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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高的宫墙,隔住了两重世界。不远处的神武门高大巍峨,隐约可见门下守卫的兵士腰间配剑赫赫反光。
隐约可以听见宫外轰响的爆竹声近在咫尺,火树银花漫天。
那是城外平民百姓的庆祝吧,仿佛还能听见孩童欢快的笑声。这样的除夕的夜里,本是家家团圆的日子。
也许只有十米,五米,便可出了那道宫门,离开这座没有一丝生气的地狱。
她背倚着高高的宫墙而立,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
“我不能走,带我回去吧。”
33。梦也何曾到谢桥(2)
“奴婢凤花叩见太妃娘娘。”立在殿下的女子莲步轻移,轻轻上前几步,款款拜倒在地,鬓间珠翠碰撞作响。灯影阑珊中,坐在殿上的人只能远远眺见她玲珑的身段,却瞧不见她的真面容。
“抬起头来,”韩太妃略一蹙眉,温言吩咐道,心里竟有一丝紧张,秦福的密报是否是真,即可便可见分晓。
嫣儿的心亦是提到嗓子眼,偷眼向对座望去,姐姐眼角的泪痕早已拭去,却换上了一副漠不关心的面孔,一眼也不往殿下瞥去。只有裕王,打从女子进殿起,便紧紧盯着那人的身影,眉头深深拧起,待听到那女子的声音后,他蓦然回过头,眼锋狠狠的向嫣儿扫去,目光中全然是不信与猜疑。
嫣儿手心发凉,筷箸“啪”的一声掉到桌上,在这空荡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脆。她努力镇定的回望裕王,目光交汇的刹那,却满是哀恳与请求。半晌,裕王轻轻点点头,不再向她看去,低头轻轻晃着杯中的酒。
衣袂轻轻扬起,那宫装女子缓缓抬起头来,亦是一张春晓芙面,只是眼角眉梢衔着一抹淡淡的幽凉哀彻,眉目间全然不似那人。看清面容后,韩太妃的目光黯了下来,淡淡的失望,却又带着几分庆幸,心内长长舒了口气,不是就好,倒省去了许多麻烦。
她和言道,“你的炙煮进的不错,传赏。”不多时,便有内监捧出捧出两匹宫缎,当中还盛着几个金锞子来。
韩太妃有些倦意的起身便欲离去,只对小辈们说道,“哀家近日倦怠的紧,要早些歇下。你们年轻,且多玩一会子,不必急着回去。”
众人都是起身恭送,离席躬身时,嫣儿只觉得裕王的目光直向自己逼视,耳边低低道:“你且莫走了,与本王说的清楚些。”
“你要妹妹说清楚什么?”段王妃站的近,听了个清楚,见韩太妃去的远了,便直起身来,抬眼隐有一丝讥诮的瞅着裕王。
“与你无关。”裕王态度依旧冷淡,嘴唇紧紧闭着,不愿多说半个字。
段王妃脸色一变,怫然不悦的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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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怡宫外,雪势依旧未缓。见段王妃黑着脸出来,早有机灵点的随行的侍女过来撑伞相扶。她平时最讲究排场气派,便是进宫也带了足有数十个丫头奴仆。
“张先生怎么在这儿?”段王妃一眼瞧见张居正站在台阶下,倒是意外,压了压心中怒意,勉强点点头道,“适才见你未进殿去,还以为先行回府去了。”
“微臣只是外臣,怕万一有什么吩咐,便在外殿候着。”
段王妃漫不经心的说道,“不过是陪老太太吃个饭说说话罢了,能有什么大事,还劳先生这样等待。”
张居正微微宽心,看来春兰入殿并未揭破。他见段王妃不经意的还是往殿内瞧,便问道,“适才在殿外瞧着王爷也在,娘娘不等着王爷一起回去?”
“等他作甚,”段王妃听到这名字就来气,瞬时怒气又涌上来,说道,“走,赶快回府。”说着快走几步,便往宫门方向走去。
张居正不动声色的回过脸,朝队伍之末微微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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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王和嫣儿并肩立在檐下,看着远处段王妃一行浩浩荡荡的远去。
“现在该可以告诉本王,你把她藏到哪了?”黑夜中,他早已压低了声音,却透着一丝不耐。
“王爷何必要知道这个。”嫣儿不动声色道,“她已经离开了,连我也不知她去了哪。这个答案王爷可满意么。”
“你……”裕王胸中一闷,蓦然怒气升腾,铁钳一般抓住了身旁女子的手腕。
“王爷难道要拿我问罪?”嫣儿毫不惧怕的直视着他,冷笑道,“有些人在身边,你却不知珍惜,偏偏要寻那些水月镜花的。我虽不知王爷为何对凤花苦苦不舍,但她心中若是没有你,再如何强求,也不过是徒增苦恼罢了。”
本以为他会勃然大怒,然而他却放开了她的手腕,黑着脸只是默然。忽然他的眼光扫过檐下的雪地里深深浅浅的脚印时一滞,快步奔过去,捡起一物,抬目望着嫣儿,眼中全是震惊:“适才她来过这儿?”
嫣儿盯着他手中那块玉佩,看着很是熟悉,似乎是凤花带过之物。怎么会在这儿,她心中却是茫然,不免眺眼看向远处。
远处雪地里,依旧脚印错杂,然而黑漆漆的夜色中再也不见踪影,想来段王妃一行人早已去得远了,这会儿怕已出了宫门了。
裕王不可置信的随着她的目光望去,心中如万马奔腾,再难平静。
“三年前,你姐姐嫁入裕王府来,虽然正妃之名未定,但父皇命我在五凤楼朝仪迎亲,嫁娶半分不差皇妃之礼。那场婚事,当年很是风光……”半晌,他恢复了平静,声音中有一丝淡淡的倦意。嫣儿听他回忆往事,亦想起了三年前,那时的自己还未及笄,只记得姐姐身着大红的凤陂霞冠,就算是蒙上盖头依旧光彩照人。
“其实当年原本嫁来的,并不该是你的姐姐。而应该是当年的韶茗郡主……”
“韶茗郡主?”嫣儿模模糊糊记得,曾听谁提起过这个名字,却一时想不起来。
“三年前你还小,未必进过几次宫,不识得韶茗郡主也是常事。”他语音一转,唇边淡淡浮上一丝苦笑,“不过那时,你的姐姐,却是认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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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轮声滚滚,黑暗中一辆大车从宫门外启程,一刻也不停歇的向东奔去。
“脚上的伤好些了么?刚走了那么久的路,仔细伤口又要裂了。”
女子脸色虽然苍白,行动却依然利落,轻轻解开脚上裹得厚厚的布带,仔细看了眼伤口,虽然鲜红的伤口依然有些糁人,可血却止住了。她笑道,“还好还好,没有发炎。”
“发炎?”这次轮到张大夫怔住了。
女子呆了一下,心中迅速想过解释的麻烦,便岔开话题,说道,“春兰在宫里应该没事了吧。”
“你都亲耳听到段王妃的话了,还不能放心么。”
凤花点点头,适才都快跑到宫门了,到底磨着张居正送她回去,两人等在慈怡宫外许久,所幸天色已黑,她穿的又是王府侍女的衣服,混在人群里倒也不被发现。冻得人都快麻木了,不管张居正好说歹说,总之听到春兰真的无事了,才答应按原计划出宫来。
一出宫门,便有预先准备好的大车停在宫外,神不知鬼不觉的,载着二人远去。
34。梦也何曾到谢桥(3)
裕王立在檐下,看着滴滴答答的水珠往雪地里钻,仿佛想起了许多经年的往事,“我六岁那年,母妃生了一场重病。那时候载圳刚刚出世,他的母亲卢娘娘很得父皇宠幸,于是宫里人人都去贺赏,我孤零零的在宫里守着母妃,等着父皇来看,可是父皇一次也没有来过,也没有太医来看母妃一眼。”
“夜里母妃发了高烧,连我也认不出来,抓着我的手迷迷糊糊的只叫父皇的名字,我听得又是害怕又是难过,就想帮母妃把父皇找来。我一个人跑到了永寿宫,大声叫着父皇,可是过了一会儿只有卢娘娘出来了,她很凶的对我说,父皇不想见我们母子,让我快些回去,还说我再不走,就是我母妃管教不严,要叫内侍去把我母妃抓起来。”
0奇0“这卢靖妃真是可恶。”嫣儿恨恨道,想起在宫中曾经见过这位景王的母亲,总是赔笑的跟在张淑妃身后,一头乌丝早已花白,当时只觉得是个不起眼衰老妇人,却不想当年曾经在后宫也是叱咤风云。
0书0“她那时候得宠,又新添了个皇子,也怪不得她嚣张,”时隔多年,这些仇恨早已瞧得淡了,他续道,“母妃生了重病,怎能再被人抓走,我心里很难受,却不得不离开。后来我终于想出了个办法,只有方皇后能压过卢妃,便去坤宁宫求方皇后。”
0网0“方皇后是信佛的,从来不出面管宫闱中的事。我在她宫中苦苦求了很久,她却只是闭着眼,也不说话,仿佛入定了一样,只低声念着佛号去捻佛珠,就像全然没有听到一样。”
嫣儿听得瞠目结舌,嘉靖信道,方皇后崇佛,这夫妻俩当年还真是绝配。
“我见苦求无用,不免灰了心,心想我娘定然没救了,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忽然听到有个女孩清脆的声音说,‘羞也不羞,这么大了还哭。’”听他细声细气的学小女孩说话,嫣儿听得忍不住一笑,却见裕王不知何时,嘴角也有淡淡笑意。
“我止了哭声瞧去,却见方皇后身边,坐了一个小姑娘,看上去不过四五岁的样子,穿着一身红色衣裙,眼睛大大的,很是美丽可爱……不过当时,我却不觉得她好看,只觉得她和这宫中所有人一样可恶,都瞧不起我和母妃,就恶狠狠地回瞪她。”嫣儿从不知晓,裕王竟有这样灰暗的童年,不免心下有些同情,低声道,“这小姑娘,想必就是方皇后的养女韶茗郡主了。”
裕王点点头,说道,“那小姑娘也不害怕,大大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了我一会儿,忽然转身去拽方皇后的衣袖,说了一番我也想不到的话来…。。她说,‘母后,你是菩萨转世,心肠最好,这个小哥哥的娘亲生了重病,为何不请大夫给她瞧病呢。’这些话她说来奶声奶气,听在我耳中,却如佛音天籁一般。那方皇后听了,也睁开了眼,说了声阿弥陀佛,就吩咐医官去给母妃瞧病了。”
嫣儿赞道,“韶茗郡主年纪虽小,说的话却句句都在要害,能想到方皇后是信佛之人,要自然慈悲为怀。这样的伶俐心思,不输给大人。”
裕王轻轻颌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