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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卫·科波菲尔-第1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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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两便士去买本地一种叫“柠檬宝”的糖果,他竟向其举起蚝刀。

请原谅我,特拉德尔先生,向你谈这些小事,可是不这样,T先生又怎么知道我有多伤心呢?

我可以冒昧请求T先生理解我此信的目的吗?

我能获许向T先生请求帮助吗?我是了解T先生心地的人。

女性由于专情而眼光敏锐,不易受骗。米考伯先生要去伦敦了。今天上午早餐前,他偷偷写地址于一小纸上,并挂到一个棕色的旧小提包上。他虽拼命遮盖,而念念不忘夫妻情分的我仍看到那最后几个单词。这一次,他要马车送到金十字街。我能冒昧地请求T先生到该处看我丈夫并对其晓之以理地劝诫吗?我可以冒昧地请T先生为米考伯先生和他苦闷的家属调和吗?说不,如果我的要求太过份了的话!

如果科波菲尔先生尚能记得我们这等无名之辈,可能请T先生亦代我向他问候,并转致我的同一恳求?切记切记,此信要绝对保密,万不能向米考伯先生提起。我不敢抱此奢望,但如蒙施惠肯复信于我,请寄坎特伯雷邮局交E·M即可。这比写明收信人姓名所引起的不幸后果会小得多。

爱玛·米考伯

“你觉得那信怎么样?”特拉德尔在我把那信读了两遍后看着我问道。

“你觉得那一封又怎么样?”我问道,因为我见他依然皱着眉头在读。

“我觉得,把这两封信合起来看,”特拉德尔说道,“比起米考伯夫妇平日信中写的更要有意义——可我不知道是什么。这两封信都写得很诚恳,我相信,是没有串通后才写的。可怜的人!”他是指米考伯太太的信而言。于是我们肩并肩站在那里把这两封信做比较;“无论怎样,给她写封信会于她好,还告诉她,我们一定去看米考伯先生。”

我对这意见大为赞同,因为这时我感到自责——我对她前一封信太不重视了。她的前一封信曾使我在收信当时想过很多,正如前面说过的那样。可是,当时我自己的事太多,加上和那一家人相处的经验和又没听到更多消息,我就把这事渐渐抛开了。我过去也常想到米考伯一家,但主要是猜想他们在坎特伯雷又欠下了什么样的金钱债务,回想米考伯先生成了尤来亚·希普的文书时见到我怎么窘。

不管怎么说,我当时就用我们两个人的名义给米考伯太太写了一封安慰的信,并由我们两人签名。当我们步行去城里寄信时,特拉德尔和我进行了长时期的讨论,还做了种种揣测,这里就不再多说了。那天下午,我们还请我姨奶奶参加我们的讨论;不过,我们唯一的结论是:我们必须按时赴米考伯先生之约。

我们到达时比约定的时间还早一刻钟,而米考伯先生已在那里了。他抱着双臂面壁而立,神色颇伤感地看着墙头的大铁钉,仿佛它们是他年轻时被当作蔽隐之处的树枝。

我们招呼他时,他态度更加狼狈,也比过去更少绅士风度了。为了这次旅行,他没穿那法律家的黑衣,而是穿了他的旧紧身外套和紧身裤,但旧时风度已不多存了。我们和他谈话时,他渐渐恢复了常态;可是他的眼镜挂在那里似乎不那么自在,他的硬领虽然仍和旧时一样高,也有点点软沓沓地垂下来了。

“二位先生,”米考伯先生闲聊了几句后说道:“你们是患难中的朋友,也是真正的朋友,请允许我敬问·现·在的科波菲尔夫人和·将·来的特拉德尔夫人(这就是说,我的朋友特拉德尔先生似乎还没和他所爱的人儿作同甘共苦的结合)玉体安康。”

我们对他的客气表示感谢,也做了合体的回答。然后,他指着墙开始说道:“请相信我,二位先生,”我便对这种客气的称呼表示反对,请他像过去那样和我们交谈。

“我亲爱的科波菲尔,”他握着我的手答道,“你的诚恳征服了我。对于一度被称为人的圣堂的残片——如果我可以这么说我自己——给予这种礼待,表明一颗归荣耀于我们共同天性的心。我要说,我又见到我度过我一生最快乐的时日的安静地方。”

“我相信,那是因为有米考伯太太,”我说道,“我希望她平安?”

“谢谢你,”听到我这话米考伯先生的脸色便暗了下来,“她还一般。喏,”米考伯先生伤感地点点头说道,“就是这个监狱了!在这里,多年来第一次听不到聒噪不舍的逼债声,在这里,不会有债主来敲门,这里也不需要应付诉讼,续行监禁通知不过从门口投进来就是了!二位,”米考伯先生说道,“当操场的石头地面上映出墙头铁钉影子时,我曾看到我的孩子们躲开黑影的点点线线从那交错纵横的影子里穿过。我熟悉那里的每一块石头。如果我显得软弱,你们一定知道应该原谅我。”

“从那以后,我们都有了变化,米考伯先生。”我说道。

“科波菲尔先生,”米考伯先生伤心地说道,“我住在那个避难所时,我还可以正视我的同类,如果他冒犯了我,我可以朝他头打过去。现在,我和我的同类不再保持这种光荣关系了。”

米考伯先生怏怏地转过身来背对监狱的墙,他挽起我伸向他的胳膊,又挽起特拉德尔在另一侧伸向他的胳膊,由我们相伴走开。

“在往坟墓走去的旅途上,”米考伯先生恋恋不舍地回顾道,“有一些里程碑;若不是处心不正,一个人怎么也不愿跨过去。那个监狱在我多坎坷的生涯中就是那样的。”

“哦,你的精神不怎么好呢,米考伯先生。”特拉德尔说道。

“是的,先生。”米考伯先生说道。

“我希望,”特拉德尔说道,“这不是由于你对法律怀着憎恶——因为我自己就是一个律师呀,你知道。”

米考伯先生没有做任何回答。

“我的朋友希普好吗,米考伯先生?”我在一番沉默后说道。

“我亲爱的科波菲尔,”米考伯先生一下变得紧张起来,脸色苍白地说道,“如果你把我的雇主当作你的朋友来问候,我对此感到遗憾;如果你把他看作我的朋友来问候,我予以嘲笑。无论你以什么身份问候我的雇主,我请你原谅,我的回答只会是——不管他的健康怎么样,他的相貌狡猾,且不说是凶恶狠毒了。请允许我以贫贱之身谢绝谈论在我的职业中逼我于绝境的这一话题。”

我为无心触及使他这么激动的问题表示歉意。“我可以,”我说道,“避免再犯以前的错。问问我的老朋友威克费尔德先生和小姐好吗?”

“威克费尔德小姐一直是一个典范,”米考伯先生的脸色这时转红了说道,“她是光明的化身。我亲爱的科波菲尔,她是那悲惨生活中唯一的灿烂星光。由于我对那年轻小姐的尊敬,对她品格的赞美,因为她的慈爱、忠实和善良我对她的忠心——”米考伯先生说道,“把我带到一个僻静地方去吧,因为,说实话,在目前这种精神状态下,我受不了这个!”

我们把他扶到一条很窄的胡同里,他拿出小手帕,背朝墙站着。如果我也像特拉德尔那么仔细打量他,他准会不欢迎我们的陪伴了。

“这是我的命运”,米考伯先生不加掩饰地呜咽道——但他就是呜咽时也还保持了几分旧日的上流风度——“这是我的命运,二位,我们天性中比较美好的那部分感情成为我的惩罚。对威克费尔德小姐的敬意是我胸中的利箭。请你们扔下我,任我去流浪吧。害虫将加倍地快来结束我了。”

我们并没听从他的要求而是一直陪着他。后来,他收起小手帕,拉起硬领,为了不让路人注意,他又歪戴着帽哼起小曲。这时,一直担心他会出意外的我建议道,如果他肯坐车去海盖特,我一定会非常高兴把他介绍给我的姨奶奶,而且他能在那里过夜。

“你可以为我们配一杯你一向长于配制的潘趣酒,米考伯先生,”我说道,“在回忆比较愉快的往事中忘掉你的心事。”

“二位,”米考伯先生答道,“你们愿意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我是海面上一根草,任大象儿把我吹向四方——对不起,我应当说任天气。”

我们又臂挽臂走去,发现刚好赶上要动身的马车。我们一路平安地到了海盖特。我心里很不安,也忐忑,不知说什么才好,或做什么才好——特拉德尔显然也是这样。米考伯先生基本上愁云未开。他也偶然试着哼小曲来振作一下,但他那帽子歪的程度、硬领一直扯到眼睛的模样,只能使他的悲戚更动人。

由于朵拉生着病,我们就没进我家而去了我姨奶奶家。一听到通报,我姨奶奶就迎了出来,非常诚恳地接待米考伯先生。米考伯先生吻过她的手,又退到窗边,掏出小手巾和自己的心情挣扎。

狄克先生在家。他生来就极其同情看上去不快活的人,也能马上发现那种人,所以在5分钟里他和米考伯先生握手次数不下于六次。这在患难中的米考伯先生看来实在是令人感动的热情,而且还出自一个素昧平生的人。每次握手时,米考伯先生都只能说:“我亲爱的先生,你征服了我!”这话又大大鼓励了狄克先生,他便怀着更大的勇气再次去握手。

“这位先生的好意,”米考伯先生对我姨奶奶说道,“如果你允许,小姐,让我从比较粗俗的国民竞技语汇中取一个比喻——把我击得一塌胡涂了。对于一个在烦恼和不安压力下挣扎的人来说,我向你担保,这是一种难以消受的盛情呀!”

“我的朋友狄克先生不是一个寻常人,”我姨奶奶骄傲地答道。

“我相信这话,”米考伯先生说道,“我亲爱的先生!”因为狄克先生又在和他握手;“我深深领会了你的好意!”

“你觉得怎样呀?”狄克先生面露不安地问道。

“没什么,我亲爱的先生。”米考伯先生叹口气答道。

“你应当提起精神来,”狄克先生说道,“尽可能让自己自在些呀。”

这几句友好的话,加上狄克先生再一次的握手,使米考伯先生十分感动。“在人生变幻无常的万花筒中,”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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