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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抱歉,我真是阴魂不散!”他说,“我在外头遇到两位朋友,他们很想认识您。我可以带他们进来吗?”
“当然,请进。”有个年轻的声音说。
没错,就是那个女仆的声音。然而开门的人并不是端庄瘦小的女仆,而是屋主之一。他是个矮小但身材很好的年轻男子,头发乌黑鬈曲,鼻子扁平方正,穿着拖鞋以及艳紫色的大学运动服。
“请往这边走。”他说,“请留意脚下的台阶。虽然这房子的外表看起来很市侩,房子的内部却十分曲折老旧,而且有很多奇怪的死角。”
“关于这一点,”鲁伯特不羁地微笑,“我深信不疑。”
这时,我们来到书房或后厅的地方。年轻人把这里当成起居室,遍地都是杂志书本,内容从但丁到侦探小说都有。另一个年轻人身穿诺福克·夹克,人长得高壮健美,深灰色头发向前梳起,正背对着炉火抽烟斗。他是那种五官和举止都很沉重笨拙的类型,也是个相当优秀的绅士。
“还有任何意见吗?”他介绍完屋子之后,这么说道。
“格兰特先生,你对我们这些杰出的科学人才真严苛,我几乎想放弃我的科学学位,而去当个二流诗人了。”
“胡说,”格兰特答道,“我从未说过反对科学人才的话。我抱怨的是暖昧的通俗哲学;这种哲学披着科学的外衣,实则却是一种新的宗教,而且是一种非常污秽的宗教。以往人们在谈论人类的堕落时,他们知道自己在谈论的是一种奥秘,是一种他们不了解的东西。而时下人们讨论适者生存的观念时,他们却以为自己已经了解这些说法,可是,他们不仅没有概念,甚至不知道那些词的意思是什么。对人类来说,达尔文运动并未改变什么,只是从原先以缺乏哲学概念的方式讨论哲学,变成时下以不科学的态度去讨论科学而已。”
“你说的都没错,”壮硕的年轻男子说,他的名字好像是伯罗斯,“当然啦,在某种意义上,科学就像数学或是小提琴,只有专家才能够完全理解。不过,基本学问对大众也很有用。比如说,格林伍德,”他指了指那位穿着鲜艳运动服的小巧男子,“他完全不懂音乐。可是,他还是懂得一些道理。比方有人演奏《天佑吾皇》时,他知道应该脱下帽子;可是当有人演奏《噢,金色拖鞋》时,他不会笨得敬礼。同样地,在科学这方面——”
说到这里,伯罗斯先生突然住口,他被哲学论战中并不常见的反驳打断了,他碰上的反驳还近乎违法。原来,鲁伯特从后面扑向他,用手臂勒住伯罗斯的脖子,然后将大个子的身躯朝后背扭弯。
“斯温伯恩!打倒另一个家伙!”他叫道。
我还搞不清状况,就被迫和那位穿着紫色运动服的男子对决。他的身手灵巧,像鲸须一样弹跳自如;可是我比较强壮,而且是攻其不备。我在他下方硬扯他的脚,让他只能用单脚站立。接着,我们两人倒在一堆报纸之间,我把他压在下面。
因为得胜,我一时放松了警惕,依稀听见巴兹尔把一串很长的句子说完,可是我没有听见那串句子的开头,只听见后半段。
“……我必须承认我完全不懂怎么回事,亲爱的先生,我无需表示不悦。可是,一个人就算遇见最迷人的新朋友,还是应该站在老朋友这边。因此,请允许我用椅背的罩布把你们绑起来,把它当做现成的手铐使用……”
我在摇晃中倒地不起。健壮的伯罗斯被鲁伯特紧紧抱住,却仍然不停挣扎。一旁的巴兹尔伸出强壮的手臂帮忙。鲁伯特和巴兹尔都很强壮,不过伯罗斯也很壮。鲁伯特把伯罗斯的头向后掰,可是对方全身的肌肉却奋力起伏着。没过多久,他的头猛然向前直冲,像头公牛一样;而鲁伯特呢,他的头被按在脚踝上,他的腿则像是凯萨琳的酷刑轮·,整个人乖乖地躺在伯罗斯面前。这时,公牛的头冲向巴兹尔的胸口,把巴兹尔也撞倒在地;接着这只怪物,竟又发出狂怒的吼声,跳到我身上,把我逼入死角并撞上字纸篓。这时,狂乱的格林伍德愤怒地跳起身;巴兹尔也是。不过,现在轮到他们占上风了。
格林伍德冲向拉铃,剧烈地扯动它,尖锐的铃声响彻整间屋子。我还来不及喘气站好,鲁伯特也还没爬起来——他昏迷了好一阵子,还没能从地板上把头抬起来——此时,房里已经多了两位男仆。我方人数较多时,尚且都打不过他们,何况他们有救兵增援,我们的处境也就更危险了。格林伍德和一位男仆扑到我身上,再度把我推入死角,压在字纸篓的垃圾上。另外两名男子则共同对付巴兹尔,把他逼向墙角。鲁伯特用胳膊肘把自己撑直,但仍然晕眩着。
我们孤立无援了。在紧张的沉默中,我听见巴兹尔以一种响亮而欣喜的语调说话,听起来非常突兀:
“现在,”他说,“大家都玩得很痛快嘛。”
在奋战当中,我瞄了一下巴兹尔的脸;他被压在书柜前,脸都红了,对手和他的四肢交缠着,情况相当危急。可是,出乎我的意料,他的眼中却透露出喜悦的光芒,像个玩得不亦乐乎的小孩。
我使尽全身力气想要起来,可是那位仆人重重压在我身上,格林伍德让男仆单独对付我,自己赶去帮另外两人对付巴兹尔。巴兹尔的头越垂越低,像是一艘漏水的船;对手把他压在下头,眼看就要倒地不起了,这时他伸手在书柜中抓出一部巨着;那部书,我后来才发现是圣克里索斯托·的神学着作。正当格林伍德跑上前时,巴兹尔把那部巨作挥掷出去;书正巧去中格林伍德的脸,于是格林伍德就活像一根九柱戏的柱子应声倒地。这时,巴兹尔又撑不住了,他倒了下来,而其他的敌人则一拥而上。
鲁伯特清醒了,但身子仍在摇晃;他使尽全力拖住半俯卧的格林伍德。他们在地板上扭打,两人都因跌倒而虚弱不堪,不过,鲁伯特当然摔得比较重,而我仍被死死地压在下头。室内满地都是撕碎的纸张和杂志,整片地板成了巨大的字纸篓。伯罗斯和他的同伴身陷碎纸片中,像是卷入了枯叶堆。格林伍德的腿正好刺穿了一张《波摩报》,报纸可笑地套在他的裤管上,像是夸张的荷叶边。
我看不见巴兹尔,他被那些强壮有力的躯体团团围住,看来情况不妙。尽管如此,我却幻想着,如果垂死的巴兹尔还想抓住什么东西的话,伯罗斯先生背对着我的宽厚背部,倒是很适合他。突然间,那男人粗壮的背部剧烈晃动起来;原来,巴兹尔抓住他的另一只脚,伯罗斯只剩单脚站着,和男仆的大拳头猛敲着巴兹尔低垂的头,仿佛他的头是块铁砧;可是,伯罗斯巨人般的脚踝再也摆脱不了巴兹尔的死命纠缠。巴兹尔的头在黑暗及剧痛之下渐渐低垂;可是,对手的右腿却慢慢被拉举起来。伯罗斯的身子摇晃,脸色发紫。突然间,地板、墙壁和天花板都震动了起来;原来伯罗斯这个巨人跌倒了,他的整个身子正好横跨了整片地板。巴兹尔眼冒金星跳起来,对男仆打出三拳,像是破城锤似的将男仆彻底击倒。接着他跳到伯罗斯身上,手上抓着一条罩布,嘴里也咬了一条;伯罗斯还来不及反应,脑袋就先着了地,因为巴兹尔早已把他的手脚绑在一起。然后,巴兹尔扑向格林伍德;鲁伯特正和格林伍德搏斗,并试图把格林伍德扑倒,在两人联手夹击之下,巴兹尔轻松将他制伏。原本揪住我的那个人,这时松了手,想去救他的同党;可是我像松开的弹簧,跳起来一举将那家伙击倒。另一个男仆一脸惨相、嘴角流血,仓惶地逃出房间。被我击倒的男仆眼见大势已去,不发一语,也跟着溜了。最后,鲁伯特和巴兹尔分别跨坐在格林伍德和伯罗斯身上,两名战败者都动弹不得。
可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仰卧在地上的伯罗斯,却非常平和地对骑在他身上的巴兹尔说话。
“好了,各位,”他说,“既然各位已经得逞了,或许各位可以告诉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这就是,”巴兹尔容光焕发地朝伯罗斯说,“所谓的‘适者生存游戏’。”
鲁伯特在后半段的打斗之中渐渐恢复体力,他的头脑也恢复正常了。他从俯卧着的格林伍德身上跳开,用手巾在左手受伤处打了个结。他冷冷地说道:
“巴兹尔,你可以好好看管俘虏吗?斯温伯恩和我要去楼下的牢房搜查。”
“好吧,”巴兹尔也站起身,舒适地坐在躺椅中,“慢慢搜,不用担心我们,”他看了看房里四处散落的废纸,“我们有很多图画书可以看呢。”
鲁伯特若有所思地跛着脚走出房间,我步伐沉重地跟随着他。由于我的动作太慢,当我走出房间、经过走廊和厨房楼梯时,我听见巴兹尔的说话声。
“那么,伯罗斯先生,”他亲切地坐在椅子上说,“让我们继续有趣的争论吧。很抱歉您得躺在地上发表意见,正如我先前所说的,我不懂为何您会迷上这种诡异的事。您这么健谈,应该不会受身体姿势的影响吧?如果我没记错,刚才您是这么说的:‘当意外发生时,基本科学可能对大众有益’。”
“没错,”躺在地上的壮汉不慌不忙地说,“我认为,从科学的角度看来,宇宙不过是一张粗陋的草图……”
他们的说话声在我耳边逐渐消失,我们走向地下室。我留意到格林伍德先生并未加入友好的谈话。看起来的确很奇怪,我觉得他回想起我们所干的事,必定会愤愤不平吧;可是,伯罗斯先生却是满口哲学。离开他们之后,我们就钻入这幢神秘屋子的地下世界。或许,由于对其中几近犯罪的行径以及深锁的秘密略知一二,对我们而言,这个地下世界就更加诡异可怖了。
地下室这一层有好几扇门,在这种房子里,这是很寻常的设计。一般来说,门后多半通往厨房、洗衣间、储物间和仆人房等等。鲁伯特无比快速地把所有的门一一打开;五扇门后头,有四个房间是空的,第五扇门则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