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出乎意料地从嘴里说出了大意是这样的一句话:“如果他不发工资的话!”一时间这群人哑口无言地坐着,但厨娘首先恢复过来,她转过身子对着那位女人,想要知道,她怎么敢用这样一种无情无义的猜疑来侮辱这个她靠它吃饭的家庭,是不是她认为,任何一位还留有一点点道义的人居然能把他们可怜的仆人的菲薄的收入都剥夺掉吗?“因为,如果那是您的宗教感情的话,玛丽·道斯,”厨娘激昂地说道,“我不知道您打算走向哪里去。”
托林森先生也不知道,任何人也不知道,那位年轻的帮厨女工本人好像也不完全知道;在一片讥笑声中,她好像被一件外衣笼罩着似的,被慌乱的情绪笼罩着。
过了几天以后,陌生的人们开始在这座房屋中出现,并在餐厅里相互约定见面的时间,仿佛他们是住在这里似的。特别是,有一位面貌像犹太—阿拉伯人的先生,佩着一条很大的表链,在客厅里吹着口哨;当他在等待另一位经常在口袋里带着笔和墨水瓶的先生的时候,他问托林森先生(随随便便地称他为“老公鸡”),他是不是知道,这些深红色、夹织金丝的帘子新买来的时候花了多少钱。到屋子里来的人和在客厅里相互约会的事情每天愈来愈多,每一位先生似乎在口袋里都带着笔和墨水瓶,而且有时还使用它们。最后传说将要有一次拍卖,于是更多的人来了;他们口袋中带着笔和墨水瓶,并指挥着一队戴着毡制便帽的工人;这些工人立即拉起地毯,移动家具,并在前厅和楼梯上留下几千双鞋印。
地下室的人们这些时候一直在秘密地开着会议,而且由于没有什么事好做,就开出丰盛的宴席,大吃大喝。终于有一天,他们全体被召集到皮普钦太太的房间里;这位秘鲁美人这样对他们说:
“你们的主人正处在困境中,”皮普钦太太尖酸地说道,“我想,你们知道了吧?”
托林森充当代言人,承认他们都已知道这个事实了。
“毫无疑问,你们都已在找工作了,”皮普钦太太向他们摇摇头,说道。
后面的一排中有一个尖锐的喊道,“不比您本人找得多!”
“那是您的想法,是不是,厚颜无耻的太太?”忿怒的皮普钦太太射出烈焰般的眼光,越过中间的头顶望过去。
“是的,皮普钦太太,我是这样想的,”厨娘向前走去,回答道。“那又怎么样呢,请问?”
“唔,那您就可以走了,您愿意多早走就多早走,”皮普钦太太说道,“走得愈早愈好;我希望,我永远不再看到您的脸孔了。”
英勇无畏的皮普钦太太说了这些话之后,就拿出了一只帆布袋,读出了她到那天为止外加一个月的工资;然后紧紧地握着钱,直到那张收据的签字符合要求,签完最后一笔,她才很舍不得地放开了手。皮普钦太太对家里每一位仆人都重复进行了同样的手续,直到所有人的工资都支付完毕为止。
“现在那些愿意走的人就请准备走吧,”皮普钦太太说道,“那些愿意留下的人可以在这里再吃住一个星期左右,并做一些有益的工作。但是,”怒火高烧的皮普钦太太说道,“那位当厨娘的混帐女人除外,她必须立刻就走。”
“她一定会走的!”厨娘说道,“我祝您好!皮普钦太太,我还真诚地希望,我要是能对您的花容月貌恭维一番就好了!”
“快滚开,”皮普钦太太跺着脚,说道。
厨娘摆出一副使皮普钦太太十分恼怒的、仁慈而尊严的神态,离开了房间;不一会儿,她的盟友们就跟她在地下室里聚集在一起了。
然后托林森先生说,首先他建议先吃一点快餐;吃完快餐之后,他想提出一个他认为符合他们目前处境的建议。饮食端上来了,而且被很痛快地吃喝了之后,托林森先生所提的建议是,厨娘就要走了,如果我们对我们自己不真诚相待的话,那么没有任何人会对我们真诚相待的。我们在这屋子里居住了很长久的时间,一直努力保持着和睦友好的关系(这时厨娘激动地说道,“听哪!听哪!说得多好!”这时又参加到他们中间、饱到喉咙眼的珀奇太太流出了眼泪);他认为,现在他们的感情应该是:“一个人走,所有的人都一起走。”这种慷慨无私的感情使女仆十分感动,她热情地表示附议。厨娘说,她觉得这是正确的,但只希望这样做并不是为了对她表示恭维,而是出于一种责任感。托林森先生回答说,是的,这是出于一种责任感;还说如果现在非要让他发表意见不可的话,那么他将会直率地说,他认为,继续留在一个正在进行拍卖等类活动的公馆里,不是一件太体面的事情。女仆对这点深信不疑,为了证实这点,她说,有一位戴毡制便帽的陌生人就在今天早上想在楼梯上跟她亲嘴;托林森先生听到这里立即从椅子中跳起来,想去寻找那位罪犯并“把他杀死”;这时妇女们把他拉住,恳求他冷静下来,思考一下,还是立刻离开发生这种下流事情的房屋为好,那要容易得多,也明智得多;珀奇太太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考虑问题;她认为,即使是对关在自己房间里的董贝先生表示关心体贴来说,也必须要求火速离开这里。“因为,”这位善良的女人说道,“如果他突然碰见了这些可怜的仆人中的任何一位的话,那么他的感情该会是怎么样啊!他们曾经一度被人欺骗过,以为他富得不得了呢!”这种道义上的考虑使厨娘大受感动;珀奇太太就引用了一些新颖的、精选的虔诚的道理来进一步完善她的说法。情况变得十分清楚:他们必须全都走。于是大家把箱子捆好了,并把马车叫来,那天薄暮的时候,这群人中没有一个留下来了。
这座宽敞的、经得起风吹雨打的公馆矗立在那条长长的、沉寂无趣的街道中,但它却是一个废墟了,耗子从里面飞快地跑出来。
戴毡制便帽的工人继续在搬移家具;带着笔和墨水瓶的先生们开列出家具清单;他们在决不是用来坐人的家具上坐着,在决不是用来吃东西的家具上吃着从酒吧买来的面包和乳酪,而且似乎感到,把那些贵重的物品硬派作奇怪的用途是一件乐趣。家具被杂乱无章地摆放着;褥垫和床上用品出现在餐厅里;玻璃器具和瓷器进入了暖房;大型的成套餐具被堆放在大客厅中的长沙发椅子上;夹楼梯地毯的金属线被捆成一小束,装饰着大理石的壁炉架。最后,从阳台上挂出一块小地毯,上面还有印好的说明书;还有一个类似的装饰品垂悬在前厅正门的两旁。
然后,一长列生了霉的轻便二轮马车和二轮运货马车整天在街上徐徐移动着;一群群衣衫褴褛的吸血鬼、犹太人和基督徒群集在屋子里,他们用指关节敲敲平板玻璃的镜子,在大钢琴上弹敲着不谐和的八度音,用湿漉漉的食指在图画上乱划,在最好的餐刀的刀口上吹气,用肮脏的拳头在椅子和沙发的厚垫子上捶打,把羽毛褥垫弄乱,把所有的抽屉都打开又关上,在手掌上掂掂银匙和银叉的重量,细细观察绸缎与亚麻布的每一根线,然后对所有的东西都指责一通。整个屋子没有一个秘密的地方。胡子拉碴、脸被鼻烟弄脏了的陌生人细看着烹饪用炉,就跟看顶楼里的衣橱一样好奇。壮汉们戴着磨去了绒毛的帽子,从卧室的窗子里向外看,并跟街上的朋友们开玩笑。冷静的、精于计算的人们拿着物品目录,退到化妆室里,用铅笔头在上面记着旁注。两位经纪人甚至闯进了太平门,从屋顶上面附近一带地方进行全景眺望。川流不息的人群、闹闹哄哄的喧声、上上下下的奔忙持续了好几天。上等时髦家具公司正在陈列物品,供大家参观。
然后,在最豪华的餐厅里用桌子围成一个栅栏;精美的、漆了法国漆、曲腿的西班牙红木餐桌排成长长的一列;在这些餐桌上面竖起了拍卖人的台子;成群的衣衫褴褛的吸血鬼、犹太人和基督徒,胡子拉碴、脸被鼻烟弄脏了的陌生人,戴着磨去了绒毛的帽子的壮汉们,聚集在它的周围;他们坐在近旁的每件东西(包括壁炉台)上,开始喊价。房间里整天热气腾腾,嘈杂,灰尘飞扬,而在这些热气、杂音和灰尘之上,拍卖人的头、肩膀、嗓子和槌子一直在不停地工作着;戴毡制便帽的工人们忙忙碌碌地搬抬着物品,疲累心烦,脾气变得特别坏;可是物品仍然在被搬着,搬着,搬走了,同时又仍然不断地被搬进来。有时可以听到开心逗趣和哄堂大笑。这种情形持续了整整一天和随后接着的三天。上等时髦家具公司正在拍卖。
然后,生了霉的二轮轻便马车和二轮运货马车又开来了,跟它们一起来的还有有弹簧的搬运车和四轮运货马车,还有一大群携带着绳子的搬运夫。戴毡制便帽的工人从早到晚拧着改锥和铁钳,或者十几个人在沉重的负担下,脚步不稳、摇摇晃晃地走下楼梯,或者把像岩石般沉重的西班牙红木、上等的黄檀木或平板玻璃搬进二轮轻便马车、四轮运货马车、搬运车和手推车中。所有的运输工具都被动用了,从有篷盖的运货马车到独轮手推车。可怜的保罗的小床架是放在一个小单轴双轮马车中拉走的。将近一个星期,上等时髦家具公司都在搬运物品。
终于,所有的物品都被搬走了。除了散乱的目录的纸页、零零落落的稻草和干草的碎株和前厅门后的一套白镴壶外,屋子里没有什么东西留下了。戴毡制帽的工人们收拾好他们的改锥和铁钳,装进袋子,扛着它们,离开了。带着笔和墨水瓶的先生们当中的一位把整个房屋贴上一张出租这座上好的公馆的招贴,关上了百叶窗。最后,他跟着戴毡制便帽的工人出去了。所有曾经闯进这个屋子里来的人,没有一个留下来了;这座房屋是一个废墟了,耗子从里面飞快地跑出来。
皮普钦太太的一套住房,以及一层楼中那些拉下窗帘、锁着的房间,幸免于被蹂躏。当这些活动在进行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