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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民不胜愁苦,至有鬻妻卖子者不能偿。愿陛下察之,即与蠲罢!”奏上,王安
石大怒,即日贬韩琦于外。
熙宁七年,大旱。帝谓群臣曰:“天久不雨,朕夙夜焦愁,无可奈何!”韩
维奏曰:“陛下信安石酷法,散青苗钱于民。今之官府,督取甚急,往往鞭挞人
民取足,至有伐叶为薪以易钱货。旱灾之际,重罹此苦。愿陛下蠲除租税,宽裕
逋负,以救愁苦之良民!”帝感悟,乃诏韩维放商税而免青苗。后是日雨。遂贬
安石于金陵府。
安石弟安国,每憎他兄所为误国。安国为西京国子监教授,颇溺声色。时安
石为相,以书戒安国道:“宜放郑声。”安国回书与安石道:“亦愿兄远佞人也。”
安国又尝力谏安石,言:“天下不乐新法,皆归咎于兄,恐为家祸,宜速罢之。”
安石不听。安国泣于影堂前道:“是吾家灭门矣!”
安石的孩儿王雱,为人性险恶,喜杀,因病疽而死。年方三十三岁。安石哀
悼不能为怀,尝恍惚见雱身担铁枷,向安石道:“父亲做歹事,误我受此重罪!”
安石大惊,遂以所居园屋,舍做僧寺,赐额为“报宁院”。善为王雱求救于佛也。
诗曰:
误国欺君罪不轻,阴司报应自分明。
奸邪凡事怀私险,却告金仙洗恶名。
话说宋朝失政,国丧家亡,祸根起于王安石引用婿蔡卞及姻党蔡京在朝,陷
害忠良,奸佞变诈,欺君虐民,以致坏了宋朝天下。
神宗崩,哲宗即位,太后垂帘听政,用司马温公名做光。元祐年间,天下太
平。未几一年,司马光不禄,章惇等入相,再行新法,把这太平的气象,又变做
了乱世。
哲宗崩,徽宗即位。说这个官家,才俊过人——口赓诗韵,目数群羊;善写墨
君竹,能挥薛稷书;通三教之书,晓九流之法。朝欢暮乐,依稀似剑阁孟蜀王;
论爱色贪杯,仿佛如金陵陈后主。遇花朝月夜,宣童贯、蔡京;值好景良辰,命
高俅、杨戩。向九里十三步皇城,无日不歌欢作乐。盖宝箓诸宫,起寿山艮岳,
异花奇兽,怪石珍禽,充满其间;画栋雕梁,高楼邃阁,不可胜计。役民夫百千
万,自汴梁直至苏杭,尾尾相含,人民劳苦,相枕而亡。加以岁岁灾蝗,年年饥
馑,黄金一斤,易粟一斗;或削树皮而食者,或易子而飧者。宋江三十六人,哄
州劫县;方腊一十三寇,放火杀人。天子全无忧问,与臣蔡京、童贯、杨戩、高
俅、朱勔、王黼、梁师成、李彦等,取乐追欢,朝纲不理。即位了三十六年,改
了六番年号:改建中靖国,改崇宁,改大观,改政和、改重和,改宣和。从即位
以来改元。
【建中靖国元年】大赦天下。用丞相章惇言,举蔡京为翰林学士。满朝上下,
皆喜谀佞,阿附权势,无人敢言其非。独有御史中丞丰稷,同着殿中侍御史陈师
锡共写着表文一道,奏蔡京奸恶。表文云:“臣丰稷、陈师锡等,叨被圣恩,滥
居言路,事有当言而不言,臣为旷职。窃见公朝近除蔡京充翰林学士勾当者。缘
蔡京身为禁从,外结后族,交缔东朝。伏望独断,出之于外。若果用蔡京,则治
乱自此分矣,祖宗基业自此坏矣!又资政殿学士知江宁府蔡卞,乃王安石之婿,
与京兄弟同恶,迷国误朝,为害甚大,乞正典刑。臣日夜为陛下忧,为宗庙忧,
为天下贤人君子忧。若黜贬京等于外,则间言不入于慈闱,圣虑可忘于忧患,实
宗庙社稷之福也!”表上,徽宗谓丰稷道:“事碍东朝,卿当熟虑。”丰稷奏言:
“自古母后临朝,那会见有如圣母手书还政的,可做万世法则。但是目即:在外,
则闻向宗良、宗回藉势妄作;在内,则闻张琳、裴彦臣等凶焰炽然;又有蔡京交
通其间。臣愚,欲乞戒饬后家,放逐张琳等,黜蔡京于外,庶绝朝廷之忧。”徽
宗不从。那时殿中侍御史龚夬,亦上表奏言:“臣闻蔡卞落职太平州居住,天下
之士,共仰圣断。然臣窃见京、卞表里相济,天下知其恶。民谣有云:‘二蔡一
惇,必定沙门;籍没家财,禁锢子孙。’又童谣云:‘大惇、小惇,入地无门;
大蔡、小蔡,还他命债。’百姓受苦,出这般怨言。但朝廷不知之耳!蔡京、蔡
卞为人反复变诈,欺陷忠良。天下不安,皆由京、卞二人簸弄。”是时章惇罢相,
差知越州,专事刑名惨刻,编类章疏,看详诉理,受祸者千余家。民间或诉事,
稍有暗昧言语,加以刀钉手足、剥皮肤、斩颈割舌之刑。有道号了翁,姓陈
名瓘的,论奏惇罪,将章惇贬雷州居住。三月,命内侍童贯,往杭州监造作局制
御用器。自是杨戩始用事。五月,夺司马光等官。
【崇宁元年七月】徽宗除蔡京做右丞相。制下,中外大骇。又赐京坐延和殿。
徽宗向蔡京道:“昔神宗创法立制,未尽施行;先帝继之,两遭帘帷变更,国是
未定。朕欲上述父兄之志,历观在朝,无可与为治者。今朕相卿,其将何以教我”
蔡京顿首谢:“愿尽死以报陛下!”徽宗尝出玉盏玉卮,将示辅臣,道是:“朕
此器久已就,只怕人言,故未曾将用。”蔡京回奏:“事苟当于理,多言不足畏
也。陛下当享太平之奉,区区玉器,又何畏哉”帝悦。
不争奸佞居台辅,合是中原血染衣。蔡京自拜相后,有巨商大贾六七辈,赴
阙投词,言:章相公开边时及曾相公罢边时,共借讫三千七百万贯,至今未见朝
廷支偿。蔡京奏言,徽宗蹙额道:“我国家欠少商贾钱债,久不偿还,怎不辱国”
蔡京回奏:“臣请偿之。”帝喜曰:“卿果能偿之否”蔡京差官刬刷诸司库务
故弊的物,及粗细香药、漆器、牙锦之类,高估价值,立字号出还客⊥犹不受,
愿请少出药货试卖,方敢承领。那时乳香价利颇高,京令吏将乳香附客试卖,客
果得价数倍。后客欣然承受。不半年,尽偿讫。在后客货卖,却消折了十无一二,
无所伸诉其苦。
【崇宁二年】除蔡京为左丞相。修大内,复修创景灵宫及元符等十一殿及殿
中,工役大作。夏,四月,诏毁《唐鉴》、苏、黄等集;又削景灵宫元祐臣僚画
像。是秋九月,蔡京与其子蔡攸,并其客强后明、叶梦得,将元符末忠孝人分正
上、正中、正下,奸邪人分邪上、邪中、邪下,为六等,凡五百八十二人,诏中
书省籍姓名。又将先朝大臣司马光、文彦博、范祖禹、程明道、程伊川、苏辙、
苏轼、吕公著、吕诲等,凡一百一十九人籍做奸党,御书刻石,立于端门。却诏
封王安石做荆国公,又加封为王。将安石配飨孔子庙庭,塑像坐于孔子之侧。又
诏书颁行天下,将元祐贤臣,籍做奸党,立石刊刻姓名。时诏旨至长安立石,有
石匠姓安名民的,覆官道:“小匠不知朝廷刻石底意,但听得司马温公,海内皆
称其正直忠良,今却把做奸邪,小匠故不忍勒石。”官司怒,要行鞭挞。安民泣
道:“小匠刻则刻也,官司严切不敢辞推,但告休镌‘安民’二字于石上,怕得
罪于后世。”官吏闻之惭愧。
蔡京又更茶法:天下立茶场,拘榷茶货,令客人赴官请引,自于茶园买茶,
赴官秤验,纳息批引,限日贩卖;如有过限,并行拘收,别买新引。增私贩法,
客旅消乏。又立盐法:诏陕西旧盐钞,易东南卤钞,每新钞折钱三分,旧钞折七
分,听换易。蔡京私运盐钞,遍行天下,拘刷船只揭起黄旗,所过关津,莫敢谁
何。盖为见行盐钞之法,天下方才通行,忽又改易,那旧钞皆成无用之物。此上
富大商贾,消折财本,或有转流乞丐的,或有赴水自缢死的。提点淮东刑狱章绎,
可怜见商贾受苦,上奏钞法误民。以此忤蔡京意,遂夺章绎官,贬做庶人。
一日,蔡京欲媚说徽宗,遇着圣节将近,命府、州、县道遍立寺观,天下凡
有寺观,并改名“神霄万寿宫”,祝延圣寿。上留意西边,以王厚为大将,安抚
临洮诸州;命内侍童贯为监军,专切往来干当;至是置司,专命二人主之。
【崇宁四年】春正月,以童贯为熙河等处经略安抚置制使。二月,雨大雹。
冬,彗星出西方,其长竟天。徽宗下诏求言。是时有刘逵为中书侍郎,劝上碎蔡
京所立元祐党碑,将禁锢系籍人并行宽放,以禳天变。帝夜半遣黄门至朝堂,将
元祐党碑碎毁。明日,蔡京见之,乃厉声道:“石可毁,名不可灭!”徽宗用刘
逵之言,诏除党人之禁,罢方田及诸国岁贡,又罢缘边诸路科敛,及罢铸当十六
钱并新立冲要市务。在后有诗人刘克庄吟诗一首云,诗曰:
岭外瘴魂多不返,冢中枯骨亦加刑。
更无人敢扶公议,直待天为现彗星。
早日大程知返覆,暮年小范要调停。
书生几点残碑泪,一吊诸贤地下灵!大程谓程颢,小范指范纯仁也。倘不因
彗星之变,元祐党碑怎生能碎么!可见当时蔡京附会徽宗,恣行骄淫,天心仁爱,
不得不示变以儆之也。其如君臣不悟何?未几,蔡京罢相,除赵挺之为右丞相。
十一月,罢赵挺之,复相蔡京。
【崇宁五年】夏,解州有蛟在盐池作崇,布炁十余里,人畜在炁中者,辄皆
嚼啮,伤人甚众。诏命嗣汉三十代天师张继先治之。不旬日间,蛟崇已平。继先
入见,帝抚劳再三,且问曰:“卿此翦除,是何妖魅?”继先答曰:“昔轩辕斩
蚩尤,后人立祠于池侧以祀焉。今其祠宇顿弊,故变为蛟,以妖是境,欲求祀典。
臣赖圣威,幸已除灭。”帝曰:“卿用何神,愿获一见,少劳神庥。”继先曰:
“神即当起居圣驾。”忽有二神现于殿庭:一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