子衿居然还记得他的名字。他以额触地,身子瑟瑟颤抖着,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夏侯子衿突然朝我伸手:“回宫,朕的皇后。”
抬手,将手放入他的掌心,他紧紧握住,转身朝前走去。
我不免,回头看了爹一眼。方才夏侯子衿是一句“朕的皇后”是否让他悔到肠子都青了呢?
他以为的,连桑府小姐都不配的野丫头,却做了天朝的皇后。
他以为的,不配做他女儿的人,如今是高高的皇后。
这一刻,心里那种感觉,不是激动,却恰恰是,心酸。
身侧之人突然开口:“照理说,皇后的亲爹,朕怎么也得给他安排个一官半职。只可惜了,如今他的女儿却已经不是他的女儿,却是大宣的公主了。”
我轻笑一声,没有说话。
要说我爹那样的人,给他一官半职,他能不能胜任,还是一个问题。其实如今这样,也挺好的。
御驾路过长埭巷的时候,忍不住掀起帘子,透过那悠长的巷子,一直望出去。他没有叫停御驾,只低声道:“那片废墟已经收拾掉了。”
吃了一惊,回眸看着他,他真是什么都知道啊。
不过,收拾掉了,又如何?
那雨夜中的小屋,那纱帐后的身影,那嘶哑的声音,那淡淡的气息……
苏慕寒,已经在我的心里。
“要下去么?”他在边上低声问着。
我轻笑一声,摇头道:“不必了,皇上,我们回宫。”
他的目光朝我看来,温柔似水。
伸手,握住我的手,微微收紧,长叹一声道:“朕明白你的心情。”
“皇上。”伸手捂住他的嘴,我轻声道, “皇上不必说,什么都不必说。”
如果可以,他会放过苏暮寒,我知道,我从来,都知道。只是,那一箭,他也未曾能够想得到。
是啊,谁都想不到。
他却拂开我的手,低声说着:“当日他从南诏军营放你回来,便是要朕放过沅贞皇后的命,朕应了,可,朕又食言了。”
他是说,后来又将沅贞皇后交予宣皇的事情吧?
摇着头,其实这事,我不怪他。
他又道:“母后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沅贞皇后在朕的手里,不如给了宣皇,换了他走。”
心头一惊,抬眸瞧着他,他却轻笑一声,阖上双目,抱着我,靠在软垫上。
回想起廖浒的话,苏暮寒的身份,死了也由不得他们带走他。可,宣皇仁慈,应了。我原来不知,这却是夏侯子衿的意思。
他真的,懂我的心情,什么都懂。
感动着,嘴角牵笑。
有夫如此,我还求什么啊?
外头,又下起了雪。
到了皇宫的时候,李公公掀起了帘子,外头,御帐已经候着。他牵了我的手下去,好大的雪啊,漫天飞舞着雪白的一片。伸手,那落于掌心的雪花冰凉凉的,顷刻间,便能化开。
他拥着我,轻笑着:“可还记得那一日,你偏说自己有多娇弱,淋不得一点雨,连着那样的小雪,都不行。”
我亦是笑:“娇弱一词,还不是皇上你用的?”
他看着我,良久,才又道:“你亲手大败北齐大军的时候,才给了朕第一次那么大的震撼。也许,朕应该谢谢他,他留给了胱努这么珍贵的东西。”
他的手伸过来,握住我的,那在掌心的冰凉的雪水,也慢慢变得温暖起来。
我抿唇笑着,他说苏暮寒将我留给了他,而苏暮寒留给我的,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楚的?
他用他的命,威全了我和夏侯子衿,成全了夏侯家的江山。
抬眸,瞧着男子刚毅的面容,低声问他:“那时候,他也常去夏侯王府么?
,,
他微微怔了下,我以为,他不会答。却不想,隔了半晌,他真的开了口:“不常去,朕与他虽是袁兄弟,却也不过是挂了名的。他是皇族,又怎么会和别人走得亲近?朕记得她远嫁北齐之前,恰逢她的生辰,他才难得来一次。”
我缄默了,也是那一次,裕太妃看见了他吧。
是了,那时候的裕太妃,已经疯了。
微微吸了口气,皇族的人,是不与人亲近的。
我的先生,这一生,都是孤寂的。
他复又拥了拥我,低语着:“回宫吧,外头真冷啊。”
“嗯。”我应着声,略微加快了步子。
抬眸,看着空中落下的雪花,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直至多年以后,我依然可以想起他以韩王的身份来天朝的时候,那一夜的山洞内,惊雷。
他撑着身子起来,朝我浅笑着说:过来。
想着,便会觉得幸福。
这一年大雪断断续续地下了好久好久,一月了,偶尔还会下。
我偶尔会想起那一年的除夕,姚淑妃的剑舞,还有她说的瑞雪兆祥年。
元光四年,于天朝来说,真的是个祥年。
内忧外患,全部解决了。
北齐,南诏,划入天朝版图。放眼天下,已经没有那个帝国可以与天朝相比。
太后从此长居熙宁宫,不再过问后宫之事。她还取消了嫔妃过熙宁宫给她请安一事,她说,喜欢清?争,不闲刭闹腾了。
辰璟一直留在她的身边。我不会忘记,她的身边,还有千绿。辰璟,是她的亲侄子,她定会,视若亲子。
元光五年的三月,凌泺居那边传来消息说安婉仪要生产了。
还说,难产。
我去的时候,见太后已经焦急地等在外头。
我上前朝她行了礼,她皱眉道:“皇后怎的来了?”
我开口:“知道母后担心着,便过来瞧瞧,母后还是去偏殿歇息一下,不会有事的。臣妾也已经吩咐下去,万不得已,也只保孩子。”说着,不免朝里头瞧了一眼,双手微微握紧。
太后点了头,我唤了浅儿扶她下去。
思音上前来,将披风裹上我的身,低语着: “娘娘也去偏殿等着吧,这里风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