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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我说的一成不变的生活,不考虑人生苦恼,及时行乐,似乎每天在假日经济浪潮中的生活,我说过厌倦,又继续度过的生活。我追求的备受精神折磨而以此显示与众不同的生活在它面前变得虚伪和可笑。在酒吧看电影和谈灵魂,企图把自己变得高尚和有品味的想法在它面前也是那么不堪一击。我不断地自我否定,以待忘记容器那么弗洛伊德的问题,重新适应大众生活并抛弃头脑。
可我是个不懂服从生活的人,至少在二十八岁前不会改变。有人说青春期是一所病房,我就是固执地躺在中间病床的那个女病人。
假期将要结束时,发生了一件简单的事情,它让我再次选择困境和考察容器问题。
Wind Flower永远那么热闹,花形的石桌台淹没在迷幻的灯光中,没心没肺的人们在里面寻找着感官刺激。丹尼和他的同事喜欢在这里喝酒和勾女,今晚也不例外。
穿着绿色吊带长裙的我和五个男人坐在包厢里。抽烟已成为无聊的习惯的动作,腕上的一串银环随着音乐和肢体的摇摆而麻木滑动。身后的乐队以出卖声音为生,负离子直发女歌手越唱越煽情。
丹尼他们目光聚焦于一个穿黑色大露背装的性感女人,评论她凝脂如玉的背部和光滑纤嫩的脖颈,她在抱着一个陌生男人跳舞呢,那个男人看起来像头猪,他们津津有味地说着,并开始寻找猎物。终于发现右边角落坐着个喝闷酒的女孩。
易达长着一张富有欺骗性的脸,是他们当中惟一的已婚男人,丹尼说每次玩这种游戏他都抢先上,他会谦逊优雅地套近乎,或者直接夸耀自己卓越的性功能,用各种方法骗了许多女孩上床。但这次出师不利,那位女孩对着他就是一言不发,十分钟后悻悻而归。易达装着上厕所,长相老实的朋朋接着上。他聊得很好,女孩掐着烟的手指忘乎所以地晃,朋朋不时得意地瞟一眼我们。
坐在身旁的男人们互相怂恿,左顾右盼,朋朋回来了,故作不屑地说:
“又是一个失恋少女。”
“为什么不今晚把她搞定。”
“她说她明晚会再来。”
“那你明晚再来了。”
“在广州这种事我碰到不下十次,谁会当傻瓜。”
“哦。易达,明晚你上。”
他们捧腹大笑,丹尼甚至拍了一下桌子,我忧伤地望着他:
“在以前,你也经常玩这种游戏吗?”
“是吧。”
“认识我以后也这样。”
“偶尔。”
“你是在酒吧里认识我的,那晚你们也是五个人。”
“那又怎样?”
“你们轮流过来请我,最后我成了你的女朋友,跟你上了床。”
“那又怎样?”
“是啊,没有区别。我鄙视这种游戏,却也在其中。”
我抓起手袋,穿过喝了迷魂yao一般的人群。在Wind Flower露天冰凉的夜风中,忽然又想起了容器,心一阵抽搐。
“你在哪里?”
“Back Street,你来吗?”
“我在Wind Flower,和一群男人在一起,看他们玩勾引女孩的游戏。”
“好玩吗?”
“不好玩。”
“现在的人,心像墙一样厚。”
“你呢?也是一个女孩完了下一个。”
“在这个女朋友之前很久,有过一个女朋友。”
“为什么不一生只爱一个人。”
“我和这个女朋友刚开始一星期,许多事情都不清楚。”
“你会一直爱她下去。”
“不知道。”
“如果我不愿只做你的朋友。”
“我要和你再谈一次,其实那天你给我的印象很好。”
“我会给你电话。”
“一定记着给我电话。”
容器 十六
很清楚等力臂才能平衡,可摇摇欲坠的感觉让人癫狂,全然不顾抛上高空或者粉身碎骨,
终有一天摔下来了,便以为这是彻底,并在疗伤中悼念彻底。
我不幸也踩到这跷跷板上,在意识完全清醒的情况下。我以为自己摔倒过,下意识地重蹈覆辙。
为了与容器的下一次见面,我做了精心准备。想让一切变得美和伤感。
第一件事是把与他的第一次见面写进日记,详细地描述时间、地点、天气和对白,它有天会成为历史,所以每一次见面都要想像成最后一次。写日记的时候,丹尼就在旁边,但刻意让他看见我破釜沉舟的陶醉。
第二件事是次日找到那家不起眼的Sol专卖店,买一件秋天里他可能会穿的棉质T恤。我判断他喜欢浅颜色,在木架上挑了一件米色的,同样有神秘图案,奇异的数字28和一张逼真的蜘蛛网。我让小伙子老板给我试穿一遍,大码、中码和小码,他说从香港拿来的衣服码数都偏大,他1米78的个头只穿中码,T恤袖子太长会很难看。容器不算太高,我决定买下那件小码。我说给一只精致的厚纸袋,小伙子给了个墨绿的。
第三件事是回学校,在没有丹尼的地方无所事事待着,等晚上十点以后的约会。
第四件事是换上新买的墨绿色裤子,墨绿色背心,挎上浅绿的SIS休闲包,戴上迷彩军帽,让它们与墨绿的纸袋浑然一体。
晚上八点的时候,接到一个陌生男人的电话,说他已有三十五岁,曾是作家协会的会员,当过多年记者,现在是某广告公司的创作总监,在许多人那里听说过我,想要见见我。
我没有拒绝,他要见的不过是一个传闻中的女收藏家,只说十点以后有个约会,他说自信有让我不想离开的魅力。
我们在学校旁边的一家茶座见面。他是一个高而瘦,半秃顶的男人。头发精心梳理过,看起来仍旧很老。他跟我谈文学和广告,我说对这些一无所知。他说那么给我看相,我眉毛清淡,命比较苦,即使大富大贵也不得安乐;我嘴唇丰满,线条清晰,是舒淇类型的现代美;我眼神迷离,笑容天真,是个可怕的矛盾的女孩。我说不习惯被人当面描述,尤其奉承。他说那么给我讲他的人生经历,他在三十岁的时候离了婚,不是外遇,是为了自由,与许多人不一样。我说认识许多人与你一样为自由离婚。他说那么给我讲他最难忘的一次经历,他在离婚之后独自去连云港,火车过了城市他不知,一直坐到海,天黑了,迷路了,陌生的好心人把他领到最深的海,他彻夜在寒风中面对海,流泪和感慨自然的力量,回来后写了篇优美的散文;我说许多去过高原和荒漠的人想为自然而死,都活了下来,并剽窃自然的力量写了优美的文字。他说我任性刻薄,让人有征服欲。我说许多人轻易征服了我,觉得不过如此。他说从没见我那样特别的眼睛,能否在今晚之后再见我一次。我说不会再有下一次,而且没有为什么。
从茶座出来,又碰到一个半年不见的男孩。他毕业后回了家乡肇庆,现回广州考注册会计师。我在大一的时候认识大三的他,那时他留着长发和很长的指甲,在各自寂寞的日子相互拥吻过,曾在早晨的暑假的窗口撩起裙子叫在窗下看我的他,曾说过四十六遍让他娶我,曾在后来的邂逅继续拥吻。他已剪短了头发并且找不到后来换了电话的我。他深情望着我并索要我新的电话号码。我把号码留给他,并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他问我这么晚了要去哪里。我说去我想去的地方,跟从前一样。他说一定要记住他的手机号码,并偶尔给他电话。我说也许有这么一天,我不知道。
容器告诉我他在Take Five,但没有告诉我女朋友也在那。我打上车进入广州的夜和灯,路程漫长,我一次次打着挂在胸前的Salem打火机,司机以为我在抽烟,一次次回头,我却没有。
深夜十一点的Take Five仍在工地和士多店旁边响着轻淡的爵士乐,坐在吧台上的容器和他的女朋友不知正聊着什么。我走过去,还没走到,他便回头,和我单独在靠窗第二个位子坐下。我把墨绿色纸袋递给他。
“什么东西。”
“打开看。”
“Sol的衣服,你怎么知道。”
“你告诉过我。”
“你自己能穿吗?”
“我不会再送东西给你,所以请你收下,你可以穿它或者扔掉。”
“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你,送给我吗?”
容器沉默,看着我,跟在Back Street谈论卡尔·波普和知识分子时那样。
“你的眼睛很好。”
“我不近视。”
我开始抽 Salem烟,用Salem打火机。
“我在三天前已经戒烟,要在三十岁前把烟戒掉。”
“我戒烟会胃痛,很多人说我胡说。”
我转向窗外。
“曾有一个光着上身的男人在外面走来走去,有半个小时,不像找寻什么,也不像丢失什么。”
“光着上身的男人?”
“难道女人?”
容器诡秘一笑,跟在Back Street说到余秋雨下面湿了一大片那样。
“我不善与人沟通,童年抱着猫猫狗狗度过。”
“我和以前的女朋友也养过狗,后来死了。”
“在分手前,还是分手后。”
“分手前。从此身边的女孩子喜欢怎么玩就任她们玩。”
“我也在某个男人之后那样。我越来越喜欢爱情本身,而非具体的人。具体的人只是幻想的对象。结束或开始都一样。”
“到了一定时候都会那样。”
“和猫猫狗狗一起时,我不那样。它们经常生病或吃到毒药死去,我每次哭得很伤心,抱着枕头哭,湿了整片枕巾。我亲手把它们埋葬,用木头做一块灵牌,记下生辰死忌,放在一个秘密的地方,每年特定的日子去祭奠,直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