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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心中疑惑,但信陵君还是颇为激动地把田单请到了上座,三分埋怨七分感动地说道:“安平君欺无忌好苦!就不怕无忌把安平君当做韩国的细作抓起来吗?”
田单哈哈一笑,说道:“若是你真把(田)单当做韩国的细作抓起来,你就不是名震天下的信陵君魏无忌了!”
信陵君苦涩一笑,摆手道:“什么名震天下?!无忌宁愿不要这虚名,换得魏国强大!”
田单默然不语,也不出言安慰。倒是信陵君先回过神来,故作释怀道:“就不说这些伤心事了!安平君冒险来临淄,肯定是为新郑会盟而来吧?!”
齐王虽然没有下令田单不得出东海一步,但东海监视田单的齐军不减反增,对田单的提防之意显然易见。齐国目前的情况是主少国疑,真论局势,比赵国还要差。毕竟,赵国至少还有平原君。平原君年长,为相二十载,老成持重,素有威望,足以震慑宵小!而齐国呢,丞相后胜乃是外戚,又无威望!君王后和齐王孤儿寡母的,肯定要对有复国之功的田单百倍提防。否则,田氏代齐的一幕说不定就在自己身上上演!所以,在这个时候,田单来临淄可谓担了很大的风险!信陵君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事情比新郑会盟更让田单在东海呆不住。
田单点了点头,说道:“大梁既克,魏国只有百里之地。若是给韩国五年时间,不仅魏国想要复国无望,韩国更是不可阻挡!到时,韩国的下一个目标很有可能就是齐国!信陵君,你我都是明白人,这种情况对魏国对齐国都不好!”
信陵君当然同意这种说法,若是五年之内天下各国都遵守新郑会盟的约定,韩国绝对会变得不可战胜!到时,除非天下诸侯齐心协力,发动举国之兵攻打韩国!可合纵攻秦的教训摆在眼前,在这个利益熏心的时代,天下诸侯哪里会齐心协力呢!所以,最好是在趁着韩国没有变得更加强大之前,各国都消耗些实力,阻挠韩国的变强。
“无忌何尝不知晓其中的道理!无忌已经说服太后同意无忌前往列国游说!如果安平君再晚来一天,也许就见不到无忌了!”信陵君爆出了一个猛料。
“不知信陵君意欲前往何国游说,还是信陵君打算燕、赵、秦、楚都走上一遭?”田单正色道。
信陵君自以为田单不会对自己不利,加上两人私交不错,也就道出了实情,说道:“当然是都走上一遭!这样,机会也会大一些!”
田单听到后就是连番摇头,长叹道:“(田)单就是唯恐这一点才来临淄!秦、赵、楚三国皆可去,唯有燕国,去不得,去不得啊!”
信陵君不解,疑惑道:“虽然韩王后乃是燕王之妹,但燕国不可能不知道,韩国强大了对燕国也没好处吧?!”
第六章抵达邯郸
田单笑而不语,信陵君突然意识到什么,不确定地说道:“安平君莫非是说若要伐韩,燕国没有利益可言,多半不会应允?”
田单这才点了点头,回道:“西秦北赵东齐南楚,此四国皆与韩国相邻,燕国地处北疆,即使出兵伐韩,所得的也不过是飞地!若是信陵君前往蓟城,(田)单恐怕信陵君有去无回啊!”
信陵君听后惊出了一身冷汗,暗恼自己居然没想到这一点。说起来,还是自己太过一厢情愿了啊!即使天下诸侯对韩国十分忌惮,但却不一定意味着诸侯一定会齐心协力。也许一些国家会打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想法,譬如燕国。联合伐韩自然可以消除潜在的威胁,但却说不定会培养出四个更加可怕的强敌,这绝非燕国想看到的。
“如果赵、齐两国肯和燕国易地,如何?”信陵君提出了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想法。
易地之事在这个时代并不少见,譬如赵、魏易地,韩、楚易地。通过易地,双方各取所需。信陵君觉得,也许可以用易地来游说燕国参与伐韩。只要赵国或者齐国同意用紧邻燕国的土地换取燕国所占得的韩国飞地。
田单依然摇头,苦涩道:“赵国与燕国接壤的乃是巨鹿、代郡。代郡勾连雁门、云中,赵若拱手相让代郡,则赵国一分为二。巨鹿更是距离邯郸咫尺,想要赵国与燕国易地,难矣!和齐国易地也是希望渺茫,济北郡以东百里即是临淄,齐国又有什么地方可以和燕国易地呢?!”
信陵君这才恍然大悟,长叹了口气。赵国、齐国和燕国交接的地方都可谓寸土必争之地。两国绝不会把这么重要的地方拱手相让。如此看来,燕国是不指望可以说服了。只是燕国不加入伐韩联盟的话,齐、赵两国怕是难以安心啊!
听到信陵君如此抱怨,田单微微一笑,安抚道:“如果信陵君可以成功游说秦、赵、楚三国,(田)单愿意上谏齐王。让齐国也加入其中。合四国之力,加上信陵君的威望,燕国即使不肯伐韩,也不会倒戈伐齐、赵两国。若是燕国不识抬举,我齐、赵两国,当合力伐燕,以解除心腹之患,如何?”
信陵君点了点头,也只能接受这个提议。说到底。只要有秦、赵、齐、楚四国给自己撑腰,自己就可以在确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游说燕王,游说不成就要挟一番。
田单、信陵君二人定计后就各自分道扬镳。田单继续回他的东海隐居,只不过在临行前,他把游说君王后的任务交给了上大夫貂勃。有些事情,田单出面反而会事倍功半。田单相信,凭借貂勃的机智,当可以完成这个任务。信陵君则是称病不出。为次日的潜行做准备。
半个月后,时间已是十一月中旬。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驶入了邯郸城。风尘仆仆、疲惫不堪的车夫勉强打着精神,小心翼翼地避免撞到行人。千里的奔波早已耗尽了最初的兴奋、新鲜之感,车夫现在想做的,就是美美地睡一觉,最好是三天三夜。当然,车夫也知道。这只是自己的奢望。自己身后的马车里坐着的是一个闻名天下的贤明公子,他的身上,肩负着复兴魏国的重任,怎可马虎?!
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自己若想跟着信陵君沾光。甚至飞黄腾达,就必须老老实实把自己的差事做好。这次信陵君之所以带自己前来,就是看准了自己自幼在信陵君府上长大,是心腹中的心腹。车夫知道,越是在这种时候,越要好好表现自己。也许一个微小的错误就能铸成大错,失去信陵君的信任!
车左坐着一名老者,似老僧坐禅,一语不发,只有眼中偶尔闪过的精光证明着他没有表面的那么简单。参乘(车夫右面)的位置则是一名青壮,其势含而不发,腰间的长剑从没有离开右手三寸的地方。衣袖中偶尔露出的手臂粗壮结实,掌心的老茧证明着他剑术的不凡。
“老爷,邯郸到了,我们是找家客栈住下还是直接前往小姐府上?”老者恭恭敬敬地转身对车帘后的信陵君说道。
马车里面的信陵君没有立刻做出回应,而是沉吟了片刻,才出言道:“去客栈吧!”说完这句话,就再也没有吭声。
“喏!”老者转过身,给车夫指了前进的方向。
马车吱呀吱呀地在邯郸城绕了大半个时辰,老者在确认身后没有尾巴跟着后,才指挥车夫驾车飞快地穿过一个小巷,七拐八拐后抵达了一所毫不起眼的客栈。
虽然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惊险,但老者以为,像邯郸这样的大城,像来最不缺乏的就是各国的细作,小心一点总是好的。信陵君之所以不直接去找魏国的长公主——平原君的妻子,怕也是打着这样的主意。与其毫无准备地直奔平原君府邸,不如先探察下赵国的风向,如此也能做到万无一失。
付了十日的押金,挑选了三个紧邻借道的雅房,信陵君招来了老者前来议事。这次信陵君前来邯郸,只带了三人。青壮自然是贴身侍卫,车夫则是跑腿办事,老者才是信陵君的左膀右臂、负责出谋划策的军师。
“先生,邯郸城熟识无忌的人不少,为保万全,有劳先生为无忌探听一下市井的消息。”
老者连连作揖,口称自然。老者名叫侯嬴,在没有认识信陵君以前,一直安贫乐道,在大梁做一守门小吏。虽然平日里自诩韬略不下孙武,但却不被世人所知,因此可谓抑郁不得志。信陵君在得知老者的情况后,设下宴席,亲自驾车前往拜见。老者也不客气,怡然自得地坐在车左的尊位,招摇过市。害得信陵君门下的宾客苦苦等待。在发现信陵君奉为上宾的人居然是一名看门小吏,众人皆是不解,深以为恼。信陵君却是安之若素,待之如常。侯嬴在试探出信陵君的贤明不是佯装的后,才心甘情愿地拜入信陵君门下,供信陵君驱驰!
眼看天色已黑,前往市井打探消息已然来不及。信陵君、侯嬴两人聊了下时局,便各自休息去了,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四人便分作三路,信陵君、侍卫留在客栈,车夫打探魏国长公主——平原君夫人踪迹,侯嬴打探赵国朝堂的风向。
这个时代的娱乐确实少,如果是朝堂权贵地方豪族尚好,还可以有些歌舞为乐。普通人家除了逢年过节看些杂耍,就再也没有其他的活动了。精神文明的匮乏背后是物资的短缺,劳役的盛行。战国时代,诸国混战不休,大量的青壮战死。虽然土地许多,但劳力却是严重短缺,各国的重税,层层的盘剥更是让百姓们手头上的余粮少之又少。
如果不是这些年兴起的茶馆和说书,想要打探消息除了去街市上还真没有其他的好办法。但现在就简单了,侯嬴相信,在茶馆里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当然,说书自然会夸大,毕竟说书人不可能知道天下大势的内幕,甚至连一场战争的经过他们所说的也都是道听途说后自己加工而成的。一些该避讳的要避讳,否则一个不小心就会祸从口出。
好在这是一个消息闭塞的时代,即使他们道听途说而来的,也对这个时代的人们有着莫大的吸引力。甚至会有诸子百家的士子在茶馆里辩论一番,借此抬高自己或者自己所在学派的声望。侯嬴在意的就是这些诸子百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