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浊世人间-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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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立台湾大学堂“一读者”先生派人专差,送来一封简单的信,问曰:“请赐释个体是什么,个人是什么。二者似应为一。如分,如何分?”跟此信先后来信的还有十几位“一先生”和一位李云先生。但愿台湾大学堂的一先生只不过借用台湾大学堂的信纸信封,而不是真的大学生,不幸而真的是大学生,也千万别是政治系的,不幸又是政治系的,甚至霉运当头,更是政治系的教习老爷,那就是糟啦。

柏杨先生晕晕忽忽,说个体主义和个人主义不同,简直有点林语堂先生那种“大胆求证”的作风,未免嗓门太尖。盖近代中国人一旦搞点学院派的玩艺必须有大批洋字出笼,像尾巴夹在门缝里一样,夹在句子当中,以表“字字有来历”,而示学问大得可怕。至于该洋字是辛辛苦苦查字典查出来的,或是向别人结结巴巴打听出来的,或是照着别人大作上比葫芦画瓢画下来的,恐怕连他自己都弄不清。只不过现在是猪八戒时代啦,非抛出洋字,不足以唬有识之徒。而有些人也偏偏吃这一套,一见洋字就好像柏杨先生见了银子,浑身都会服帖。至于该洋字引用得对不对,注解得错不错,则顾不得矣,只要一愣一愣被唬住就行。如果有位朋友写了半天还没有抛出洋字,那才真是“纵有西江水,难洗满面羞”,比头顶绿帽,还要无颜见江东父老。

所以,不谈个体主义和个人主义则已,要谈就得在每个主义下猛夹洋字,才能教读者老爷心服口服。可惜我老人家埋头苦查了半天英汉字典,都没查出来名堂,也曾向两位在大学堂教英文的教习打过电话,一位曰:“老哥,你真是天才儿童,越来越聪明,乱发明主义起来啦。啥叫个体主义?没听说过。”另一位倒仿佛听说过,告诉了一个很长的孑孑文,我当时写到一张纸条上,以备“顺手拈来”,不料被小孙女擦了屁股,再打电话时,他阁下已出了国,所以想充充壳壳了都充不成。希望读者老爷千万别用西崽眼乱瞅,认为我老人家露了原形,并没两斧头。等该教习阁下回国之后,我的洋字可多啦。

既然无法“洋已有之”,我老人家只好自己动手,发明来历,夫个人主义似乎是民主政治思想和民主政治实践上最小单位,这单位就是自然人。所以凡是硫磺虫,对个人主义,往往不共戴天。个体主义似乎是伦理思想和伦理实践的单位,这单位可能是一个自然人,也可是一小撮有血缘关系的自然人(家),更扩大到可能是一小撮有经济利害关系的自然人(族)。世界上好像只有中国有“灭门”以及“灭三族”、“灭九族”的残酷刑法,但这种刑法却有它的理论根据,那就是,表面上看起来血流成河,杀了几千几万,实际上不过杀了一个个体。

伟大发明家

个人主义产生权利义务观念,由权利义务观念更产生权利与责任观念。所以洋大人社会有纳税人组织,小民既付了钱,就要问问这钱是怎么花的,不能把钱扔到狗肚子里。在行为上,俺既有这么大的责任,就要掌那么大的权,或者是,你既掌这么大的权,就要负那么大的责任。刑事上的责任一清二楚,不必细表。政治上的责任虽比较曲折,但原则却是一样的也。

昨天下午我老人家去一家大衙门找朋友借钱,正好碰上一幕:一个西服店老板,给他的同事送来一套衣料,偏偏该同事不在,朋友就曰:“放到他桌上好啦。”老板曰:“丢了怎么办呀?”朋友曰:“你说啥?我们这里成了贼窝啦。”老板曰:“那当然不是,而怕万一。”朋友拍胸脯曰:“我负责任。”老板曰:“先生,请你代写一张收条好不好?”朋友变脸曰:“你既不相信我,你就别放。”把该老板搞得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柏杨先生在旁看了半天,实在想不通。等到老板狼狈而逃之后,忍不住请示曰:“兄台,我得打听到底,如果真的出了万一,那西服不见啦,你能赔一套乎?”他瞪着眼曰:“我也没偷他的,怎么教我赔?”我曰:“那么,你说你负责任,该责任是啥责任?”这句话大概碰到了他的伤疤,半天没言语,只脸上气得一青一红;看情形已到了“话不投机半句多”的危险之境,立刻仓皇告退。出门后就懊悔不迭,如果我顺着他说,把那个老板骂成有眼不识泰山,他就舒服啦,说不定当场就可借到十两银子。

呜呼,我们社会上拍胸脯的人多,而对该胸脯兑现的少。刑事上尚且如此,政治上就更鸦鸦乌矣。夫政治上责任,就是“辞职”。跟“辞职”遥遥相对的是“死不放”籍,师事王守仁。后讲学终身。提出“百姓日用即道”,肯定,“死不放”不但是没有责任,而且是没有廉耻。但这也不能太过度地埋怨,盖事实上有些人教他负责任,也未免冤枉。且举一个放屁之例,你说千万别放,放啦准薰死人,偏偏人有说快放快放,放啦说不定把人薰成神仙哩。你只好隆重放上一屁,结果薰倒了七八个,斯时也,把贵阁下的尊头“喀嚓”一声,恐怕实在不好意思,不要说“喀嚓”一声啦,就是请你卷铺盖,都有点坏良心。

有责无权焉,有权无责焉,有权利没有义务焉,有义务没有权利焉,是个体主义社会必然的现象,犹如害麻疹的娃儿脸上必然有红斑红点一样。所以中国人的聪明才智毫无拘束地发展时,也不是在一对一的时候,有发展到给玉皇大帝盖瓦的可能。可是一旦要群体而上,不麻烦大啦,好像一群刺猬上阵冲锋,一方面要跟敌人拼个“千万人头落地”,一方面还要你刺我一下,我刺你一下,还没有看见敌人哩,自己已鲜血淋漓,身受重伤。嗟夫,是刺猬先生不知道合作之利乎?抑不知道团结之利乎?实在是被别人刺得受不了,而自己也刺得别人同样受不了。于是,再结实的阵线,只不过表面热闹。

袁晴晖先生月底曾给柏杨先生来过一信,本月初又连接到两信,虽然是信,却好像两篇论文,忍了半个月,仍忍不住,还是要抄出来,以供读者老爷拜读。不过要声明的,柏杨先生凡是恭录意见相近的私函,总是事前征求同意。有些不同意的,就秘密珍藏,或遵嘱烧之。有些同意的,或告以某句某段应删应改,则遵照删之改之;或告以全文可登,就全文不动。但袁先生这两封信,虽然在口袋中揣了这么久(我老人家没事时就掏出来看看,快看得稀烂啦),仍未征求他的同意,盖接了上次之信后,我就写信对他老人家谆谆告诫,他老人家回信曰:“阁下以为我不走正路,恐怕我功名富贵前途受影响,为我担心,其实用不着担心,我已早受影响啦。”既然袁先生不教为他担心——而且袁先生是现任监察委员,说实在的,也没啥可担心的,倒是柏杨先生真需要担心也。

袁先生第一信曰:

大作引用我们中国伟大发明家说:“我们自己不争气,把国家搞成这个样子,反而穷气乱生,怪老祖宗不对。”其实发明家这些话有其道理,足以为我们的糟糕历史增光。我觉得,在历史上,先圣先贤不少,但不肖的祖宗似乎也太多,有如恒河沙数,与先圣先贤数目一比,简直不能比。糊涂混蛋的帝王,阴险残酷的权奸,卑鄙无耻的奴才,不胜其数,做出人间多少冤枉悲惨之事,做出多少罪恶耻辱之事。此古人之所以慨叹于君子道消,小人道长,谗人高张,贤士埋没,黄钟毁弃,瓦罐鸣也。

——柏杨先生插嘴曰:“岂止历史上的瓦罐雷鸣而已,举目四望,瓦罐朋友林立,雷鸣之声更是震耳,大概于今虽烈,于古已然吧。”

袁先生信上续曰:

读历史,忠臣受害之惨,看小说,良民受祸之烈,不觉掩卷三叹。至于其他,如阉男子之阳,缠女子之足,不许出闺门等于终生监禁,令寡妇俄死守节,更惨无人道。童养媳,抱媳郎,买卖童仆,世世做家奴;广蓄姬妾,淫乱家庭,迷信鬼神,以扶乩卜封决定军国大事和个人行动……凡此种种,真可谓不胜枚举。我们伟大的发明家,把我们这一辈人骂得很对,我们既有如此众多的不肖祖先,做成历史上如此众多的罪恶,对人类欠了这么众多的债务,自然要我们这些后生代先人来赎罪还债了。假如我们还不觉悟,来努力赎罪还债,国家民族前途,还有希望吗?

窝里斗

袁晴晖先生伸手就揭底牌:“忠臣受害之惨”和“小民受祸之烈”,其心情沉重,可透穿纸背。不知道其他国家的忠臣,那些夷狄之邦的爱国志士,有没有像中国被杀得这么多,和杀得这么苦也。若卫鞅先生焉,最是倒霉,惨死之后,不但得不到一点同情,还要受到儒家的抨击,不敢归罪于专制制度,反而讥嘲他“作法自毙”。若李斯先生焉,全家被绑赴刑场。若韩信先生焉,没有他就没有汉王朝,结果灭了三族。若崔浩先生焉,被装到囚车里,放到十字街口,任人朝他脸上身上撒尿,同样也没有一个人同情,佛家朋友反而讥讽他受了乱拆寺院之报。着杨继盛先生焉,只不过写文章写得真诚恳切一点,被打得流脓几碗,死在监狱。若檀道济先生焉,一家大小,杀了个净光。若熊迁授先生焉,若袁崇焕先生焉,游街示众之后,仍鸡犬不留。若岳飞先生焉,其结局人人皆知。若年羹尧先生焉,被罚到杭州看城门,侮辱个够,仍逃不了男女老幼,跪到柴市口挨刀。若方孝儒先生焉,灭了十族。若铁铉先生焉,妻子女儿被发给教坊当妓女,人人得而嫖之。若公孙无忌先生焉,倒毙在蛮荒。若柳亚夫先生焉,活活在监狱里饿死。若屈原先生焉,活活在汩罗江淹死。若文种先生焉,被强大的酱蛆群,一口咬定他是人类中最大的奸慝。若张居正先生焉,即令死啦,也留下后患,合家被兵丁团团围住,饿死的饿死,放逐的放逐。

——这不过是临时想起来的一些人物罢啦,如真的请考据癖朋友出面,恐怕能考据出一部大辞典。嗟夫,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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