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婀娜,艳而不俗,态度于大方之中带着少女的羞涩。她的出现,使得所有的人的眼睛顿然觉得光亮了。
走进去了以后,大家都同时朝上面的画望了一眼,又都回脸来望朱娴,好像要作个比较。见了他们将那幅画竟端正的供在正中,她不由笑着说:
“啊哟,这样供着,倒像是给我开追悼会哩!”
“不是不是,快来快来,我们先各人敬一杯酒,庆祝我们的皇后加冕罢。”张晞天这样嚷着,简直有点醉意了。
四九、不速之客
经不起大家的劝诱,朱娴勉强喝干了半杯白兰地,推托不会喝酒,怎么也不肯再喝了。她知道今天要绝对保持自己理智的清晰,不能有一丝大意,否则便要有不可收拾的事发生了。对于张晞天等人调笑的话,她只好装做听不懂或者没有听见,不加理睬。她虽然很明白他们的用意是什么,但是既然到了这里,而且事情已经做到这种地步,她也只好一切任之了。她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辩解的,只有听其自生自灭。况且,自己心里不是确是憧憬这种生活吗?
是的,像今天这样和许多陌生的男子在一起吃酒谈笑,在朱娴的生活中还是第一次。她虽然心里有点害怕,有点不惯,但是同时却又在羡慕。你看,他们是多么的自由,生活中是充满了怎样的艺术乐趣。虽然都喜爱开玩笑胡闹,但他们的戏谑是与一般的人截然不同,随处都含着艺术的气氛,而自己呢?与他们对比起来,生活是多么单调寂寞哟!
用着女性所特有的缜密的心思,未娴这样仔细地观察着这一群艺术家的生活。她愈羡慕他们的生活,愈想到拖在自己背后的一道阴影。如果不是为了家庭上的责任,她自己也早已投身到他们这种艺术化的生活中去了。
——如果今天的情形给家里知道了,给人家传开去。我真没有开口的余地了!
随便什么时候,她总觉得这一道阴影在恐吓着她。
至于秦枫谷,他今天心里的高兴,真是到了所谓“得意之秋”。无论自己怎样的镇定,心里总不免起了许多幻想,尤其当了朱娴的面,朋友们仗着酒意所说的笑话,更使他增加了许多幻想的资料。
他也多喝了几杯酒,微带醉意似的高声的嚷着:
“盛筵难再,好景不常。能喝的多喝几杯,也不必管他是午饭晚饭,永远这样吃下去好了,大家不许散场!”
张晞天也歪歪斜斜的举着杯子附和着道:
“好的,好的。阿秦,我今天索性将你和朱小姐的一杯喜酒也先喝了罢!”
说着,一仰头,将一杯酒一口喝光了,大家都哄然笑了起来。
朱娴只装作没有听见,斜了头在削苹果。不曾吃醉的丁明瑛怕她太难堪,连忙站起来对她说:
“朱小姐,你觉得气闷吗?我们到门口去走走,不要管他们胡言乱道。”
朱娴一笑,也随着站了起来。
“啊哟,好热闹,难道今天请客吗?”
她们两人才跨出客堂门口,天井里已经走进了一位身体高大的女性在这样的喊着,朱娴不认识是谁,但是丁明瑛却认得,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从杭州刚回来的罗雪茵。
五○、冷笑
“罗小姐,好久不见了。”对着迎面走进来的罗雪茵,丁明瑛站住招呼了。
“哎哟,密斯丁也在此地,好久不见了。今天枫谷请客,是吗?”罗雪茵伸出手来和丁明瑛握手。
“是的,他请客,你来得巧极了。”丁明瑛说。她见了罗雪茵眼望着立在旁边的朱娴,便连忙介绍:
“我给你们介绍,这位是罗小姐,这位是朱小姐,我们一同进去罢。”
朱娴以为来者也是画家,罗雪茵却以为朱娴不过是今天来的客人中的太太或女朋友,两人都很随便的握了手,一同走了进去。
里面的人正在高兴的谈笑着,有几个更没有注意到走进来的是谁。只有秦枫谷眼快,一看见罗雪茵来了,不觉一愣。这几天他几乎忘记了这个人,虽然今天张晞天曾向他提起过,但是他立刻用着毫不介意的态度又抛开了,想不到时间过得快,她已经从杭州回来,而且恰巧在今天来了。
他知道事情已不容他有考虑的余地,立刻硬着头皮立起来,迎过去拉拉罗雪茵的手:
“今天刚从杭州来吗?好极了,来喝一杯酒。我来给你介绍!”
说着,他放眼向四面望了一遍,接着说:
“大概都是认识的,只有这位,”他望着站在一旁的朱娴说,“这位是朱娴小姐,这位是……”
“早已有人介绍过了,不用你费心!”罗雪茵说,走过去将手里的东两放到桌子上。
大家虽然都有点喝醉,但是一见罗雪茵来了,各人模糊的神经里都隐约的起了一点异样的感觉,不觉得沉默了起来。他们都是相当的知道秦枫谷的事的,直觉的感到这种局面有点不好应付了。
罗雪茵打开了带来的纸包,走过来笑着说:“你们喝酒,我也来趁热闹,这是杭州出名的香榧子和青盐橄榄,大家不妨……”
话还没有说完,她抬头望见了放在上面正中的那幅画像,立刻停住了嘴,走过去站到那幅画的面前,仔细的看了一会,又回头来匆匆的望了朱娴一眼,会心的微笑着:
“哦,原来这样,画得漂亮极了。”她望了秦枫谷的脸说,“是你画的吗?我走的时候还不见你动笔,倒画得快哩,你真努力哟!真的,画得漂亮极了!……”
她起先还不知道秦枫谷今天为什么请客,但是一见了这幅画,她心里立刻明白了,她正待要继续说下去,但是张晞天突然张开了嘴哈哈大笑起来,冲破了严肃的空气:
“你看你看,连罗小姐也称赞了,快来参加喝杯酒,为你的好朋友阿秦庆祝!”
“当然当然。”罗雪茵回答,脸上却带着冷笑。
五一、哑剧
喝了一杯酒,罗雪茵夹在朱娴和丁明瑛的中间坐下了。她虽然心里很不高兴,但是不知道秦枫谷在这几天之内怎样会认识了这位女朋友,又为何给她画像,她和他们究竟是怎样的关系。是谁介绍的?还是秦枫谷自己认识的?在这一切未弄明白之前,她不敢冒失的发作。怕得罪了旁人闹笑话,又怕自己的误解使得秦枫谷失望,所以心里虽然感觉得不高兴,但脸上只好竭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她留心的观察秦枫谷的举动,观察坐在她一旁的那位同性的举动,要从这上面找出自己的嫉妒的发源来。
朱娴的态度很自然,沉默而稳重,她好像完全没有感到什么,她始终以为来的不过是秦机谷的朋友,和今天所来的其他的朋友一样,不外与艺术也有点渊源,决不曾想到在无形之中,自身已被当作敌人,处在对立的地位了。
朋友们都感到这局面不易周旋,虽然都有点醉意,但头脑还有几分清醒,各人说话不觉都少起来,举动也有点拘束了。但是在各人的心底,都同情秦枫谷和朱娴,因为过去罗雪茵所表现的对于艺术的不理解,已经足使每个人都感到不满了。
况且,在两人对比之下,这群精于观察的艺术家的眼睛,已经毫不踌躇的取得了一致的判决。
为难的是秦枫谷。他不愿朱娴因这新来的女性,从自己脸上感到有什么不安,因而将自己几天以来努力的成就全部毁灭。他又不愿罗雪茵因这一幅画,发生过大的误会,将彼此清白的友情玷污,闹出笑话,使自己难堪,也使朱娴难堪。他一面觉得罗雪茵并没有嫉妒的资格,但一面又在原谅她的嫉妒,觉得每一个女性总有她的弱点,自己该负责消灭这一切的误会和嫉妒才是。
他想爽快的对罗雪茵说:我请你原谅,我虽然感激你所给与我的友谊,但我们在灵魂上,是不能成为伴侣的。两人相差太远了,我请你原谅,我们可以永远做一个朋友,但我却不是属于你的。
他又想对朱娴说,请你不要误会,来者不过是我的女朋友,也许她对我很有奢望,但我完全无意于她。请不要误会,我和她相差太远了,我是属于你的,只有你才是我的伴侣。
他想爽快的这样向两人说明,可以免去自己的苦闷,可以免去大家的误解,甚或可以避免一场小小的悲剧。但这样的话用什么方式说呢?怎样说出口呢?
他心里想着这一切,但表面上仍在若无其事的谈笑。其实,座中每个人都是这样。在表面的谈笑笼罩之下,各人都在心里考虑着眼前的问题。
五二、再会
一餐午饭吃到下午三点多钟才正式结束。喝醉了的张晞天和李慕陶已经倒在秦枫谷的床上睡着了。其余的人还勉强撑着精神,有的要到市中心去参观新落成的运动场,有的更提议要到吴淞去玩。正在不能解决的时候,朱娴忽然看看手表,说自己五点钟有事情,要先走了;罗雪茵也说今天刚回上海,有许多琐事要料理,也想走了。大家都觉得为难,因为都想留住朱娴,任罗雪茵先走,但是这意思却又无从表现,倒是秦枫谷抓住了这机会,以为任她们两人在这里,使自己左右为难,不如都走了倒可以安静一下,有事以后再说了,便接口就说:
“好的好的,我们全体步行送两位上汽车罢,你们赞成吗?”
“赞成赞成!”大家都信口的答应。各人本没有成见,当然惟命是听了。
“你坐几路公共汽车呢?”秦枫谷问。
“我照例乘一路汽车或电车。”罗雪茵回答。
“我要乘二路,到那里换法租界的电车便利些。”朱娴说。
“都是一样,”秦枫谷说,“我们全体送你们到车站罢,今天真怠慢了。”
“谢谢,谢谢!”
于是便任着张晞天他们躺着,大家一阵走了出来,预备沿着江湾路走到公园前门的停车站。
在路上,秦枫谷想到朱娴这次回去了,下次不知何日再来,她今天是否因罗雪茵而有什么不快,对自己是否有误会,他想找个机会解释一下,独自两人谈几句话,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夹在众人之中,又碍着罗雪茵,他只好听着他们在东指西指的乱说,沿路独自的焦急。
他现在最后的希望,只希望到了停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