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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贝父子-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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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伙子竟居然敢窜到这里来,说他的母亲曾经给我们公司的少爷当过奶妈,他希望我们公司因为这个缘故能给他一个机会。说实在的,先生,”珀奇先生说,“虽然珀奇太太那时候曾经用奶把一个小女孩子喂得十分健壮,先生,我们曾经冒昧地把她也算作我们家里的一个成员,可是那时我还不敢放肆地暗示,她能够给我们公司的少爷喂奶,这样的口气我从来没有透露过!”

卡克先生像鲨鱼一样向他咧着嘴笑,但露出心不在焉、若有所思的神情。

“是不是,”珀奇先生在短短的沉默和再咳嗽了一次以后,恭恭敬敬地说道,“最好由我对他说,如果他再到这里来的话,就要把他监禁起来,永远不放出来!至于说对他施行暴力恐吓,”珀奇先生说道,“就我本人来说,我生性是个胆小的人,先生,珀奇太太的状况又把我的神经弄得十分混乱,因此我是很容易屈服招供的。”

“让我看一看这个家伙,珀奇,”卡克先生说,“把他领进来!”

“遵命,先生。请原谅,先生,”珀奇先生在门口迟疑地说道,“他的外貌是粗野的,先生。”

“没关系。如果他在这里的话,那么就把他领进来吧。我过一会儿就接见吉尔斯先生,请他等一下。”

珀奇先生鞠了个躬,严严实实、小小心心地把门关好,仿佛他准备一个星期也不再回到这里来似的,然后他走到庭院里往麻雀中间去寻找。他走了以后,卡克先生在壁炉前面采取了他所喜爱的姿势,站在那里看着门;他收缩下唇,露出微笑,显露出上面的整排牙齿,奇怪地戒备着,就像猫蹲在那里等待耗子似的。

信差不久就回来了,跟随着他的是笨重的长统皮靴在走廊里咯噔咯噔的响声,就像击拳的声音一样。珀奇先生很不客气地喊了一声:“你过来!”——这是从他嘴里说出的很不寻常的引见方式——然后领进了一个体格强壮、十五岁的小伙子;他脸孔圆圆的、红红的,头圆圆的、光光的,眼睛圆圆的、黑黑的,手和脚圆圆的,身体圆圆的,手里还拿着一顶圆圆的、完全没有帽檐的帽子,这使他整个身姿的圆形达到了完备无缺的地步。

珀奇先生刚把这位来访的人领到卡克先生面前,看到卡克先生向他点了一下头,就立刻顺从地退下去了。等到他们两人开始单独面对面的时候,卡克先生预先没有说一句话,就抓住他的喉咙,摇晃着他的身子,直到他的头似乎就要离开肩膀为止。

那孩子在万分惊讶之中,不由自主疯狂似地凝视着这位露出这么多白牙、把他卡得不能透气的先生和办公室的墙壁,仿佛他已下定了决心,如果他真被窒息死去的话,那么他最后一眼也得把他由于闯到这里而遭到如此恶厉惩罚的秘密给探究出来似的;他终于发出了声音:

“好啦,先生!您放开我吧,好不好!”

“放开你!”卡克先生说道,“什么!我已经抓住你了,是不是?”这点是毫无疑问的,而且是抓得紧紧的。“你这条狗,”

卡克先生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要勒死你!”

拜勒抽噎着。他果真要勒死他吗?啊,不,他不会的!那么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呢?他为什么不勒死跟他个子相同的什么人,而要勒死他呢?可是拜勒被这不寻常的接待方式压制得完全驯服;当他的头安定下来,不再摇晃,他望着那位先生的脸,更正确地说,望着他的牙齿,看到他对他咆哮如雷的时候,他竟完全忘掉了他的丈夫气概,放声大哭起来。

“我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先生,”拜勒说道;他就是罗布,也就是磨工,而且永远是图德尔。

“你这年轻的无赖!”卡克先生回答道,一边慢慢地放开了他,并往后退了一步,恢复了他所喜爱的姿势,“你胆敢跑到这里来,打算干什么?”

“我没有什么坏的用意,先生,”罗布啜泣着,一只手抚摸着喉咙,另一只手的指节擦着眼睛。“我再也不到这里来了,先生。我只是想找工作做。”

“工作?你是个年轻的该隐!①”卡克先生逼视着他,说道,“难道你不是伦敦最游手好闲的流浪汉吗?”——

①该隐:圣经故事中说,该隐是亚当的长子,曾杀死弟弟亚伯。圣经认为它是人类历史上的第一桩凶杀案。

这个指责虽然很影响小图德尔先生的情绪,但却完全符合他的身份,所以他说不出一句否认的话。他就站在那里,怀着惊恐不安、自知有罪、悔恨不已的神情望着这位先生。

可以指出一点的是,当他望着他的时候,他被卡克先生强烈地吸引住了,圆圆的眼睛片刻也没有离开他。

“你不是一个小偷吗?”卡克先生手插在衣袋里,说道。

“不是,先生。”罗布争辩道。

“你就是!”卡克先生说。

“我确实不是,先生,”罗布啜泣着说道,“我没有干过偷窃的事情,先生,请相信我。我知道,自从我开始逮捕鸟儿、追赶鸟儿以后,我就走上错误的道路了。毫无疑问,一般人也许会想,”小图德尔万分后悔地说道,“唱歌的鸟儿是天真无邪的伴侣。可是谁也不知道这些小东西有多大害处,它们会给你带来什么结果。”

看来,它们已经给他带来的结果是,他只有一件棉绒短上衣,一条破烂得不好穿的裤子,一件特别小、像护喉甲胄一般的红背心,背心下面露出蓝色的花格子衬衫,还有就是前面提到的那顶帽子。

“自从这些鸟儿叫我着了迷以后,我已经有二十次没有待在家里了,”罗布说道,“已经有十个月了。他们每个人看到我都伤心,我怎么能回家呢!我不明白,”拜勒放声哇哇大哭起来,并用袖头擦着眼睛,说道,“为什么我老早以前没有跳到水里去把自己淹死呢。”

孩子说所有这些话(包括他对他没有完成最后这稀罕的业绩表示惊奇的话)的时候,就仿佛卡克先生的牙齿从他嘴里把话拉出来似的;在这排炮般强烈的吸引力下,他无法隐瞒任何事情。

“你是位了不起的小先生!”卡克先生向他摇摇头说道,“大麻籽早已为你播种下去了①,我的好人儿!”——

①意即用作绞索的麻绳已在为你准备了,你将来是要被绞死的。

“说实在的,先生,”可怜的拜勒又哇哇大哭起来,而且又使用了他的袖头,说道,“哪怕它就是生长出来,我有时都不在乎。我的不幸全都是从逃学开始的,先生;可是我除了逃学,又有什么办法?”

“除了什么?”卡克先生问道。

“逃学,先生,不去上学。”

“你是不是说假装到学校里去,而实际上并没有去?”卡克先生问道。

“是的,先生,那就是逃学,先生,”过去的磨工很悲伤地回答道,“我去上学的时候,在街上被人追赶,先生;到了学校里,又遭到痛打,所以我就逃学,把自己躲藏起来,一切就这样开始了。”

“你是想跟我说,”卡克先生又抓住他的喉咙,把他推出一只胳膊的距离,默默地打量了他几秒钟之后说道,“你要找工作做,是不是?”

“如果你们肯试用我的话,那么我将十分感谢,先生,”小图德尔用微弱的声音说道。

经理卡克先生把他往后推到一个角落里——孩子一声不响地顺从了他,几乎不敢呼吸,眼睛一次也没有离开他的脸孔——,然后按了一下铃。

“请吉尔斯先生到这里来。”

珀奇先生毕恭毕敬,不敢对角落里的人表示惊奇或注意。

所尔舅舅立刻就进来了。

“吉尔斯先生!”卡克先生微笑着说道,“请坐,您好!我希望您身体还一直跟往常一样健康吧?”

“谢谢您,先生,”所尔舅舅回答道,同时取出一个皮夹子,一边说话一边递过几张钞票。“除了年老外,我没有什么病。二十五张,先生。”

“您又准时又精确,吉尔斯先生,”经理笑嘻嘻地回答道,一边从他许多抽屉当中的一个抽屉里取出一张票据,在背面签了字,这时候所尔舅舅从他的头顶望过去。“就跟您的精密计时表一样,丝毫不错。”

“在货船一览表中没提到‘儿子和继承人’的消息,先生,”所尔舅舅说道;他平时就有些颤抖的声音,这时更颤抖了一些。

“是没有提到‘儿子和继承人的消息’,”卡克先生回答道,“看来气候是险恶的,吉尔斯先生,船很可能已经离开原来的航线了。”

“老天爷保佑它平安无恙!”老所尔说道。

“老天爷保佑它平安无恙!”卡克先生表示同意;他只是动了动嘴唇,没有发出声音,这使在旁观察的小图德尔又颤抖起来。”吉尔斯先生,”他把身子往后一倒,仰靠在椅子中,高声地接着说道,“您一定很想念您的外甥吧?”

所尔舅舅站在他身旁,点点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吉尔斯先生,”卡克用他柔嫩的手抚摸着嘴巴周围,抬起眼睛,望着这位仪器制造商的脸,说道,“您店铺里现在要是有个年轻小伙子,您就有个伴了。如果您肯暂时给他一个住宿的地方的话,那么我将很感谢您。不过,这倒是确实的,”他预料到老人将要说什么话,就赶快接下去说道,“您现在生意清淡,这一点我知道;不过您可以让他打扫打扫屋子,擦擦仪器,干些粗重的活,吉尔斯先生。这个小伙子就在这里!”

所尔·吉尔斯把眼镜从前额拉到眼睛上,望着直挺挺地站在角落里的小图德尔;他的头呈现出刚从一桶冷水中拉出来的样子(它经常是这样的);他的短小的背心由于惊慌不安而迅速地一起一落;他的眼睛凝视着卡克先生,丝毫没有去注意那位被建议当他未来主人的人。

老所尔对这建议并不很热心,回答说,他高兴能有机会来为卡克先生效劳,不管这机会是多么微不足道,他都是高兴的;卡克先生的愿望对他来说无异于命令;木制海军军官候补生能在他的住所接待卡克先生物色的客人将会感到幸福。

卡克先生把牙床的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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