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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是三朝元老,不能轻易敷衍;一边是亲近宠臣,不能无故冤枉。两边都偏袒不得,事情看起来似乎异常复杂。
一时之间,朝中很多人都在暗中看好戏,就等着陛如何来应对这件事情。
可令他们失望的是,陛下似乎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头疼,他只是轻描淡写地为沈书才说了几句好话,便将那本奏折扔到了一边,至此不再提起。
而俞光也不是个顽固不休的人,见到陛下不把自己的奏折当一回事儿,便也无所谓地回家去了。
这事儿演到这一步,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半个月后,沈书才从几个同僚的书信之中得知此事,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当天就病倒了。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沈书才却清楚知道,俞光弹劾他的那本奏折根本就是陛下授意,否则依俞光那种从不主动过问朝政的性子,怎会突然对他这个新进官员起了心思?伴君如伴虎,他现在虽然表面风光,但爬得越高,就越要如履薄冰,一个不小心摔下来,那便是粉身碎骨。
他原本是想借着书华受伤的事儿在这个节骨眼儿先躲一躲,借此避掉陛下对他的各种恩赐,从而减少陛下心里的猜忌,可他终归还是太心急了。陛下虽然不喜欢臣子手里权力过大,却也不喜欢臣子如此明显低拒绝自己的好意,因为这样会让他高贵的自尊心受损。
即便是想要辞官归隐,也绝对不能是在这个时候,沈书才在心里暗自琢磨,他得为自己慢慢铺出一条后路,既要退得合情合理,又要退得风风光光。
即便是他今后再无功名在身,沈家也能够继续享受皇恩浩荡,这才是他当初入朝为官的最终目的。
想通了这一层,他心里便也舒坦了好些,同时也生出了几分感叹,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端王爷终究是变了,变得城府极深,变得对任何人都心怀警惕。幸亏他提早将书华送出了汴京城,要不然,依照陛下如今的性子,只怕是不会那么轻易放手的,最起码……是不容易被他用计糊弄过去的。
一想到这里,沈书才忍不住又捏了把冷汗,他怎么差点把这桩茬儿给忘了?当初他让书华趁着陛下心防最弱的时候,用一招以退为进离开了汴京。那个时候的陛下可能是不知道,可如今的陛下只要稍稍回想一下,便一定能清楚那是他在后面使的小计谋
指不定,俞光手里那道折子就是陛下用来报复他的,现在的他就算回去了,原本在叛乱中得到的赏赐估计还得全部吐出去,而且还少不得一番训诫。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再多想也是无益。
他叫来书华,吩咐了几件事,等到他病好之后,立刻就想族中叔伯们辞行,然后踏上了回京的路途。是福不是祸,他现在必须先回去一趟,陛下能在这两个月内都放任他在苏州城里的不闻不问,已经算是陛下对他做出的最大让步了,他该知足了。
第21章一唱一和来买地
二哥走的时候,顺手将家里的生意全都给撂下了,望着堆起来的账簿,书华和书画两个人足足忙活了两天才将它们给理出个头绪。
之前二哥就说过要将生意王南边转移,书华担心自己能力不够会弄砸了,就自己用私房钱先弄了个小书店,几个月过去了,书店的生意虽说没有发展得如火如荼,却也进行得井然有序。现在见到二哥直接将账簿都给她全部留下来了,想来是已经铁了心要让她来打理家里的生意了。
无奈之下,书华只有硬着头皮上了。好在这一回书画还有点良心,见到她为了生意的事情愁得茶饭不思,有些看不下去,便答应出手帮她一帮。
沈家目前只剩下茶叶和书业,其中茶叶的事情还跟族里搭上了关系,错综复杂,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最好不要去动它。至于书业……根据二哥所说,他已经陆陆续续地将北方几处书店都撤掉了,货源暂且还留着,只要她在这边盘好店面,那边的货源立马就能跟上。
至于顾客……卖书这种事情本来就不是个很赚钱的生意,不求红红火火,只求细水长流。
如此想下来,她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买地。
书华与书画两人合计了一下,先叫人去将本地比较可靠的两个牙婆给请上门来。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书华派人去请二位的牙婆的时候,只说是让她们在隔日午饭过后来沧澜园谈生意。
一听是沈家的五姑娘要亲自见她们,她们自知大生意上门,欣喜之时不免得意洋洋,她们各自千恩万谢地将沧澜园仆人送出门。等到隔日午时,两个牙婆老早就计算好了时间,穿戴得整整齐齐,准时从家里出发了。
等到了沧澜园,两个牙婆正巧撞在一起,同行见面,自是分外眼红。
她们一个是住在城北的蔡牙婆,年方五十有二,头发被整齐地盘在后脑勺,身材略微发福,看人的时候眼里头精光闪闪的,给人一种非常精明的感觉。她一见到还有人来抢生意,立刻双眉一扬,笑着冷嘲热讽:“哟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早年死了丈夫的‘狐狸精’啊,你不好好在家里守寡,跑到人家家里来做什么闲事咯?感情你是见不得人家比你好,想把你身上晦气也给那沈五姑娘也给送去?”
站在她对面的牙婆是住在城郊门町的胡李氏,年纪只有四十来岁,早年丧夫,膝下尚有一女,是个寡妇。她因着平日里还要干些农活,所以皮肤比较黑,腿脚较长,走起路来略微来风,说话的语速也比较快,看起来是个急性子。
她张嘴就狠狠啐了蔡牙婆一口:“刚才我还在想是那个不长眼的牛婆子敢与老娘抢生意,原来是你这个肥猪婆姑且告诉你,老娘赶着去谈生意,你若识相点,快些给老娘让开”
蔡牙婆不但没有生气,反倒笑眯眯地往沧澜园大门口前一站,堵住了胡李氏的去路:“这路非你家路,这门也非你家门,凭什么就得让你先进?”
胡李氏一声冷哼,慢慢捋起衣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腕:“老娘告诉你了,今天老娘是说什么都不会再让你了你若惹毛了老娘,老娘下次再将你那不争气的混蛋儿儿子胖揍一顿”
一听到她提起自家的宝贝儿子,原本笑眯眯的脸立刻也拧成一团,双眼凶光闪闪:“上一回的事儿我还没有与你计较,你到自己先提起来了?好好好,今日咱们旧账新账一起结我这一拳打过去,非得打烂你的脑壳子”
“有本事你就来试试”胡李氏拉开架势,眼中尽是不屑之色,“就凭你那一身肥膘?拖去杀猪场挨宰还差不多,敢跟老娘叫板?你还嫩了点”
蔡牙婆双手叉腰,使劲扭了扭腰、晃了晃肥臀,一脸得意地笑道:“我这腰子可比石炕还要粗上几圈,屁股当得一面铜锣,就你那小身板,就算拖到宰猪场怕也只能当排骨卖”
负责守门的两个门房愣在原地,睁大眼睛看着这两个牙婆,不知道要不要上前去劝阻她们……
只见那胡李氏捂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都有些不清不楚:“老娘原本还想着你家儿子怎生如此无赖?原来是你这个做娘的没教好,老娘看你实实在在像个癫婆子,想要我家女儿进得你家门?你做梦去吧”
“我呸”蔡牙婆气鼓鼓地瞪着她,“我告诉你,就算全天下的姑娘都死绝了,我家儿子也绝对不会看上你家那个没教养的臭丫头”
“你说谁没教养?你有本事再说一遍”胡李氏最见不得别人说她那乖巧可人的好女儿,一听蔡牙婆连着她的宝贝女儿也都一起骂了,不由得怒火中烧,捞起袖子就要冲上去打人
“想要打人是吗?来啊来吧,看我这一个嘴巴子打过去,打得你贴到墙上扯都扯不脱”蔡牙婆也毫不示弱,看那架势也是不能善罢甘休。
“你别光动嘴,有本事就动手来啊,难道老娘还怕了你不成?”
“来来来,龟孙子才会怕”
两个牙婆一边骂得脸红脖子粗,一边却又谁都不肯先动手,这个先摆出个金鸡独立的架势,那个又拉开个上山打虎的样式,比划来比划去,看那样子别提有多认真。倒是把两个看热闹的门房给彻底逗乐了
听这两个牙婆话里的意思,两家不仅有些恩怨,将来还有可能结成儿女亲家?
见到两个门房忍俊不禁的样子,蔡牙婆和胡李氏自觉失了面子,再这样比划下去,只怕传到别人眼里还真当她怕了?在一番恶言冲撞之中,两个牙婆同时来了个饿狼扑食,张牙舞爪地朝对方扑过去
“砰”一声,两人狠狠撞在一起,而后又迅速反弹开来,双双跌坐在地上。
也顾不上仪态面容,两人一骨碌地从地上爬起来,伸手又扭打作一团。
你揪着我的衣领不放,我抓着你的头发不松,脑袋撞脑袋,腿脚也不闲着,时不时地互相揣上两脚。因着两人的年纪都不小了,又加上两人都是女子之身,打起架来不免都有些手忙脚乱,远远看过去,活像一大坨肉团在伸缩。
两个门房趴在门边上瞧得笑歪了嘴,完全忘记了自己身为门房的职责。
打了一盏茶的功夫,终究还是年纪较轻的胡李氏占了上风,她最后使劲将蔡牙婆往外一推,蔡牙婆就被推得连退数步,自己踩到自己的鞋子,狠狠摔倒在地上,一身狼狈不堪。
当然,胡李氏也没占得太多便宜,她的头发被抓得乱七八糟,衣裳亦是歪七扭八。当她见到蔡牙婆摔倒在地的丑样子,立刻就拍着大腿捧腹大笑,期间还不忘指着蔡牙婆张牙舞爪,看那样子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笑完之后,胡李氏深吸一口气,理了理头发就要跨进沧澜园的大门,却没想到前脚刚抬起,那蔡牙婆就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猛地将她一把推开。
胡李氏被推得直往后退,一个不小心就踩了个空,整个人顺势往后栽倒,连人带骨头砸在地上,摔得她直喊疼。
蔡牙婆冲她扭了扭肥臀,就要提起裙子往门里走去,奈何胡李氏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连滚带爬地滚过去,双手扯住蔡牙婆的脚踝,猛力往后一扯。
蔡牙婆下意识伸手去抓门边,却只碰到了个边儿,身躯的重量因此被转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