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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到的荒凉,听不到的绝望,仿佛五感都被剥夺,生命只剩虚无。
这种感觉,为何,如此像一个地方?
嗜梦越是向皇帝的梦魇深处走去,却是心慌。
为何……
会像是……
鬼界?
笑忘难得的一次正经,那绷紧的脸也有一种特别的味道。严肃的狐狸,下巴的弧线像是弯刀,随随便便就勾破了心。
很难想象这样的笑忘,居然会亲手把嗜梦推到了苏叶怀里。
如今追悔莫及,如今束手无策。
阎往看着,越看越乐。
——多么欢乐的虐啊。
——变态。
——我只不过说说就变态,那你这个做做的不是更恶心?
阎往丝毫不给紫冉面子,似乎他从来都没有站在任何一方,如他一开始说的那样,只是个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
“如果嗜梦有事,我会找轮回之祖。”笑忘冷冷的说,“如果神都管不了你们,我就算回鬼界,也不会饶了你们。”
“笑忘啊——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要冲着我来——再说,你以为自己是谁?回鬼界,你算了吧,你这种游鬼,一踏入鬼界就被收了,自取灭亡。”
阎往眼神犀利,“对了,我刚刚感应到,嗜梦已经进入那皇帝的鬼符了。”
笑忘猛地一抬头,“她果真是去了?”
阎往点点头,“为了她的南柯公子,去了。”
笑忘恨不能撕烂了自己,早知道紫冉图谋不轨,早知道南柯公子是假的,早知道这迟早会成为嗜梦的软肋,他只是赌自己还能有力回天,没有想到,这阴谋竟然已经超越了人仙,牵扯了鬼界。
看着狐狸的脸色越来越沉,阎往隐约感觉到一股气场,说不出的气场。
有些妖的诡魅。
有些仙的飘然。
有些鬼的阴森。
全全混杂在一起。
在这个单薄的叫笑忘的男人四周,慢慢扩散着,那一种莫名的气场,那一个说不清的结界。
紫冉灵气太低,还没有察觉笑忘这微妙的变化,阎往也是眯眼低笑,像是赌注的说:
“我放你出去。”
紫冉猛地扭过头,厉声说,“你疯了么?别说他是鬼,就算他是人身仙骨,去那鬼界也是有危险的!”
“人身仙骨的我去有危险,那么嗜梦呢?”笑忘抬头看了看那轻笑的阎往,“让我去。”
“话先说在前,你身在鬼界,灵在人间。你可是要知道,鬼符和鬼界是相通的,你如果一进去,可就相当于回到了鬼界,碰上来捉你的小鬼也罢,鬼差也好,被捉回去也罢,当场魂飞魄散也好——”
“你只是围观。”笑忘抢先说出了阎往的台词。
不良鬼差阎往,终日不务正业,只乐衷于二字,围观。
紫冉还要说什么,那阎往的紫色迷雾结界已经散开,“放心吧,我只是心善,给他一个机会给嗜梦收尸,你可要知道,从这里到皇宫有多远,等他找到了嗜梦在哪里,好戏已近尾声。”
紫冉听了这话才算放心,看看那不言不语不动的笑忘,说,“听到了么,已经太晚了。”
“你们可以算计很多,但这世上,总有些事,是你们算不到的。”
笑忘突然周身变淡了,那只是一秒之中发生的事情,紫冉目瞪口呆,阎往眯眼沉思,听见笑忘一句:
我和嗜梦一直在一起,所以我总会找到她。
话音未落,人已无踪影。
紫冉看看阎往,半响说,这不是仙术。
阎往摸摸下巴一笑,也并非鬼术。
这笑忘,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嗜梦看着眼前这一幕如同镜头重放了无数遍,血流遍地,凄厉声划破长空,却是无力颤抖。
那文姬满面是血,一次一次把刀刃推进了对面那个女人的胸膛,而那女人只是不动,如同厉鬼,明明是喷薄而出的鲜血,她却毫无知觉。
“住手吧,文姬,住手。”
任嗜梦如何喊,那文姬仍是歇斯底里的狂刺进去,一遍又一遍,仿佛早已没有了神智,如同行尸走肉。那被杀的女人仍是冷冰冰毫无反应的站在那里,如同一尊稻草人,只有那诡异的笑容,还有留在风中刺骨的话,提醒着嗜梦这一切正在发生。
“你和你的野种儿子,都会死,都会死的很惨很惨,都会在我的诅咒中疯癫而终。”
嗜梦闯到二人中间,伸手去捉住那剑,剑只是穿过她的手,再一次刺入那还在跳动的胸膛。
嗜梦试图抱住文姬,收紧怀抱,却是虚无,再一睁眼,自己抱住的只是空气,那杀戮的一幕,又转移到了黑暗中的另外一角。
嗜梦慢慢跌坐下来,捂住耳朵依旧是那不绝于耳的诅咒,闭上眼睛依旧是那不断刺入胸膛喷出的鲜血。
——谁来救救我?
嗜梦眼前晃过苏叶的样子。
他夹着四块红烧肉,一边排好,从大到小。
他说着,晨露泡新鲜的茶叶,祛胸闷效果最好。
他用袖子擦擦凳子,左边三下,右边三下。
迷茫之中,那黑暗的角落似乎闯入了一抹艳丽的色彩,那般耀眼,成了这世界唯一的存在。
红色大袍,轻衣飘飘,他逆风雨披荆斩棘而来,桃花扇一开,满面充满生命力的桃夭。
——如果我陷入这白雾再也回不来,你会如何?
——那我就闯进去。
依子之约,如期而至。
禁殇
嗜梦感觉到周身是不受控制的冷,她这人身抵挡不住鬼界的寒气,在这和鬼界相通的鬼符里,凭着那小小的仙气抵挡了好一阵子,终于在笑忘闯进来的时候不支倒地。
笑忘轻轻扶起嗜梦,那白玉斜了过来露出朱砂痣,鲜红的颜色如同他的大红袍。温柔的把那朱砂痣盖上,笑忘那单薄的身躯抱起嗜梦,好在她也是仙骨,几乎没有什么重量。
周遭的白雾愈加浓烈,凄厉的鬼叫四起,那文姬杀人的一幕悬挂在这鬼符空间的各个角落,地上开始慢慢涌入鲜血。
无穷无止的诅咒,提醒着当今陛下那改朝换代的危机,也控诉着文姬那两世的罪孽。
笑忘将桃花扇小心翼翼收入袖中,脚下每抬起一步就沉重一步,那鲜血已经不是普通的人血,而是鬼界的血池之血,能够沉淀灵气,好在嗜梦与笑忘灵气都不算高,否则早就不能动弹一步。
前方白雾愈浓,那若隐若现之中,一个男人坐在那里,像一尊石像。
笑忘愣在原地,紧紧抱住了嗜梦,那轻之又轻的存在,他生怕一眨眼就没了。
听得黑暗中那男人一声叹息,笑忘血液都凝固了。
突然一盏灯亮,那本是嚎叫的鬼哭,竟然都瞬间停止了,四周是死一般宁静,那光一闪一闪,打在那男人脸上,如同瓷器的皮肤,修长的身躯,大白袍子上有着精美的花纹,和那身上的诡异图案相得益彰。这是个很鬼魅很冷矍的男人,他一显身那四周一切生物都屏住呼吸——
连同笑忘。
“你倒是眼熟。”那男人声音是刺骨的傲慢和冰冷,让笑忘无法回答一句。
面对着人神共惧鬼界最强大的鬼差,那游鬼笑忘,如何逃出生天?
安乐侯府,闭眼冥思的阎往嘴角上扬,说。
“紫冉,你还是慢了一步,禁殇来了。”
禁殇,那鬼界诸多鬼差之中,最富有传奇色彩的一个。
在很久很久以前,世上本没有人间界,便只有幻界和鬼界,统称为“大同世界”。
那时活物便只是幻界三灵,最高为神,次而为仙,末而为妖。
那时鬼界的掌管者和鬼差,也都是仙和神。
那是个平衡的状态。
相安无事不知有多少个千年。
直到,大同世界所处的外界环境开始发生自然衍变,出现了三灵之外的活物——
那便是自然界的诞生。
从水中最原始的生物,一路衍变进化,当人类诞生的时候,终于打破了大同世界的平衡。
那自然界的活物,因为不像大同世界那般拥有不灭的“躯”,因此经常无中生有,有又还无,将原本运行平衡的大同世界的秩序,全部打乱。
究竟是要从根源上毁灭这个福祸未知的自然界,恢复大同世界的平衡?
还是与这个新生的世界共处,将躯分给他们一部分?
大同世界的三位灵气在神之上的“神”,也成为“祖”,对此产生了分歧。
统管鬼界的祖“魑魅”主张毁灭自然界全部的活物。
统管幻界的祖“望”主张和自然界融合共处。
为“大同世界”提供了躯并维持躯的平衡的祖“源生”主张两界并而行之,互不往来。
三祖分歧,自然界和“大同世界”都陷入了无休止的混乱。其中种种,早已无法考证,流传到后来,已经不知道经过多少版本的演绎,但是基本的战果,却是不变的。
因为“魑魅”打破了三祖共治的协议,私自派鬼差入自然界杀戮,造成自然界几乎全部毁灭。“望”和“源生”二祖合力将“魑魅”制服,却是遇到了一个史无前例的难题。
三级之灵尚可以诛灭轮回,评功过,看得失,这三祖却是高于鬼界的存在,即便是收服了鬼界之祖“魑魅”,也是无计可施。
权力如若没有任何束缚,将会毁灭一切。
思及此,望和源生决定和魑魅同归于尽。
神可灭,仙可诛,妖可降。
大同世界的三祖,便只能自我分化,将那本是无穷的灵气,分化到无穷的个体中去,从一到无穷,便是自化。
源生的灵气留在了幻界。至此,本是和自然界活物灵气相距不大的幻界众生,开始有了远超乎于自然界活物的灵气,成为了后来人类又敬仰又恐惧的神仙妖。
魑魅的灵气留在了鬼界。相较于幻界,鬼界原本的神仙有限,每一个分到的灵气也要高一些,于是成为日后灵气超乎同等修为神仙的鬼差。
望的灵气去了人间界,打破了人间界与大同世界的隔膜,至此,石木墙瓦皆有灵气,花草鱼虫皆进入轮回转世,甚至能修炼成妖,那人类,更是可以修炼成仙。
大同世界解体,至此人间界、幻界、鬼界并存,且各有结界,互不干扰。
三祖自化后,各自的躯还在,灵剩下原先的千万分之一,一并进入轮回转世。
源生转世入幻界,专司躯之平衡和转世重生,即为轮回之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