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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了,目光落在桌上那堆未来得及收拾下去的东西上,听安婉仪的声音传来:“这些原本是想准备了给德妃娘娘的,只是我倒是落伍了,殊不知如今后宫,已经没有德妃了。”语毕,朝身边的宫婢瞧了眼,又道, “收下去吧。”
我浅笑一声,安婉仪是个谨慎之人,硬是将太后送与她的东西说成她要送给千绯的。恰逢今晚皇子满月酒席,她的这番话,倒还真的说得过去。
她既然知道千绯的事情,那么必然会听到传闻,夏侯子衿是为了我,削了千绯德妃的封号。而此时,安婉仪对此事,却是只字未提。看来,她防我,还是防得很紧。
指腹掠过衣袖的绣边,其实我今日来,也不为其他,就是单纯地,想见她一面。仅此而已。
但,倘若她不防着我,那才不像她安婉仪。
其实我与太后一样,想抱住她腹中的孩子。千万不要,想千绯的孩子一样。
身有残疾,那对一个孩子来说,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而我此番前来,亦是在无形中,给了安婉仪一个警钟。想必她已经,知道该如何做了。
在凌泺居坐是时间不长,起身出来的时候,听身后的安婉仪道:“公主真的只是随便走走,才来了我这凌泺居么?”
我怔了下,总觉得如她这样的人,是不该在我将要离去的时候,又突然问出这样的话来的。
没有回头,只淡声道:“不然安婉仪以为呢?”
身后之人浅笑一声,却是不再答话。
我亦是站了片刻,才抬步离去。
及至傍晚的时候,听闻凌泺居的安婉仪在禁足期间妄想出来,太后一怒之下,懿旨凌泺居里的人谁都不得外出,另,外头之人亦不得入内。
闻言,我淡然一笑,安婉仪的这道懿旨求得真好。
如此,便是谁都不会知道她有了身孕了。
晚上,为小皇子补办的满月酒,因为是家宴,依旧设在琼台。皇子的满月酒押后了这么久,又恰逢朝中还有大事没有处理完,这样的理由,将满月酒办得低调,还是可以有理由说得过去。而我却知,夏侯子衿与太后如此做的深意。
我因为还不是妃子,却因为身份的原因,坐在了夏侯子衿的下手。对面,是姚淑妃。
她的目光朝我看来的时候,冷冷的,仿佛是彻骨的寒。
我瞧见,千绿面无表情地坐着,从我这里的角镀去,她仿佛,越发地清瘦了。
辰璟被奶娘抱了进来,众人的目光接朝门口瞧去。太后站了起来,她的脸上,依掩饰不住的慈爱。奶娘将他小心翼翼地交至太后的怀中,太后伸手在孩子粉/嫩的脸蛋上轻轻碰触。
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轻轻地哼了声。
这一声细微的声音,我瞧见夏侯子衿原本冷峻的脸上,缓缓染起了笑意。太后抱着他坐下来,夏侯子衿俯过身去,大掌握住辰璟的小手,动作轻柔。
底下的嫔妃,投来的目光,羡慕的,嫉妒的,皆有。
目光落在辰璟的脸上,他虽然看不见听不见,却依旧可以感受得到周围的一切。小手晃动着,嘴里发出“啊”的声音,不知怎的,我瞧见了,也觉得喜欢得紧。
若是不知,谁也不会知道他的残疾。
不靠近,不仔细,他与正常的孩子一般无异。
深吸了口气,知情者,谁都想去忽略这个事实。
微微握紧了双拳,沈婕妤说的话,我不知此刻要不要说出来。斜睨看了夏侯子衿一眼,他专注地看着面前是辰璟,丝毫未曾注意到我的神色。
想了想,欲开口。却见对面的千绿猛地起身,在殿上跪了,俯首道:“臣妾斗胆,请皇上和太后恩准,让绯小媛也能来皇子的满月席上。”
我吃了一惊,我要说的话,倒是被她抢了先。
不过这样也好,她是千绯的亲妹妹,此事由她开口,那便是再合适不过了。
瞧见夏侯子衿的脸色一变,倒是太后了冷了声道:“今日是喜庆的日子,惜贵嫔该是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千绿依旧俯着身子,咬着唇道:“臣妾知道,可,绯小媛是皇子的生母,纵然她有万般错,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皇子满月,理应让生母看看。望皇上和太后恩准!”
底下众人个个露出兴奋之色,她们都想看着,这个因为姐姐失势的惜贵嫔,居然能有这个胆子,冒着惹怒皇帝的危险,也敢在这个时候替绯小媛求情!
姚淑妃轻蔑地看了她一眼,低哼一声道: “绯小媛待罪之身,如何能再亲近皇子?别把晦气,沾染给了皇子才是。”
我瞧着她,姚淑妃如今倒是得意,看来真是应了千绿的那句话,但求我不要逼得千绯走投无路。呵,这如今,还关我什么事呢?
后宫不愿放过千绯的人,大有人在。
想来便是她身为德妃的时候,欠下的一堆烂赇!
不过,如千绯那样的人,成为众矢之的,我倒是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只因,就她不懂得如何进退!就她不知,万丈光芒,亦如芒刺在背!
浅笑一声,启唇道:“淑妃娘娘此言差异。罪或无罪,于孩子和母亲来说,那都是清白的。”转向夏侯子衿,我压低了声音道,“皇上,没有哪个母亲不疼爱自己的孩子。”
此话,自是不能让太后听见,免得,她又要多心地以为,我在帮着裕太妃说话。
明显瞧见夏侯子衿微微动容,底下的千绿更是诧异地看着我。
虽然,我最后一句话,谁都没有听清楚,除了夏侯子衿。可,千绿依旧会觉得奇怪,我今日,居然帮千绯说了话。其实,这话与其说是帮千绯,倒不如,是在帮了我自己。
千绿站出来替千绯求情是在我意料之外的,却让我的计划,走得愈发地悄无声息。
沉吟了片刻,才听夏侯子衿道:“来人,宣绯小媛。”
闻言,千绿的眸中一喜,忙磕头道:“臣妾先替绯小媛谢谢皇上和太后的恩典!”
千绿起身,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坐了。顺势朝我看来,我刻意别过脸,端起面前的茶杯,浅饮了一口。不过须臾,便见刚才跑出去的公公回来,只见他一脸煞白, “扑通”一声跪下,道:“皇上,皇上不好了!泫然阁闹……闹出人命了!”
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晃,沈婕妤做事,还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瞧见夏侯子衿霍地起身,厉声问:“怎么回事?”
太后的脸色亦是变了,将怀中的辰璟交由一旁的奶娘,跟着起身,望着下面之人。太监哆嗦着,忙道:“奴才……奴才也不知道,好像是……是绯小媛打死了人了。”
“什么?”千绿惊诧地呼出声,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不堪。忙回身朝上头之人道, “请皇上允许臣妾过去看看。”
他却是冷哼一声道:“朕亲自去!”
太后似还想说什么,却见他已经大步出去。千绿忙跟着小跑出去。众嫔妃一时间交头接耳着,她们,早已在听闻死了人之后的恐惧中,很快地抽出身来,继而,又陷入一场幸灾乐祸之中。
迟疑了下,我终是也起了身,朝太后道:“长芙也去看看。”
语毕,转身出去。
不过才出了琼台,便听身后有人出来,而后,传来姚淑妃的声音: “本宫也好奇着,绯小媛那脑子,在这当口上,还想闹出什么事情来!”
我不理会她,只径直往前走去。
泫然阁外,已经有羽林军层层把守了。守在外头的御前侍卫已经是生面孔,李文宇也早就随着那一万精兵被困而牺牲了。
一路走来,其实感叹太多。
周围的人,眼前的事,全都在变。
及至入内,已经可以听见女子的哭声,无疑,便是千绯。
我与姚淑妃二人进门,见千绯哭倒在地上,她的面前,躺着润雨的尸体。我瞧见,她的嘴角,还有着血渍。
千绯哭着开口:“皇上,臣妾没有杀人!没有杀她!”
夏侯子衿站在她的面前,冷冷地看着,千绿忙跟着跪下道:“皇上明鉴,润雨的死,定与绯小媛无关!”
我身后的姚淑妃冷笑一声道:“无关,人怎的好端端在这泫然阁死了?”她的目光朝地上之人看去,嘴角牵笑, “那手臂上的伤,难道不是绯小媛用簪子扎的么?”
经她如此一说,我才瞧见润雨手臂上那些细小的伤口,还有隐隐地血泛出来。心下冷笑,多久了,千绯怎么还只会这些把戏?
幸得现下没有结冰,否则,她是否又要用当初风荷想的法子?所以说,她的脑子,就是一根筋。
夏侯子衿的脸色冰冷,转身朝另一边跪在地上的太监道:“你瞧见了什么?”
那太监低了头,颤声道:“奴才今日给小主送晚膳的时候,听见里头传来哭声。奴才好奇,便上前看了几眼,见……见小主正在殴打这个宫婢。还对她拳打脚踢。”
“你胡说!”千绯惊叫着,“皇上,臣妾没有!”
看着那太监,只见他的手微微颤抖着,依旧不敢抬头。
千绿急忙拉住千绯的衣角,开口道:“姐,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快说啊!”
千绯吓得直孔藕“润雨那贱婢,自从来了泫然阁后对我愈发地不尊重了,如今是一句都使唤不动了,我气不过,便用簪子扎了她几下,她却还想还手了。还推了我,我一气之下就踢了她一脚,谁知道她就这样死了……”
她的话音刚落,便听那太监道:“小主,您怎么说瞎话……奴才明明瞧见这宫婢是被您活活打死的。您是主子,做奴婢的,谁敢还手啊!”
“你……”
千绯真是不知轻重,此刻还想冲上去教训人,却被千绿一把拉住了。
夏侯子衿终是不耐烦了,转了身道:“朕看你是待着太舒服了,朕……”
“皇上。”我打断了他的话,开口道,“今日虽不过死了个宫婢,此事却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的。我看,这公公,说起话来,倒是从容得很。”
太监的脸色一变,才要说话,我又道:“依我看,不如先查查这宫婢的死因,看看是否真的是被绯小媛活活打死的。”
千绿对着我,愈发地诧异了。
我不看她,只看着夏侯子衿,他皱着眉不说话。我知道,今日出这样的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