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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秦国获得了大胜还好,凭借着外来的补给,关中绝对不至于到缺粮的地步。但秦国偏偏失败了,失去了二十万大军,还有数十万石的粮草,直接导致了今年的寒冬是关中有史以来最为艰难的寒冬。不少百姓家中不得不节衣缩食,变卖为数不多的家产,想方设法熬过这个寒冬。
这样的结果直接导致了物价的贬值。原本值三个秦半两的事物硬生生只能变卖了一个秦半两,即使如此。家中实在没了存粮的百姓还是争先恐后地涌向城中,生怕去晚了,自己手中的东西更加不值钱!
即使家中尚有存粮的,也是算着粮食过日子。老弱妇幼还好说,毕竟他们要么吃得少,要么可以忍饥挨饿。最苦的倒是十四五的半大小子。俗话说得好,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正是长身体的年龄,薄的只剩下清水的稀粥不喝还好,喝了反而觉得更加饥饿。这些最淘气的孩子只能尽量待在家里。用减少活动来保存体力。
不缺衣少食的地方豪族们知道头顶的天已经变了,本着不招惹麻烦的原则,全都勒令子弟待在府邸。在这样的情况下,原本繁华的雍城也显得很是萧条。即使有行人,也大都是行色匆匆,典当物事的寻常百姓。
和面黄肌瘦的雍城百姓相比,守城的韩军士卒无疑显得面色红润,活得很是滋润。他们笔直地站在城门口,城墙上,小心翼翼地注视着远处,戒备着远方,似乎高大稳固的雍城随时都可能遇到暴徒的袭击!
两名青年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骑着毛驴大摇大摆地抵达大雪过后的雍城。当先的一名青年身佩长剑,腰系美玉,显然已经行了观礼。后面的青年样貌更显年轻,但却一脸坚毅,已然有了成人的风范。如果是细心的人,还能从他们坐下的毛驴和身着的衣衫判断出他们长途跋涉而来,能够在寒冬腊月里,骑着毛驴,单从家境上,已经超过了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家庭。
青年的到来显然引起了守门韩军的注意,虽然两人都是样貌和善,彬彬有礼的世家子弟模样,但严格的军纪还是盘问了他们的来历,核对了他们的路引才放行他们。更加难得可贵的是,守军并没有看他们并非本地人就仗势欺人,索要过路费。
入得城门,年幼的青年向年长的青年戏谑道:“师兄,这次的打赌你又输了!”
年长的青年显然有些后悔,自己为何要和自己的师弟打这样一个赌,明知道韩王优渥士卒,但却也严格要求士卒,索贿在军中乃是大罪,雍城作为新占领的土地,应该很难出现守军索贿的问题。自己偏偏自作聪明,认为人性本贪,在新郑治下,没人敢做这样的事情,并不代表远在千里之外的关中不会发生守军刁难当地百姓的问题。事实却打了年长的青年一个耳光,至少凉州刺史魏辙的治下,两人一路上经过的大小十几座城邑居然没有发生一起这样的事情!这不得不让年长的青年佩服,魏辙也称得上是治民有方。
“魏刺史倒是有些手段,在短短的两月时间就令凉州百姓各司其职。只不过,以为兄看来,却是少了一些手段!”年长的青年兀自不服气。
年幼的青年微微一笑,试探性地道:“师兄是说凉州百姓饥贫交困一事?”
“然也!关中今年大旱,又久经苦战,普通百姓家中的存粮马上就要告罄!即使可以熬过这个寒冬,也没有足够的粮食用来春耕!魏刺史不赶紧下令开仓赈灾,收拢民心,岂不是有损王上的仁义?!”年长者有些义愤填膺地说道,显然,他的童年有过饥饿的经历,所以对关中如今的惨状很是同情!
年幼的青年点了点头,不太自信地说道:“也许魏刺史是有难言之隐,比如说粮草不足,又或者王上有意延缓?”
年长者冷哼一声,说道:“是与不是,待我们见到魏刺史就知道了!”
年幼的青年哑然一笑,良久才道:“师兄,师父派我们来协助魏刺史,他是此地的主人,我们不过是客人,可不能喧宾夺主啊,否则,坏了师父的形象,我们做弟子的难辞其咎!”
“师兄晓得!方才不过是气话。等会儿拜见了魏刺史,该有的礼数还是有的!不过,如果是魏刺史有意不肯放粮赈灾,师弟还要随我一起向魏刺史进谏!”
“师弟晓得!”
不一会儿,两人便来到刺史府衙,通过侧门叫来了管事的人员,递上了自己的拜帖和一块精致的腰牌。也许是腰牌起了作用,也许是魏辙这个新任凉州刺史突然有了兴致,总之,两人很快得到了召见。虽然没有开正门相迎,但派出了心腹管家亲自引两人前去书房,也可以看出魏辙对两人的重视。
望着早在书房笑吟吟等待自己的魏辙,两名青年快趋几步,俯首长揖道:“学生李斯(韩信)见过刺史大人!”
李斯、韩信师从豫州刺史荀况,而荀况和凉州刺史魏辙有同门之谊,因此,魏辙算得上是李斯、韩信的师叔,一句学生倒是当得!豫州下辖东郡、砀郡,因为南有徐州,东有青州,西有司隶,凡事已经步入正轨,为了锻炼李斯、韩信二人,荀况致书魏辙,将其安排到魏辙手下做事,此事也得到了韩王的应允,因此,于公于私,魏辙都很期待两个深受韩王、魏辙推崇的青年才俊!这才专门在书房等待两人!
不过,两人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有王佐之才,自己还需好好考量考量!毕竟,魏辙可不愿意用两个眼高手低的庸才!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开仓赈灾
魏辙赞赏地点了点头,对李斯、韩非道:“两位贤侄远道而来,一路上又并无带任何随从,也算是历练了一番,不知可有所获?”
李斯、韩非对视一眼,惊讶之情一闪而过。很显然,自己的一举一动,至少出潼关、入关中后的行踪,对方知道的一清二楚!如果自己二人招摇过市、横冲直撞,怕是尚未见到对方,就会被自己的师父喝令回去了吧!
当初二人在接到师父荀况的命令,要求自己投奔魏辙的时候,就决议以毛驴代步。原因很简单,车马太过安逸,步行太过缓慢,用毛驴刚好可以控制速度,既方便体察民情,又能锻炼自己的处事能力。现在看来,这样的选择无疑是正确的。
李斯身为师兄,当仁不让地说道:“学生略有收获,还请大人指教!”
“愿闻其详!”魏辙摆出一副聆听的模样。
“学生由大梁出发,一路西行,经东郡、颍川、三川、天水,直到雍城。所过之地,除了天水,称得上政通人和,百姓安居乐业,此诚王上及郡县官员之功也!天水取之于秦,民生凋敝,百姓困苦不堪,究其原因,不过是秦弱而韩强,秦不能保其地,战事便起。因此学生以为,为官治民,在于造福一方,但若想要治下的百姓安宁,不受战争之苦,国家就必须富强。国弱则引他国觊觎,州郡长官再如何亲民,也不过是昙花一现,不是长久之道!天下诸国,混战不休,所求的,不过是一个“利”字。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若要令天下再无战事,必须有一国统一天下。否则,今日我占秦国三城,明日秦国夺我五城,混战绝不会终结!”李斯侃侃而谈道。言语中却是隐射天水郡还没有步入正轨,称不上是政通人和。
“嗯,夏桀不仁,商汤谋其国;商纣不义,武王伐商而兴周。如今大周享国八百年,气数已尽,若要结束这个乱世,使天下百姓不受战争之苦,确实需要一国扫荡天下诸侯!遍观天下诸侯。再无仁义超王上者,无国力强过韩国者,此上天所资,我等为王上效力,自当尽心竭力,助王上早日一统宇内!”魏辙轻声说道。
见魏辙对自己的指责不置可否,李斯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含蓄了,刚要出言明说。却被韩非的话语打断。
“学生亦是有所得,还望大人指教!”韩非抢先道。
“但言无妨!”魏辙回道。
“学生以为。国无常强,无常弱。奉法者强,则国强;奉法者弱,则国弱。楚庄王亡国二十有六,开疆扩土三千里,然庄王死后楚国既弱;齐桓公亡国三十。开疆扩土三千里,然桓公身死齐国便弱;燕昭王平定中山,攻克临淄,天下莫不震服,是时也。有燕国支持的就被人重视,无燕国支持的就被人看轻,然昭王身死燕便大败;如今,这些国家都已衰落,原因就在于明君死后,臣子专于乱国却不专于治国。我们韩国之所以可以在短短的十年时间成为当世第一强国,就在于严格执行新法,若能吸取楚、齐、燕的教训,当可在维持霸业的基础上更进一步!”
“但学生也听闻”,韩非语气一转,说道:“国虽大好战必亡,如秦国者,尝以十五郡之地,百万之众,出关征讨列国,天下莫不畏秦,然不过十年,秦国土地、人口五不存一,天下莫不笑秦!原因无不关乎一个贪字!秦国如不囚杀义渠王,绝无义渠国作乱一事!秦国如不逼迫公子市,绝无公子市谋反一事!如果秦国稳扎稳打,非以战养战,以关中之险,群臣之智,天下莫能与之敌!”
“学生一路西行,未尝见不法之事!百姓安居乐意,肯为王上效死,在乎治民以法。如今,欲要在凉州行新法,当以仁为本,以法为本,如此,可尽全功!”韩非道出了治理凉州的最终想法,这也是魏辙真正想要考校两人的地方!
“何谓本?”魏辙追问道,仁与法向来是韩国宣扬的,说以之为本很是简单,但如何去做,却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讲清的。
韩非道:“臣观秦国的法律是轻罪重罚。重刑之下,人们就不敢触犯了;而小小过失则是容易改掉的。使人们改掉容易犯的小错,不去触犯重刑,这合乎治理国家的原则。既然小错不犯,大罪也就没有了。这样一来,人们就不再犯罪了,祸乱就不会产生了。今秦法已经深入关中百姓人心,大人何不因循之?在施行的过程中,将新法多出的部分逐一施行之?例如放贷粮食。”
魏辙抚掌大笑,望了李斯、韩非一眼,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