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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顾荻云入狱,罪名便是与行刺皇帝的刺客有关。这一点,朝中的人都是清楚的。这样的罪名,夏侯子衿却愿意下旨放人,他此举已经很让人吃惊了。
如今顾荻云还是死了,谁都会以为夏侯子衿不过是表面上放人,暗中,刺杀。
顾荻云是两朝元老,如此一来,夏侯子衿“诛杀”前朝老臣的动机,还不够明显么?
既是杀人,那么便是心中有鬼。而只要手中有这样密件在手的人,会愈发地深信,太子还活着的事情。
虽然,苏暮寒真的还活着,可我却知道,此事与他无关。沅贞皇后是不知道他活着的消息的,所以,她在骗人!她先是用北齐出兵削弱天朝的实力,再用这一招散了朝中的人心。
如果我猜得没错,接下来,南诏便会趁机发兵了。
微微握紧了双拳,我只盼着晋王派去的人可以赶上,及时将顾荻云被刺杀的消息封锁住。
可是顾卿恒……
想着匆匆离去的他,心头不免揪起。此事现在不能点破,我不知道他会否误会了夏侯子衿。或者,他会以为,今日夏侯子衿突然召他进宫,是想支开他。
这样想着,心里不免纠结起来。
三人都不说话了,隔了会儿,听晋王道:“皇上,还是臣过顾府去看看。”
见夏侯子衿点了头,晋王才退下去。路过我身边的时候,他不免朝我看了一眼,却也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径直出去了。
我与夏侯子衿面对面站着,他却不看我,薄唇紧抿着,一声不吭。
迟疑了下,我终是上前道:“皇上该做的准备也做了,只是我在明敌在暗,防不胜防。”方才晋王说请他恕罪,那么此事,他定然是交给了晋王。
我想,大约是保护顾荻云之事。
只是,却还是让别人得逞了。
他微微哼了声,开口道:“沅贞皇后当真算计得好,她觊觎朕这江山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不过她这智慧,朕倒是越来越欣赏了。”
我一怔,尚不知他话里的意思,便听外头传来刘福的声音:“皇上,太后来了。”
他本能地朝门口望去,沉声道:“快请。”
我倒是惊讶了,太后此刻突然来,莫不是听到了些许风声?可,夏侯子衿不是说了,要封锁消息么?
正想着,便见太后扶了浅儿的手进来,才站定,她又让浅儿出去。我忙上前朝她行礼,夏侯子衿道:“母后怎么来了?”
太后也不看我,径直上前,低声道:“哀家方才来的时候,碰见子郁,见他行色匆匆,便问了他。怎么,是真的?”
略微松了口气,太后既是这般知道,那么消息该是没有传开的。
此事,他也不打算隐瞒太后,只点头道:“是。”
闻言,太后的脸色一变,咬着牙道:“沅贞皇后究竟想干什么?她还到处散布前朝太子尚在人世的谣言,妄想动摇人心!她这还不是司马昭之心!”
太后是聪明人,这样一来,她早已经猜得十之八/九。
夏侯子衿的脸色变得难看,我不知他是不是因了太后的那句“到处散布前朝太子尚在人世的谣言”,太后是以为苏暮寒已死,可夏侯子衿的心里却清楚着。
只因当日,是他亲口下令说韩王已死,是他主动放过他。
“皇上。”上前,拉住他的依旧,轻声唤他。我只是想告诉他,此事,绝对与苏暮寒无关,我愿替他担保!
他摇了摇头,告诉我他没事。
太后瞧了我一眼,又道:“她手里根本没有太子,哀家倒是想看看,这出戏。她究竟闲仵么唱下去?”
“此事朕心里有数,母后且回宫去,朕想让几位将军进宫来商议一些事情。”他看着太后,淡声说着。
太后迟疑了下,终是点了头出去。
我抬步欲走,却被他拉住了手腕,听他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你留下吧,跟朕一起听听他们的说法。”
我怔住了,他却已经放开我的手,转身朝前走去。想了想,终是抬步跟上去听他大声道:“刘福!”
门被“哗”地推开,刘福慌忙跑进来:“皇上有何吩咐?”
“宣陈将军和余将军进宫来见朕。”
“是。”
刘福下去了,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如他一道从长葫归来的将军不止是两个,他却独独只宣了这两位将军。而我的心里已然明白一切,在国难当前,那些将军都能在战场上勇猛杀敌。可是如今,是内乱。
只有陈、余将军两位将军,是彻彻底底的保皇派。其他的,即便不是前朝忠于荀家的人,也会是容易动摇之辈。
“皇上。”上前,握住他的手,忧心地看着他。
若是找到顾荻云与南诏通敌的证据,那么,单凭沅贞皇后指使顾荻云刺杀夏侯子衿这一条,天朝便能光明正大地向南诏开战,且,谁都不能说什么。可如今却成了,夏侯家谋害前朝太子,而太子却并未身亡,南诏要以此开战,还要瓦解天朝朝中的势力。
这一切,对夏侯子衿来说,是非常不利的。
他回握了我的手,回眸朝我一笑,低语着:“没事。”
他从来都说没事,再危险,他都想要我放心。
很快,两位将军便来。他松开握住我的手,直面看着下面。
陈、余将军两位将军跪下道:“末将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两位将军免礼。”他开口说着。
他们谢了恩,起身。只听陈将军问: “皇上急着召见末将入宫,又何事?”
将桌上的信件递给他们,又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边。
之间余将军的脸色都变了,怒道:“居然有这种事!岂有此理,皇上,您说我们该怎么办?”
陈将军亦是脸色难堪,握紧了腰际的剑柄,沉声道:“皇上,此刻皇都,还有着其他的将军。”
余将军厉声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陈将军难道还会怕他们不成?”
听夏侯子衿皱眉道:“你们只有二人,可当日一道随朕回皇都的,除了你们,还有其他三人。论兵力,你们二人也敌不过。”
闻言,余将军的气焰才低了些,才要开口,听陈将军道:“晋王进皇都的时候,不也带了兵回来么?难道晋王也不能用?”
他的话倒是一语点醒梦中人,的确,晋王是可用的。
夏侯子衿点头道:“朕正有此意,皇都这一战不能开,只能压制。朕用人去压。”
两位将军手下的兵力,晋王带回皇都的兵力,再加上皇都本来的御林军,三军镇压其他的三位将军,应是绰绰有余了。
的确,如夏侯子衿说的,皇都是整个天朝的命脉所在。若是此处开战,那么天朝势必将引起一场轩然大波。届时,怕是一时半会儿,谁都平息不了。
陈将军抱拳道:“皇上说的是,末将这就去准备。”
余将军闻言,也告退。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我突然道:“皇上还是怕消息瞒不住么?”
他点头:“朕这点准备自然是要做的。”
我知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隔了片刻,我又道:“皇都若是真的出现兵变,南诏又伺机发兵,皇上敢保
证姚将军不反么?”姚行年,才是我最担心的人,不是么?
他手握重拳,如今沅贞皇后又是打着太子还在世的口号开战,姚行年怎么说也是前朝元老,难道他不会心动。
夏侯子衿却是开口道:“姚行年不会反。”
“皇上何以这般肯定?”我皱眉道, “那时候他密件去长葫的时候便说,皇上中毒是因为我身上的药水有毒,我一直很好奇,此事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夏侯子衿怔了下,抬眸瞧着我,开口道: “姚行年那时候人在边关,接触的,唯有南诏,你以为,他如何知道的?”
他的话,说得我愣住了。
他径直起身,朝前走了几步,负手而立着,低声说着:“你既然信誓旦旦地说朕的毒不是你先生下的,朕也想过很多,此事,说得通。当年宣皇中毒的时候,毒药来自南诏。而如今,又出现在朕的后宫之中……”
他朝我看了一眼,我着觉得心头一震。
脱口道:“是沅贞皇后!”
他却不答,只道:“芳涵既是巫族的传人,又是前朝宫婢,与沅贞皇后私通,未为不可。只可惜了,她死得倒是快,朕还没来得及审问!”
心中大骇,芳涵是沅贞皇后的人!
原来,夏侯子衿心里也清楚着,我不曾想到,原来一直是我想错了。她下毒,并不是因为青阳想杀夏侯子衿!而是沅贞皇后!她自尽,怕亦不全是因为听到青阳的死,而是因为他的任务失败,她不能再活着,不能让人瞧出她背后的主谋是谁!
各为其主,各为其主……
原来,竟是这个意思!
狠狠地握紧双手,姑姑啊姑姑,你这份心思,藏得可真够深的!
芳涵也是瞧见了青阳才觉出诧异来,想来她也是那个时候,知道苏暮寒还活着的消息。我现在是庆幸,她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沅贞皇后。不管她是没有机会,还是她不愿说,于我,都是庆幸的。
否则,以沅贞皇后的性子,若是知道苏暮寒真的还活着,她定会掘地三尺,也要将他找出来。只要有苏暮寒在,那么她攻打天朝的理由便是愈发地光明正大了。
而下毒之事是沅贞皇后指使,所以她必然清楚毒源在我的身上,甚至是,毒源在哪里都一清二楚。所以姚行年既是在边关,能打听到这样的消息,虽然机率不大,却也不是不可能。而他,便是知道了之后,立马飞鸽传书去了长葫。回想起来,他只在信件里说,檀妃身上的药水有毒。
身上的药水,究竟是什么药水,他亦是没有写清楚。而他的话,也是不知我还活着的事情。不过只是,阐述了我之前身上的药水有毒的事实。
听夏侯子衿这样说来,一切的不合理,却又全部,解释得通了。
这样的姚行年,是不会反的。只因,他已经没了退路了。当年选择帮夏侯家打下江山,纵然他现在没了儿子,女儿又没有子嗣,他亦是没有退路。
可,纵然姚行年不反,真的开战的时候,皇都的兵力全部套牢,原北齐那边显王还在处理,天朝必然没有更多的兵力赶赴前线增援。这一仗打起来,根本是困难重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