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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方面觉得悲痛悒郁,一方面又无限自怜。因此,这位当代高手,也像柔弱的女孩子一般,柔肠欲断,芳心将碎,感到不胜负荷。
巷口一道人影,无声无息的掠过。
林秋波虽然知道有人走过,但她已无心理会。
接着那道人影回转来,停步在巷口,与她相距,只有六七尺远。
林秋波终是受过严格训练之人,在这等情况之下,不但能发现此人回转来看她,并且从他悄无声息的动作中,晓得此人绝不平常。
她一眼望去,但见这人是个英挺俊逸的青年,芳心登时一震,以为是秦三错居然追上来了。
紧接着她就发现了自己虚惊了一下,此人虽然外表上有点与秦三锗相似,但事实上完全不同。
他们不同之处很多;最重要的是这个青年没有秦三错那股邪气,身上是文士装束风度甚佳)这个书生乍看很高雅斯文,使人想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形容词。
事实上他身体相当壮健,目光湛明,神光莹然。同时,由于他行动无声,可见得是修习过上乘武功之人。
那书生向她举手作揖,态度甚是斯文大方,也很亲切,道:“姑娘怎么啦?好像有点不妥,是不是玉体欠安?”
林秋波道:“谢谢你,我没事。”
那书生道:“你真的没事么?”
林秋波道:“你不是普通的读书人,难道我还瞒得过你双眼么?”
那书生微策一笑,笑容表露出坦白的意味,道:“是的,你可瞒不了我。”
林秋波道:“那么我请求你一件事。”
书生马上摇头道:“不行,你不必说了。”
林秋波大为讶异,问道:“你知道我想说的话么?”
书生道:“当然知道。”
他笑一笑,十分潇洒雅逸,神韵动人。
只听他接着又道:“你一定是想叫我走开,让你清静一下,对不对?”
林秋波本诸良心,可不能不承认,便点了点头。
书生道:“你心中一定有事,使你十分烦恼。所以你觉得须要清静,其实大大不然。”
林秋波道:“恕我不同意你的意见,假如清静一下,很快就没事了。”
那书生又露出潇洒脱俗的笑容,道:“我也请你恕我不同意你的意见。”
林秋波可就不服气了,道:“我又不是第一次碰上烦恼,但与你却是第一次见面,你如何晓得我不得在清静下,获得平复?”
书生道:“虽然你向来可以用‘清静’之法,平复你的心情,可是这也正因为你第一次遇见我,是以不曾试过别的更有效的方法。”
他侃侃道来,根据情理,一点也没有“强辩”的味道。
林秋波这时,已被他的超俗风度,便给的口才,和过人的思想所吸引,但觉与他说话,绝对不是浪费时间,甚至是一种享受。
她第一次嫣然微笑,向他点点头,鼓励他说下去。
书生又道:“当你心情不佳之时,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能够向人倾诉。这个被倾诉的对象,自是你的知心好友才行,除此之外,才轮到‘清静’这个方法。”
林秋波道:“我现下没有知心好友,你说我要不要清静呢?”
书生道:“话虽如此,但我自问我的眼力和才情,都可以使你引为一见如故的知己,因此,如果让我与你谈谈,效力定然胜过‘清静’之法。”
他说得如此自信,而且在文雅中,偶然会流露出迫人的英气,使林秋波为之暗暗倾折,但觉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发现男人之中,有这等人品的。
她道:“好吧,你高姓大名?”
书生道:“区区杨楠,乃是杭州人氏。”
林秋波自己报了姓名,便问道:“你打算怎样为我导解心中的筋抑呢?”
杨楠道:“说良心话,我并不是已经准备了很多手段和才情,但如果你给我机会,我却深信可以做到。”
他停一下,以亲切的态度和口气,又道:“你到寒寓小坐一会,好不好?”
林秋波居然同意了,两人一起走去。
不一会,他们已走到一问屋子。杨捕带她到书房落坐,下人送上香茗之后,便都退下,书房之中,只剩下他们两人。
杨捕首先介绍自己的大概情况,道:“我与舍妹,才到此地不久,赁居此处,倒也幽静舒服,舍妹名叫慧珠,一会就命她前来谒见。”
林秋波道:“杨兄言重了,以我想来,令妹定是秀外慧中的女才子无疑。”
杨楠道:“舍妹读过一点书,自小也练过一点武艺,所以她平时自负得很。不过如果见得林姑娘这等人才,她一定十分倾慕爱敬的。”
林秋波抿嘴一笑,道:“你太恭维我了,倒像是晓得我的底细一般……”
杨捕道:“这样说来,林姑娘定是大有来历的人了?”
林秋波道:“你认为是不是呢?”
杨楠道:“有没有来历,还属次要,重要的是你本身,不但外表秀丽,而且具有淡雅隽逸的风度,以及过人的才慧见识,这就足够我们倾慕的了。”
他略一停顿,又问道:“林姑娘何事心中郁郁不乐?难道说世上居然有人肯使你烦恼么?”
林秋波道:“是的,这个人姓秦,与你年纪差不多。”
杨楠眉头一皱,道:“真是倒霉得很,怎的又碰上他了?你说的可是秦三错?”
林秋波讶然点头,道:“你认识他?”
杨构道:“怎么不认识?我还替他办过事,受了不少恶气……”
这个书生杨楠,乃是徐少龙冒充。他当时见林秋波芳心欲碎,突然灵机一动,现身过去,故意脚下无声,让她察觉自己有点不平常,然后以言语勾引。
果然一上来,就将她钓回家中。
当然他并非想吃她豆腐,亦没有其他坏心眼,而是利用这个机会,直接与总督黄翰怡方面,搭上关系。
这样,他根本不必多费时间,就可以达成五旗。帮付托的任务。而且利用与林秋波这种可以公开的关系,得以推行一些计划。
比方说,他可以向帮主报告一些关于“屠龙计划”的假情报,做成连锁性的圈套,设法迫出五旗帮最秘密的“贩卖部”的组织。
目前,他必须利用林秋波不知真相之时,制造一些证人,例如余么么一定会在暗中偷窥窃听,所以暂时不向林秋波泄露身份,让她演出逼真,余么么自然会将一切详情,报告上去。
像徐少龙这等一身扮演“双重间谍”的角色,实在万分困难,稍一不慎,不但前功尽弃,甚至会惹上杀身之祸。
以他现下的地位和形势,假如林秋波在不经意中,发现他是五旗帮的密探,则她可能不声不响的,找到机会,便施以暗算。
像林秋波这等高手,若是施展暗杀手段,徐少龙武功再高,也难活命。
另一方面,如果五旗帮查出秘密,则无疑的会发动全力,不择手段的谋杀他。
以五旗帮人才之众,势力之大,若是突然下手,则徐少龙当然凶多吉少。
因此,徐少龙每一步都须得小心谨慎,以防泄秘送命。死在五旗帮之人手中,也还罢了,如果是死在林秋波等人手底,那才真冤枉呢!
他当下将结识秦三错的经过,源源本本说出,连“左雾仙”之事,亦毫无保留。
最后他道:“我真被这些神秘之事,弄得糊涂,当然开始小心起来,不久就发现有公人跟踪我。我弄不清是怎么一回事,于是趁一场骚乱中,悄悄溜掉。”
他说的骚乱,就是在绸缎庄中,那个姓王的大汉,与另一个年轻小伙子的冲突之事。姓王的大汉,是那四艘神秘巨船之人,这一点,他也告诉林秋波了。
现在林秋波已将秦三错给她的打击,看得平淡些。
因为徐少龙的故事,使她忙于分析思考之故。她的思考,包括推测徐少龙真正来历在内。
徐少龙巧妙地接下去,探问她与秦三错之事,不须多少句话,已弄清楚她的伤心,乃是为了秦三错天性邪恶之故。
现在他们好像谈得很投机,几乎达到无话不谈的地步,这时,连晓君也出现了,以徐少龙妹子身份,参与这一幕含有无穷机巧计谋的戏剧。
连晓君出现时,林秋波就以惊异的目光,向她打量。
以玉罗刹连晓君的冷艳风姿,固然足以使人注目,可是林秋波对她特别注意,倒不是为了她的美貌,而是发现她不是寻常的弱质女流。
相反的,她瞧出玉罗刹连晓君,实是身怀绝技的美女。
徐少龙给她的印象,亦正是如此。因此,这对兄妹,身世来历值得注意查考一下。如若没有问题,则是大堪结交为朋友的人物。
“连晓君初时听得余么么报告,得知徐少龙与一个美貌少妇,在书房谈笑甚欢,登时酸气冲天,妒嫉万分,觅机现身,加入他们的聚会中。
现在面对面,她可就觉得这个女子,与一般美女大不相同。
敢情林秋波不论是容貌、谈吐、举止等各方面,都自然流露出一种雅淡高洁的气韵,教人怎样也不能往庸俗的男女之情上面想去。
她仿佛是空谷中的幽兰,清香十里,使人意会得到她的存在,也得知她的出尘绝谷之美、但却无法攀摘,亦难兴亵玩之心。
玉罗刹本来自视甚高,不但不把天下男子放在眼中,各式各样的美女,亦不屑与之为伍。
只这位花样年华的美人,令她此生头一次生出渴想亲近攀交之感。
林秋波也觉得这个冷艳的女孩子,具有很大的吸引力,使她愿意接近,她依稀从这个少女身上,看到自己昔年的影子。
两女的话匣打开了,竟然无所不谈,从人生哲理,谈到诗书翰墨,双方都的确谈得很投缘。
徐少龙乐得清闲,一味含笑在旁边聆听。
他以男人的眼光,暗中品证这两个美女,对于林秋波,正是空谷幽兰的感觉。而对于玉罗刹连晓君,则觉得好像是一朵百合花,纯情而美丽。至于她的冷艳和严酷的手段,都不是她的本来面目,那只是她为了生存而训练出来的武器而已。
她们的对话,不知如何,又回到抽象的思想。
连晓君道:“林姐姐,你正是小妹最羡慕的人了。”
林秋波微讶道:“为什么?我有什么地方,值得你羡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