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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汉们装模作样,仿佛在睡觉。康奈尔把他的人马安置在一个朝下开的舷窗周围,无人能够去那里而不被发现。“真是棘手的事!”他向旁边的一个人悄悄地说,“我没有想到夜间这儿会有人观察航道。这小子是我们的拦路虎。”
“情况并不像你所想的那样糟糕。天色如此漆黑,他不会看得很远。现在昏天黑地,伸手不见五指,天上一颗星星都没有。反正他得盯着水面,他要是转身,就会眼花缭乱。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马上。我们务必分秒必争,因为在抵达吉布森堡之前我们就得完事。我已有了钻头,现在就着手进行。倘若你要警告我,那就得小心谨慎。”
康奈尔借助于漆黑的天色,从箱子与大包中间向前挤,沿舷窗旁向压舱货室走去,双脚踩在窄小的楼梯上。十个梯级很快就走完了。现在他点燃一根火柴,照一照四周。
此刻他所在的压舱货室几乎延伸到了船的中部。该室没有隔墙分割,它占了底下船体从这一边到另一边的宽阔面积。室内包裹堆积如山。
康奈尔终于来到左舷一边,将钻头对着水线下的船壳。在手的强大压力下,钻头很快就钻入木板中。接着钻头就碰到了硬邦邦的阻力——用来覆盖船体的水下部分的铁皮。这里必须用钻头来钻通。要让水很快就灌满压舱货室,最低限度需要钻两个洞。康奈尔首先在尽可能远的底部钻第二个孔,同样钻到了铁皮处。他拿起一块压舱物的石头,用力地敲打钻头的手柄,直到钻通铁皮为止。水立刻就哗哗地流进来,把他的手也沾湿了。他使劲地拔出钻头,一股冲击力强大的水柱击中了他,使他不得不快快后退。在轮船机器发出的噪声中,敲击声是听不到的。头一个孔洞高楼梯不远,现在他把这个孔洞的铁皮也钻通了,然后返回甲板。他手中拿着钻头,把它扔到了楼梯上。
他的同伙悄悄地问他,事情是否成功了。他作了肯定的回答,并解释说,他要马上悄悄地溜到一号舱房。
餐厅和毗邻的吸烟室坐落在后甲板上面,两边全是舱房。各舱房的外墙都装有相当大的窗子,这些窗子用纱网封着。窗前有一条窄小的围绕着整艘船上部建筑的外窗台,从楼梯处可到达。康奈尔悄悄地快步溜上楼梯后,就转向右手边的外窗台,就是说转向右舷。一号舱房就是头一间,因此坐落在拐角处。他一帆风顺地到达目的地。微弱的光线透过头一个窗子的纱网,舱房内点着灯。难道帕特森仍然醒着?也许在阅读?
但是经过调查,康奈尔确信其它舱房也点着灯,这使他放心了。也许恰恰是这样的照明有利于他执行他的计划。他抽出短刀,无声响地把纱网从上到下割掉。这时一面窗帘挡住他的视线,他轻轻把它挪到一边,他现在所见到的一切令他高兴得几乎放声欢呼起来。
左面墙的床头上有一盏亮着的小壁灯,灯的下部被蒙住了,免得干扰睡眠的人。壁灯下面,工程师脸朝墙在微睡。一把椅子上放着他的衣服,右边墙壁旁边的一张折叠桌子上放着钟、钱包和猎刀,从外面伸手很容易就能够着。康奈尔伸手拿走了猎刀,但没拿钟和钱包。他从鞘中把刀抽出来,检查了一下刀柄。像针线盒或者钢笔盒一样,刀柄处装了一个拉锁,很容易就可以拉开。
谁都没有见到这个情形,因为谁也没有注意到外窗台上面。康奈尔把短刀插进腰带里,再爬回到他的同伙那儿。他顺利地来到底层的甲板上。他的目光转向左方。他仿佛见到两个发出微弱磷光的点,很快又消失了。那是两只眼睛,他知道。他敏捷地向前蹿去,动作虽猛,但听不见声音,接着又同样迅速地翻滚到一边。正是从他见到那双眼睛的那个地方,响起了一阵噪声。仿佛某人要扑向另一个人。那个来回走动的水手长听见了这噪声,走过去。“谁在那里?”他问道。
“我是宁特罗潘·豪艾,”有声音答道,“噢,原来是印第安人!睡觉吧!”“有个男人蹑手蹑脚走来,于了点坏事。我看见了他,但他很快就溜掉了。”“往哪里去了?”“向前面康奈尔躺的地方。也许就是康奈尔本人。”“呸!”“他或者另一个悄悄地溜到这儿干什么!睡觉吧,不要干扰别人!”
水手长尽管这样说,但为慎重起见,他还是到前头去专心地听听。因为在那儿什么也听不到,他就放心了。他相信是那个红种人搞错了。
又过了很长时间,他从瞭望台被叫到船头。
“先生,”呼叫他的那个男子说,“我不知道问题在哪里,水迅速升高,船在下沉。”
“胡说八道!”水手长笑着说。
“您过来看看。”
水手长朝下面看看,什么也没有说就急匆匆地向船长室赶去。两分钟后他与船长一起回来了。他们带来了一个提灯,用它照了照甲板。随后他们走进压舱货室,去检查一下底舱。流浪汉们已离开了那里。过了不久水手长回来了,接着船长也回来了。他们快步赶到领航员那里。
不要大吵大嚷,康奈尔悄悄地对他的同伙说,“注意啦,轮船将要靠岸啦!”
康奈尔说对了。水手们和工人们被秘密地叫醒,船改变了航向。这不能不引起一些骚动。许多乘客都从他们的舱房里走了出来。
“啥事都没有,没有危险!”船长对他们叫嚷道,“室里有点儿积水,我们要把水抽出去,所以我们得靠岸停泊。谁要是害怕,可以暂时上岸。”
他本想使大家放心,却适得其反。人们呼喊、叫嚷要救生圈,各舱房已空无一人。人人都在奔逃,乱成一团。此刻船头灯笼的光照射到高高的河岸上。船掉转了头,要在沿岸停泊,抛下锚后,两座吊桥被放下来,胆小的人争先恐后地挤上了岸。走在最前头的是流浪汉们,他们在夜幕的掩护下匆匆消失了。
留在船上的,除员工外,只有“老枪手”、托姆、杜乐和大熊。这个高大强壮的猎人走进压舱货室去查看水位。他右手提着灯,左手拿着钻,又走上来向船长询问道:“这个钻放在什么地方了?”
“放在那儿的工具箱里,”一个水手解释道,“它下午还在箱里面。”
“我在楼梯上发现了它。钻头弄弯了。我断定船是被钻了。”
帕特森首先把他的女儿带上岸。现在他回到船上,想穿上他的全套衣服。现在他从他的客房出来大声叫嚷:“我被偷窃啦!九千美元!窃盗割开了纱窗,从桌上拿走了我的钱!”
大熊马上更加大声地叫喊道:“是康奈尔偷了钱,钻了船。宁特罗潘·豪艾看见了他。但是水手长不相信。问问那个看管锅炉的黑人吧!他跟康奈尔一块儿喝酒。他走进餐厅擦窗子,他回来后又喝酒,他得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船长、水手长、领航员和几个德国人马上把印第安人和工程师围住,向他们更仔细地打听情况。就在这个时候,从船停泊的河岸上传来了叫喊声。
“是小熊,”印第安人解释道,“宁特罗藩·豪艾派他跟踪迅速上岸的康奈尔。他会告诉我们康奈尔在哪里的。”
小熊疾步越过吊桥跑了回来,一边指着被船上的灯照亮的河流,一边嚷道:“从那儿划出去!康奈尔割断了小船的绳,划到河的另一边去了。”
大家看见了那艘正在逃跑的小船。流浪汉们不仅高声欢呼,还朝这边大笑。轮船的员工和部分乘客十分愤怒。在大家都情绪激动的时候,人们没有注意到那两个印第安人,他们突然无影无踪了。“老枪手”那强有力的声音终于使大家安静下来。与此同时,大家又听见另一种声音从水面上传来:“大熊借了一条小船。他跟在康奈尔后面要去报仇。印第安人把小船系在了对面,船长会找到它的。大熊和小熊必须要他的命。就这样吧!”这两个印第安人要走了第二艘小船。他们划着船,去追击逃亡者。
船长在狠狠地骂人。当船员们着手抽干船内积水和堵塞漏洞时,那个看管锅炉的黑人正在受审。“老枪手”提出的诸多质问,把他逼入困境,他不得不招认全部事实,交代他与流浪汉之间交谈过的每句话。现在一切都水落石出,真相大白。康奈尔是窃盗,他钻了船,以便在偷窃行为被发现之前能与他的同伙逃上岸。黑人被捆绑起来,准备接受船长明天赠送给他的鞭打。
事情很快就搞清楚了,抽水的事不难解决,船并没有处于危险之中,短时间内就可以继续航行。这样旅客们便从河岸上返回了船上,无拘无束地随便坐下。他们中的许多人甚至为令人厌烦的旅行被中断而高兴。
当然,工程师没有从这次旅行中断中得到丝毫的乐趣。他失去了一大笔钱。“老枪手”安慰他,对他说:“再把钱拿回来的希望还是存在的。你以上帝的名义同您的女儿继续旅行吧!我在您的姐夫那儿同您再相会。”
“怎么?您要离开?”
“是的,我要跟踪这个康奈尔,夺回他抢走的东西。”
“这很危险!”
“呸!‘老枪手’不怕这些恶棍。这不仅涉及您的九千美元,而且也涉及更多的事。流浪汉们从黑人那里了解到,托姆身上甚至也带有钱,他的同伴们会在黑河畔等他。如果我说他们要在那儿进行一次新的犯罪活动——这可能要付出生命代价的——那我肯定没有弄错。那两个通卡瓦人好像猎狗似的尾随他们。破晓时我们,也就是托姆、杜乐,还有那个叫弗雷德的男孩和我,将跟踪到他们的足迹。不是吗。”
“是的。”托姆简单而又严肃地确认。
“是的,”杜乐也表示赞同,“康奈尔必将成为我们的俘虏,即使因为别的缘故。要是抓住他,他可就倒霉啦!”
03.夜战
在黑熊河高高的河岸上,燃着一大堆篝火。虽然天空中悬挂着月亮,但它的光芒无法穿透浓密的树梢。没有这堆篝火,四周会是一片漆黑。火焰照亮了一间木屋。木屋的屋顶与四面墙壁一样,都采用了所谓的护墙板,这些木板都是用意大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