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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亲手把它们埋葬,用木头做一块灵牌,记下生辰死忌,放在一个秘密的地方,每年特定的日子去祭奠,直到离开家。”
“真的?”
“真的。”
容器沉默,脸上蒙了一层雾。接着拿一根我的Salem,点着,抽。
“我毕业后想去上海。”
“为什么?”
“那里比较小资,爱情可能还没死光。”
“……”
“夜里戴着帽子是不是装模作样?”
“你戴帽子好看。”
“有人说戴帽子比较有个性。”
“你已经太有个性。”
“你喜欢女朋友吗?”
“她很好玩。”
“玩得来已经不容易,她看起来很简单。”
“她也有另一面。”
“我对她很有好感,你看,她唱歌的样子多可爱。”
“她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但自然。那个钢琴师是广州最好的。”
“他是英国人还是法国人?”
“反正是外国人,我也不懂辨认。”
“我想我该走了,该表达的都表达了,除了看电影,我们将不再见面。”
“不用那样做,我送你回去。”
“留下陪女朋友吧。”
“她可以留在这里。”
“这样不好。走了。”
“谢谢你的衣服。”
容器 十七
那天户外的风和一直颤抖的声音。
故事已经结束,可我制造了刚刚开始的假象。这是我第一次欺骗猫猫,素来喜欢包装并不美丽的东西,以掩饰那些微妙复杂和粗糙简陋的过程。为自己编造谎言有时也是生存必需。
第三天,丹尼的生日,我为他做了一份鸡汤,这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为橙子做的,那天下着蒙蒙细雨,我坐在他的办公室里。写字台上都是 CD,他说过不能在没有音乐的地方工作。《米勒的风暴》放完了,《爱比死更冷》也放完了。他喝了几口鸡汤,继续工作。
我一直在看雨,说不上有什么心事,看完雨,看《你在圣弗西斯科做了什么?》。橙子对小说比我了解,他不喜欢写实的东西,生活都是雷同的,爱情也是。他也写小说,只在里面实现不可能的东西。鸡汤在凉着。
“我不是一个擅于煲汤的女孩子。”
“汤不错,但你要选择一条合适的销售渠道。”
我走了,到了楼下又拨通他的手机。
“你站在第二个窗口,让我再看你一眼,好吗?”
“我已经站在窗口了。”
然后整整一个月彼此没有说话。我按他的说法寻找合适的销售渠道,直到一天,他从63层出来,看见我和丹尼手挽手在一起。
丹尼喝鸡汤的时候,我没有守在旁边,他喝完告诉我还不错,语气跟橙子一样平淡。然后提议去一个他没有去过的酒吧:Back Street。第一次我们坐在车里而没有说话,我知道发生了什么。
Back Street的客人仍旧很多,二层的露台上有金色长发的中国女孩在唱英文歌曲。我提议在一层的露天坐下,丹尼说上顶层去。他提出在我与容器坐过的位子坐下,我挑了另一个角落里的位子。
我们开始抽烟,他要了两杯威士忌,叮嘱女侍应加上可乐。
“你们就是这样聊天的,是吗?”
“你不要问我问题,你已经背叛了我。”
“为什么背叛的人是我?”
“你让我一直误解你是爱我的。”
“我早已不相信爱情。”
“所以我跟你在酒吧认识的所有女孩都没有区别,你只不过对我做了许多温情脉脉的事情。”
“人都是现实和虚伪的。”
“你在有阴谋地伤害我。”
“你呢?你又在做了什么?”
“该是什么就是什么。”
这是一场毫无逻辑的争论,尤其我对背叛的解释。突然意识到自己可笑的激动。
回到家,我平静地拿出《Loreeda McKennitt》,它有一个名字:“秘密的”。它的秘密在时而高亢时而低沉的和声里,伴奏着疾速的吉他,悠长的小提琴和飘忽的钢琴声。又一次陷入自己的爱情圈套,又一次无疾而终。正如此时的音乐。
再一个夜晚,丹尼像一只受伤的小鹿在床上休息。我们等待结局到来。电话忽然响起。
“你在干什么?”
“等待?”
“等待什么?”
“结局。”
“你说话总是天马行空的。”
“戒心,我要对你保持戒心。”
“刺猬。”
“近来有什么佳作。”
“实现了一个新疆人的预言,在一个看电影的酒吧祷告和眉来眼去,差点儿走火入魔。”
“恰好我也想去酒吧。”
“你的睡眠不是通常从下午五点开始的吗?”
“那时身体欠佳。今天不同,今天下雨了。下雨时,人们都在家休息,我得出来了。”
“所以找我。”
“一个希望。”
“找一个中点,就在Take Five吧。”
他是一个编辑同时又是小说工作者,在大陆永远成不了一个作家,他没有标点符号的小说没有发表机会,刻薄的说他意识不良,婉转的说他太前卫了。
他没有带伞,长得像猫头鹰,坐在酒吧中央。
我穿着浅蓝色外套,宝蓝色的鞋,脖子上挂着Salem火机,他说我气色看起来很好。
“喝什么?”
“威士忌。”
“加点儿什么?”
“可乐,哦,不,加冰。再也不加可乐了。”
侍应对我的回答有些奇怪。他也要了一份,然后坐着不动了。侍应站在旁边,欠了几次身,就是不好意思说话。
“给钱呀!”
“哦,久不出来,付账的习惯都忘了。”
他从蓝白相间的腰兜里掏出100元,找回来的零钱直接压在酒杯下。然后开始说话。
“说些什么呢?不谈文学。”
“事实上我们无话可谈。”
“陀思妥耶夫斯基,我爱他。一个好的作家,有无穷魅力。他的作品已经完全包含了轻佻与沉重,剩下的作家都是在模仿他,要么成为淫秽作家,要么成为乏味的思想家。没有人能够超越他。没有人比他对女人琢磨得更透,他可以为心爱的女人安排与情人的约会,出谋划策,考虑周全。我真想找一个地方大声地说:‘我爱他。’”
“这里仿佛很合适,人们会为你倾倒。”
“哦,不。我想在这里敲鼓。我从来没有学过,可我一定是个天才。我心中有个节拍,凭着灵感就可以敲出一流的鼓。”
“这里也有鼓,上去敲敲?”
“哦,不。我更想成为一个气象记录员,简单而有成就的工作,每天记录晴或多云。比当编辑有意思多了,每次对着新闻稿,脑袋‘轰’一片空白。广州最有说话权力的报纸,聚集了最有才华的人,为策划一个‘你的21世纪梦想’的专题,请所有编辑吃饭。”
这时,进来一男一女,男的瘦削高挑,尖尖的下巴,眼睛鼻子挤在一块,正是在Back Street大声说‘我操’、‘真臭’的那个老外。换了一个中国女孩,乌黑长发,长相普通。
“奇臭无比的老外,居然出现在这里。”
“在你看来英俊的男人应该是怎样的?”
“具备五官。”
“具备五官的英俊男人,多好玩。”
“五官不全的话,至少要有才华。漂亮女孩都喜欢长相有缺陷的才子,觉得安全。长得太好看,就让人印象不好,肯定腹中空空。哈,我不是在为自己解脱吗?”
他一直在用他的小说思维说话。酒很快已喝完。
“显然,你今晚是要找一个听众,但,我有些闷了。”
“再找一个地方,可以运动的地方。”
“D&D?”
“太吵了,健身房好一点儿。”
“十一点钟都关了。游泳池也不会开。在雨中跑步吧。”
“这是十七岁小女孩干的事情。射箭,对,有什么地方可以射箭?”
“从未听说。”
“那,走出去吧。”
我和他在雨中走着,到了十字路口。
“往左,还是右?”
“左右我都去过。”
“还有什么酒吧?”
“Peace Road有艳舞。”
“全裸吗?”
“保留三点,但舞很辣,都是做爱动作翻版,我想你会喜欢。”
“哦,可以看看。”
“我先回去了,祝你今晚好运。”
“哦……”
回到华西街44号,屋子空了很多,丹尼已经搬走。我站在厅的中央,想,一个新的容器。
写于2000年10月
容器 跋
事实,读她或者,他。如果一本书读不到她或他,那这本书便成了一个庸人的梦,无趣、苍白而又看不真切。
木子美的文字是容易使她自己模糊、迷失甚至扭曲的,当然,看得出,她不在乎,可是
我在乎,因为这很可能成为我编这本书的理由之一。甚至,惟一的理由。
一路读下来,读到的似乎只有,性爱。
用十分十分真切的文字写,真切得让人嗤之以鼻,让人想要轻视她,还情不自禁地替她,害羞。
然后在心里挣扎着问——不可以吗?就是这样的文字,不可以吗?
她描述的是一种生活方式,另类的,非主流的,远离传统的,疏隔道德的。她用逼真的、激情的文字告诉人们,她和她选择的生活方式,在这个文明、宽容、纷扰、多元的社会中存在着。需要对这一存在加以评判吗?也许,但这不是编者的事。
而她的真切不仅仅是人物、事件、时间、地点、细节,还有心灵——我愿意相信有一些文字是来自心灵的:
“我断断续续地生活着,甚至连那些人的名字与长相都记不清了。心里面快乐与忧伤总是淡淡的,从不认为有什么事能彻底改变我。而我继续认真做着爱情之外的事情,比如学习与工作。我甚至认为剩下一半的大学生活里,我会做得比以前更优秀。除了生活方式,我解释得不多。从不愿去追究生活的意义与本质。活着,便是经历着。”
“我是水,难以定型的水,生来就不甘寂寞地奔腾,一点儿都不顺利地、跌跌撞撞地奔腾,不知要到哪里去,一点儿主意都没有,所以我只有两种结局,变成了冰,或者有个很好的容器,让我继续是水,很精致的水。”
只有愿意用心去读的人才能分辨得出,哪些文字是来自心灵的,读着这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