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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昨夜楼是那一位题的?”次贤道:“是度香题的,对子是我做的。”道翁道:“好对子。”朗吟了一遍,也叫琴仙写了出来,琴仙记得是:一夜雨廉纤,正燕子飞来,帘卷东风,北宋南唐评乐府;三分春旖旎,问杏花开未,窗间青琐,红牙白□选词常于是从东风昨夜楼后面走去,说不尽园中的景致。又到了一处,尽是些榴花艾叶、萱草紫薇等类,有几架老藤花开满四 处,还有些罂粟、虞美人,有五六处坐落。道翁各处看了,知是小赤城,因榴花而设。又看了些对联,自己题了一副,命琴仙写了出来。众人看是:翠黛忘忧,琥珀杯斟金谷酒;红巾侍宴,珊瑚枕卧赤城霞。
众人大赞,又走了出来,望北而行,右手竹梅外,望见宝香堂的东墙角。又见风露清吟馆的那一带峭壁,迤向西北。沿池走去,又到一处,见碧梧、翠竹、芭蕉、棕榈、柿子,清荫满目,爽逼衣襟。有五六块大盘陀石,顶上盘着凌霄花,正开得茂盛。此处妙不可言,道翁与众名土在石磴上坐了,道翁道:“这里别开生面,宜夏宜秋。”坐了一会,进了屋宇,见有回廊,有抱厦,有平台,有敞厅,游历不厌。正在厅内,见题着积翠轩,有几副对联。道翁道:“积翠轩可改为清凉诗境。”
众名士道:“这诗境二字大妙。”道翁道:“庚香再题一联何如?既题了温柔乡,也不可不题清凉境。”子玉听了,颇有愧色,只得唯唯听命,也就集了成语。众人看是:零雨送秋,轻寒迎节;狂花满屋,落叶半床。
道翁与众人赞毕,过了清凉诗境,便是个水荡,青蒲细柳,绿蘸波光。湖边有两三处茅舍竹篱,是个稻庄,其余隙地尽作平畴,颇有鸡犬桑麻之胜。东边河面窄处,有个石梁,众人走了过去,就是先来的射圃,那边就是菊畦了。到了稻庄,闲步了一会。又到稻庄后面,尚有无数的小房子在那里,都是园盯花叟住的地方。还有藏花窖,藏冰窖,茶寮酒肆,倒也有趣。
那些园丁见主人同了客来,一齐躲到屋里去了。众人又绕到西边,尚有些鸭栏、鸡埘、蟹簖、渔庄,麦牟麦一畴,菱茨满荡。
道翁不胜留恋,想起归田之乐来。谓子云道:“将来尊大人回来,这个平泉庄胜于古人多矣。”便数今天添的对子,已有了二十二副,内有最多者是子玉与他自己,其余也有两副的,惟 文泽、王恂只有一副,未免不公,于是烦王恂、文泽各撰一副,又改稻庄为红雪西庄。先是文泽念了出来,是:梅雨平添瓜蔓水,豆花新带稻香风。
王恂也念了两句,是:
宰相归来游绿野,将军老去隐青门。
道翁道:“这两联都好,不分伯仲。今日这些对联,各有所长,老夫只可拜倒辕门了。”众名士谦让了好些话。
今日这怡园也算游尽,只剩了些小景致,不关紧要的地方。
子云请众位还到宝香堂,已是夕阳西下,朱霞半天,映着那些牡丹花,更为绚烂。已撤了护花的幛子。子云备了两席,一席是道翁、南湘、子玉、琴仙、次贤,一席是仲清、春航、文泽、王恂、子云。
正饭酒间,王兰保、金漱芳、秦琪官、林春喜同来见了,即分开坐了,谈了些闲话。子云道:“今日这二十四副对子,清芬浓艳,各尽所长。但我看来,始终要推道翁先生的赐书楼、承荫堂冠冕堂皇了。”众名士道:“自然,我们到底觉得力薄,那里能这样大方,这是勉强不来的。”道翁道:“这也不然,一来相体裁衣,二来是各人的性灵。今日高超的是剑潭,沉着的是竹君,细腻风光的是庚香,风华绮丽的是湘帆,秀润工稳的是庸阉、前舟,潇洒跌宕的是静宜,就是度香那副集句,也觉得落落大方。正是各人自立一帜,无从评定甲乙。你们看这二十四副对子,好在虚字少,尽是实字多,便见得力量。若教外边那些名宿做起来,不知要添多少虚字在里头,才凑得成、捏得拢呢。”众名士一齐佩服。子云道:“先生何不将那篇序文拿出来,大家看看?”道翁道:“我本要请教。”即叫书童到春风沉醉轩取了出来,大家争先要看。子云道:“不用,我与静宜是看过的了。”便叫书童找了两个针,将序文插在壁上, 携灯照了。众名士看时,那四旦也同过去看,见道:昔者署书之体,肇于白虎芬龙;刻石之诗,目方自平泉翠筱。
故《兰亭》一序,春贴争传;《柏梁》数篇,华词擅藻。况乃地严紫禁,云护皇都,名著金台,星连帝座。铜街复道,珠市通衢。龙楼映凤阁以生辉,玉辇随金銮而同警。貂蝉贵第,大开竹木之园;驷马高门,广建芙蓉之府。尔乃东海巨公,南天协相,秉百蛮之节钅戎,领两浙之湖山。岛屿风清,海洋令肃。
鲸氛净而飞万里,蜃气息而晴霞满天。预谋韩忠献昼锦之堂,先廓晏大夫近市之宅。赐来水衡之钱百万,拓出金谷之地十弓。
则有翩翩公子,弱冠为郎;岳岳清才,英年攀桂。簪裾云集,皆四姓之门庭;裙屐风流,洵一时之俊彦。共商图画,成此园居。鸠工庀材,三十六月;风廊水榭,四百八间。人杰自应地灵,云蒸亦复霞蔚。其园也峥嵘窈□,突兀□崎,山列如屏,水潆成带。灵枫人柳,老化红羊;怪石危峰,暗蹲碧兽。三分竹而二分水,五步阁而十步楼。横塘曲槛,尽草木之扶疏;青琐绿墀,极房栊之繁盛。听鹂有馆,斗鸭成陂。驰马球场,设鹄射圃。春风一来,则繁花如绣;夕阳欲下,则好鸟咸啼。流泉数金石之声,岩岫染黛眉之色。则有云间词客,邺下才人,落唾生珠,清词霏玉。回紫澜于大海,骑彩凤于神山。琉璃研匣,置鸲眼之端溪;悲翠笔床,卧鼠须之湘管。朱盘展而华月倒行,宝鼎喷而祥烟成盖。夜吟未已,宵露珠圆;晓寐未遑,朝阳金灿。竹楼花浦,时来不速之宾;残雪为霞,绝少离群之感。论古则源探星海,辩才则河下龙门。风云壮而五纬经天,月露新而七星贯手。洵乎豪矣,不亦壮哉!于是南都石黛,妙选歌台,北地胭脂,齐来舞榭。惊鸿飞燕,飘冶袖之双双;鹿锦凤绫,结霓裳之队队。联步于广寒这阙,玉宇无尘;回眸于洛浦之滨,秋波屡转。唾花飞而香留三日,歌珠串而莺啭一林。
何论蛾眉螓首,夸桃李之颜;翠羽金染,盛侈钗钿之饰也。
而议者谓玩物丧志,节欲保身,腥西农之味腐肠,窈窕之妹伐性。
是以寇公居处,地乏楼台;羊子清贫,衣惟布帛。上卿犹豚难掩豆,丞相亦门不容车。即为清德之是徵,高风之足尚。岂知屏列歌姬,不失汾阳之业;庭罗丝竹,愈形谢傅之贤。陶士行有童仆千人,于襄阳称馈遗十万。金花银烛,羊公爱客之心;醇酒妇人,信陵自豪之致。况本门高王、谢,佩爱罗囊;姓拟金、张,卫森画戟。自有甘临之象,何须苦节之占。宜乎视金银为土芥,轻珠玉如泥沙。且超脱者为才子之情,豪纵者尤少年之气。阳春烟景,大块文章;驰电难追,逝川谁挽。苟不及时以行乐,殊为拘执而鲜通。更逢樱桃为郑国之尤,芍药以扬州为盛。故琵琶筝笛,游楚常以随身;月观琴台,徐湛因之宴客。龙华会上,聚青真玉女之仙;兀迹山前,志赤乌美人之地。
千灯张而银河落于树杪,重帘卷而珠彩生于栋间。华□忉利之天,原许神仙游戏;流水夭桃之际,岂无花草迷人。多见者识广,博览者心宏。若云尹文子之身宜布衣,公孙弘之餐应脱粟;清风明月,买不因钱;扫雪烹茶,贫而能乐。是犹舍江湖之大而濯蹄涔,忘华岳之高而惊培□也。仆衰年作吏,憔悴风尘,壮岁束装,羁栖宾客。然而览洞庭彭蠡之胜,瞻南衡东岱之崇。
登吹台而揖高岑,入戎幕而抗范陆。拥裘雪塞,走马兰台。庚子山萧瑟生平,江关已暮;杜少陵飘摇风雨,草舍无存。今也驽骀犹系盐车,归田何日;社燕暂寻朱户,胜地重逢。会珠敦玉□之场,作联袂题襟之集。呜呼!蓬心将死,经零雨而重苏;桐尾已焦,遇赏音而犹响。结交以道,文字为缘。他年事业勋猷,相门出相;此日池台花鸟,仙境求仙。若谓歌梓泽之芳园,言兴珠翠;序玉台之新咏,书凿金银。则仆才尽江淹,赋输王粲;愿投梭而看织锦,请捧研以俟生花。
当下众名士看了,正是游、夏不能赞一词,惟有拜倒而已。
道翁自谦一番,又道:“可惜今日吉甫未来,又少了许多名作。
明日想他也就大好了,请他来看了,斟酌斟酌再刻。”诸名士皆以为然,直饮到三更,方才尽欢而散。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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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回 奚十一奇方修肾 潘其观忍辱医臀
话说诸名士那日在怡园分题了些对子,经道翁一番赏识,俱极欣喜,后又看了那篇序文,真是五体投地,不能不服。就是南湘、春航,是最不轻易服人的,此时也是真心拜倒。明日子云又请金吉甫到园,将那些联额看了,吉甫亦甚佩服。请道翁用真行字,写了十六扇屏风,吉甫荐的季十矮子在园中刻起来。
到了四月十一日,春航、南湘报中进士,南湘中了二十一名,春航中了三十四名,两人不消说都欢喜,把个蕙芳、兰保也乐得说不出来。南湘此番在京,借住在文泽处,因去年乃翁赴任时,将住宅卖去。蕙芳因春航在文泽处,虽彼此相安,但他出进虽没人说话,也常要到门房走走,因此觉得不甚便当。
又见南湘也中了,想他们二人的才学,是必入馆选的,即与春航、南湘商量,何不合租一所房子。他二人甚愿意,就托蕙芳留心,蕙芳又托人问了几处,皆不合意。一日来到子云处,说及此事,子云道:“何不到我园中来,也热闹些。且道翁已选了南昌府通判,不日就要赴任,玉侬是要同去的了,你们搬进来,不好么?”蕙芳道:“我是不搬进来。”子云道:“你也搬进来。”蕙芳道:“我要搬进来,还要等一两个月,此时还不能呢。”子云道:“桂岭那边丛桂山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