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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了半天,我强行把心里最后一丝怀疑也压了下去,因为没有别的选择了。
〃他如果活着,还能见你,若真的死了,那就无法了。〃老僧人伸手在大头佛的头顶拍了一下,道:〃我叫百忍。〃
百忍和尚枯瘦如柴,但是伸手就把二百来斤的大头佛提了起来,背在背上慢慢的走,我等到雷真人找水回来,然后一路尾随。雷真人望着前面的百忍和尚,眉头禁皱,走着走着就摔了一跤,当时我满心都在担忧大头佛,也没有注意到雷真人的异状。一路走到下游的一个小渡口,百忍和尚背着大头佛上了小船,船家解下船绳,小船箭一般的从渡口驶向了远处。
望着百忍和尚跟大头佛渐渐消失在视线里,我心里升腾着一种似曾熟悉的感觉,就好像老鬼当时孤身远走一样,我的心空荡荡的,仿佛自己可以依靠的人,再也回不来了。我不知道百忍和尚能不能救得了大头佛,但我希望他会好起来。
〃那个那个。。。。。。〃雷真人过了很久才伸手拍拍我,结结巴巴道:〃那和尚是从哪儿出来的?〃
〃路过的。〃我心情惆怅,被雷真人拍了拍才收回目光,但是目光收回来的一刻,我就发现他的脸像是被什么挤住了,五官揪在一起,眉头皱的毛茸茸一团:〃你怎么了?〃
〃那个和尚。。。。。。〃雷真人像是疑惑,又像是惊魂未定,道:〃那个和尚。。。。。。〃
〃怎么?你认得?〃
〃好像是认得。〃雷真人咂咂嘴:〃不算认得,只是见过。。。。。。〃
〃那你怎么不早说!〃我心里一惊,揪着雷真人的衣领:〃那和尚是什么人!〃
〃我敢说嘛!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先松开。〃雷真人道:〃看见他,我魂儿都丢了一半!你不要急,先听我说完嘛。。。。。。〃
雷真人从小生活在阴山道,他的年纪跟我爷爷算是一辈人,就算小也小不了几岁。当时,他父亲大雷真人还没有去世,雷真人记得十多岁的时候,阴山道做过一次买卖,他年纪小,狗屁不懂,别人做事也不带他,所以对事情的来龙去脉,雷真人不清楚,就知道阴山道派了很多人,可能还有其他旁门的帮手,前后十几天奔波,最后搞回来一口棺材。雷真人也不知道那棺材是从什么地方搞来的,估计是刚刚出土,棺材上还带着新泥。
这口棺材直接被抬回了阴山道,河滩偏远贫瘠,棺材是用柏木打造的,已经算是上好的木料。棺材抬回来的时候,阴山道几个头面人物都出现了,想要把棺材一路抬到后山去。雷真人躲在山门里头一座小楼上看,只觉得那些人手忙脚乱的很有趣。
就在棺材将要被抬到后山的时候,棺材板上几根绑着的绳子突然就崩断了,之后,从里面跳出来一个人。在我们那边,诈尸的传说很多,周围的人大惊失色,估计都以为是诈尸了,阴山道最擅长这些,当时就有人端着黑狗血想要泼。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那口刚从泥里挖出来的棺材,蹦出来的是个活人,在阴山道山门里大杀了一通,几个头面人物也控制不住局面,雷真人躲在小楼上面看着下头鲜血飞溅,惨叫连连,就吓的要尿裤子。
那个从棺材里蹦出来的人来回杀了一番,把整个阴山道闹的鸡飞狗跳,最后才不慌不忙从山门离开。
〃他当时虽然没穿僧衣,但我还记得他的样子。〃雷真人望着早已经消失在视野中的小船,道:〃很像刚才那和尚。〃
我怒气冲冲的瞪了雷真人一眼,心又被揪紧了,大头佛命悬一线,此刻又被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给带走。雷真人说的事情,发生在很久之前,那么多年过去,百忍和尚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除了莲花神木,除了圣域的妖尾驻颜,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人几十年一成不变。
百忍和尚是谁?他身上有莲花木?还是有一条尾巴?
现在想要追上小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我恼怒之余,心里却好像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从当时我离开小盘河的时候,很多经历好像是偶然的,只是因为机缘巧合才恰好遇见。但是此时此刻,我猛然意识到,不少事情,犹如有一个神机妙算的人早就安排好了一样。
命这个东西很难说,当它要让自己身边的某个人,某个物离开的时候,那是无论如何都挽留不了的。
一直到这时候,我才暗中拿出大头佛在八角楼里悄悄交给我的东西。那是一只小盒子,年头很久了,当时接到盒子的时候,完全顾不上查看或者感觉,但是这时候一拿起小盒子,就莫名其妙的感觉一阵熟悉。
我晃了晃头,盒子边上封着一层松香,敲开那道松香,轻轻把盒子打开一条缝,我就倒抽了口凉气。
盒子里,是一只断手,干硬如铁。七门里每家都有一只断手,那是老祖爷传下来的,但是断手上没有标记,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家的。这只断手,肯定是当年大头佛从七门里某一家夺来的,却没来得及交给别的圣域人。目前为止,我还不知道断手究竟有什么用,但爷爷和老鬼把它们看的很重,我想了一会儿,把这只断手还有我们家那只断手小心的藏了起来。
大头佛走了,不知死活,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我和雷真人无可奈何,继续去找药。风餐露宿,一路奔波。不知不觉中,时间过去一个多月,天气渐渐开始冷了,我们找到了五六味药,但是最重要的两种还是没有下落。
黄河摊上,拳头真的是硬道理,我深知这一点,每天都把大头佛留下的法门不知道磨砺多少次。身子越来越壮实,力气也越来越大。我们不敢随便抛头露面,野地里走,野地里睡,真到了熬不住的时候,才会找个偏僻的〃打尖铺〃。打尖铺是土话,说白了其实就是留人吃住的野店,通辽一线往北,叫大车店,河滩上就叫打尖铺。
当时大概是农历九月底了,我和雷真人折腾的土驴一样,连天的赶路,找药,舌头又紫了一片,心里相当焦急。不说雷真人这个人是好是坏,一想到自己的命跟这糟老头子连在一起,心底就升起一片说不出的忧郁。我们在日头落山之后找了个打尖铺,要了点吃喝,打算吃饱喝足好好的睡一觉,第二天接着上路。
〃不要垂头丧气。〃雷真人换了一身普通人的衣服,瘦的鬼一样,一边吃一边道:〃你我还都年轻,日子还长久,慢慢找,总会找得到的。〃
〃去你娘的。〃我心里烦躁,想要喝酒,又怕背后的续命图会现出来,只能作罢。
一顿饭将要吃完,我们就打算要回房去睡了,这时候天还不算很冷,打尖铺的大炕用玉米杆子烧热了,想想就浑身舒坦。两个人一推饭碗的空当,打尖铺外头传来一阵驴叫,还有滚滚车轮声,紧跟着,雷真人大狗一样的抽抽鼻子,来回嗅了嗅。
〃外头来人了。〃雷真人重新坐下来,小声对我道:〃好重的药味。〃
第一百三十八章半路打劫
雷真人的功夫不行,但是鸡鸣狗盗那一套玩意儿,远比我要精熟的多。我觉得奇怪,来回一闻,好像没闻到什么气味,不过过了会儿,打尖铺的门帘子一掀,走进来三个人,这一下,我果然就嗅到一股很淡很淡的药气,是那种中药的味道,只要随便走到郑州开封那样的沿河大城市里面的中药店,都可以闻得到。
那三个人进门就吆五喝六,大大咧咧,身上的草莽气很重,河滩上做小买卖的人从来不肯得罪这样的客人,打尖铺的老板满脸堆笑,又是上酒又是上菜,招呼的很周到。不管是普通人,还是混迹河滩的江湖人,受了恭维,心里就受用,三个人喝着酒,兴致很高,扯来扯去,就让雷真人听出一些端倪。
〃这三个。。。。。。〃雷真人低着头,朝那边瞥了瞥,贴着我的耳朵道:〃可能是药王庙的。〃
雷真人说的药王庙,也是三十六旁门其中的一家。这一家姓王,前身是倒腾药材的二手贩子,入行时间久了,走南闯北,认识了一些人。他们收药,也种药,很善用药炼毒。过去开封城里的仙芝堂,就是王家的药铺。
三个药王庙的人估计是刚远行归来,离家也不远了,加上买卖可能做的很顺利,进屋就大口喝酒。河滩人好酒的很多,不过也并非每个人都是海量。不一会儿功夫,三个人就喝的有点多了,其中一个好像觉得我们有些碍事,抬手指了指,让我们走。我忍着气,跟雷真人一溜烟的从小门钻出去,然后绕到外面,贴着墙仔细的听。
我们这么注意药王庙的人,都因为一味药。解同死虫蛊的药找的差不多了,就差两味最重要的,一味是药引子,无根水,另一味叫长生草。长生草是个僻词,其实就是中药里面的独活。不过普通的独活不能拿来用,我们要找的,是一种极其罕见的紫红色的独活。那种紫红色的独活,跟传说中成了人形的何首乌一样,很难得。我们奔波了一个多月,药农,老药铺子都走遍了,人家连听都没有听说过。药王庙世代经营药材,不能确定他们有没有紫红独活,但遇见了总要留心听一听。
我和雷真人连同打尖铺的老板都被赶出来了,那三个人更加肆无忌惮,大口喝酒,大声说话。我们两个眯着眼睛,耳朵贴墙,听的一丝不爽。
〃这次出门总有三四个月了吧,真他娘的累了。〃
〃累也值得,事儿办的很顺,别的就不说了,尤其是那东西,一百年不知道能不能遇见,偏叫咱们遇上了,只要回家,掌灯的肯定高兴。〃
〃三哥,扯句闲话吧。〃另一个声音有点低沉,听着就像是心机城府比较深,道:〃那东西,金贵的很,你真要拿回去交给掌灯的?〃
〃你放什么闲屁呢!黄汤喝多了是不是!你知道那东西金贵,就别乱打主意,不拿回去交给掌灯的,我们私吞?能出得了手吗?〃
〃三哥,你自己想想。〃那道低沉的声音有不急不躁道:〃咱们回来的时候,一靠近河滩就听说了,桑园岭鲁家掌灯的孙子,年底要结婚。咱们家的掌灯,看见鲁家掌灯就和儿子见了老子一样。〃
一听这句话,我的心里突然一沉,对方说的明明白白的,桑园岭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