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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娜听了那嘴撅得老高,道:“这可不行,我还没来得及说呢,你倒先说了,我爸爸让我今晚一定要叫根哥、生哥到我家里去,舒伊将军也要去呢。”
舒伊将军?这个可憎可恶的德国鬼子,这个双手沾满中国人鲜血得十恶不赦的东西,也配跟我交朋友?燕雀安知鸿鹄志!你们两个女孩子家到了发情期吃饱了没有事,只知跑出来寻找性刺激,还自以为是爱情的期待,你们哪里知道我的志向是什么?冬生心想。
这时的芳芳和丽娜都露出期望的目光等待着生哥说话。冬生笑了,看着眼前这两个痴情少女,拍着疤根的肩头,笑道:“兄弟,这顿宴席咱们只能分开吃了,你跟着丽娜妹子去吧!”
丽娜见目的没达到,又道:“生哥,我爸他们问你怎么没去?我怎么回答他们呢?”
冬生笑道:“妹子,那……只有先撒个谎了,你就说这两天没见到我,不知去哪儿了。”
“不,我不会撒谎!”丽娜像是又来了那股子孩子气,道:“我只能如实告诉我爸和舒伊将军。”话语中似乎有些故意。
冬生看着丽娜那认真的样子,给逗笑了,他道:“好妹子,这虽不是个美丽的谎言,但它能使你的爸爸心情舒畅,热情地接待你的疤根哥!”
丽娜见状也只能如此,她牵了疤根的手走了。冬生、芳芳目送着他俩离去的背影……
第四十八章 酒楼掌柜疏财 日军火商中计
“冬生。”二把头道:“从我认识你第一天起我就很器重你,我总想把你留在我身边,把我的这份差事留给你。”
二把头说话时很平静,不是试探,他心里有数,生哥不会轻易地归附于他,不,不是归附,是不可能,这个生哥心里根本就没有这种想法!
他确实想把他的这个职位让给生哥。那样他就可以养养老,莳弄几盆花草,放松放松自己。
他见冬生不正面接他的话,脸上露出不太自然的样子,但不是很明显。冬生也查觉到了这一点,便道:“先生,不是我不想留在你的身边,我也不是不想接替你的这个职位,只是我这个人的性子不是坐下来干事的材料。”冬生在这里说着话,芳芳催着他吃菜,二把头见冬生不饮酒,便道:“少来点威士忌吧!不喝,放在面前装装样子也好看!”二把头示意女佣把高脚杯拿过来,芳芳刚要给冬生往酒杯里斟酒,强子急匆匆地进来了,他与二把头、芳芳寒暄过后,便附在生哥的耳朵上,道:“生哥,咱们的一个兄弟在回公馆时被人给枪击了,伤得挺重,我们刚把他送到蒙克尔医生的诊所,疤根哥正在那里,他让我来找你。”
冬生听后心里沉甸甸的。他前几天就听手下的兄弟们说,阿毛的人和大把头的人都鸟枪换炮了,扔了斧子菜刀怀里揣上了手枪,而且是日本造连发的。冬生当时不怎么太在意,今天听说人家持枪伤了自己的兄弟,他才感到事情得严重。看起来形势发展对他越来越不利,不过他心里并不害怕,本来嘛,出来争地盘占山为王就是一件玩命的事,在青岛港上能走到今天也是拿命玩出来的,不是别人一放枪自己就溜掉,就蒸发得无影无踪了。自己怀里不是也揣着盒子炮吗?不过这盒子炮不能光自己有,得兄弟们都有,才能壮大起来,才敢跟德国人叫阵子。
冬生、疤根、强子回到老儒腐的住处时已经很晚了,老儒腐正在自己捣弄饭吃。见冬生他们三人回来了,问冬生道:“生哥,你们在外面吃了没有?”
冬生笑着道:“先生,今天没口福,我和疤根弟本来是要到车行、地摊去查看他们地收支情况的,没想到半路上遇到了芳芳和丽娜,两个人又要到李老板的文具店里去买东西,谁知李老板见了她俩吓地跑回屋里去,往锅里下了砒霜,一家老小正要寻短见。我怕他以后再在芳芳、丽娜身上图谋不轨,进去警告他不得再有第二次,并告诉他上次的事情不追究了。李老板见咱们义气,他也心诚,想入咱们的伙,我答应由疤根兄弟安排他以后的事宜。恰巧今晚芳芳和丽娜家里都要请我和疤根弟,我俩又没有分身术,只得一家一个地去应付。那知刚坐下话还没来得及说上半句,强子弟就到二把头家里告诉我说,咱们的一个兄弟被枪打伤,抬到蒙克尔医生的诊所去了。你看,我跟疤根弟今晚这么好的饭局就这么给搅了。”
老儒腐咂吧着嘴,道:“你俩桌子上的那些珍馐佳肴没捞着吃,没馋得流哈拉子?”
疤根饿了,顾不得他们说什么,见老儒腐切好的火烧堆在菜板上,抓了一把放进嘴里,边去灶堂里戳弄着炊火,边呜呜哝哝地说:“咱是吃粗饭烂菜的肚子,珍馐佳肴什么味咱也不知道?咱也不去馋,咱也不去想。先生的烩火烧我倒吃上瘾来了。”说着话已把灶堂里的火烧旺了,催促着老儒腐快些下锅。饭上桌后,老儒腐对冬生道:“生哥,我今天到王小五酒楼去查看了看,酒楼经营得不错。李掌柜的让我转告你,他近些日子交往了一个日本朋友,过去是日本的浪人,现在到青岛港来做点黑膏的生意。常到王小五酒楼去喝几口,两人混得挺熟,打得火热。日本朋友托李掌柜的帮他倒卖了不少的黑膏,李掌柜的还帮日本朋友联系了两家烟馆,日本朋友着实赚了一把。前天他拿了一把手枪,还有二百发子弹,要保本转让给李掌柜的以感谢李掌柜的对他的帮助。李掌柜的收了,放在他那儿,等你有时间就过去看看。”
冬生听了心头一喜,但又一震,心想:阿毛的枪和大把头的枪莫不是这伙日本人捣鼓进来的?他们卖给了阿毛和大把头多少?手里还有没有货?他们偷运进青岛港的那些大烟膏藏在什么地方?冬生心里琢磨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他边吃饭边把自己地想法说了,这事正中疤根和强子的心意。要论捣弄日本人的要比捣弄德国人的容易得多;捣弄德国人的要冒着生命危险,捣弄日本人的只是贼后有贼的事情,这些东西本来就是日本人偷运来的。他们商议好了,还是由老儒腐去王小五酒楼,由李掌柜的探得那个日本人的口实再说。
事不迟疑,说干就干。老儒腐第二天就到了王小五酒楼,把生哥的意图告诉了李掌柜的。然而探听人家的口实,套听人家的话语,从字缝里摸出事情的端倪底细,不是件容易的事。你道那些日本人傻呀?在德国人的铁蹄下捣弄军火,犹如在炮仗作坊里搕烟袋锅;说炸就炸。他们每日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提心吊胆,能把要命的根底告诉你吗?这个日本浪人机敏得很,李掌柜的只是试探着问了他一句:你住哪儿?你放东西的地方安全吗?他大概就有二十几天没到王小五酒楼去吃饭了,并在王小五酒楼的附近观察酒楼内的情况。他的这些诡秘行踪没能逃脱了老儒腐的眼睛,别忘了老儒腐问卦看相是假,观风料事是真。话又说回来了,倒卖军火,偷贩鸦片都不是等闲之辈,这个营生不是谁干就能干了的。
强子有些急了,他想盯梢那个日本人,可十几天下来那日本人来无影去无踪,凭强子的那点盯梢本领,连人家的屁股都没摸着。
这些失去禄位的到处流浪的日本武士,只是腰挂一把战刀就浪迹江湖,浪迹天涯。随着日本军工业的发展,这些日本浪人腰中的战刀成了佩带品,他们的怀里都揣上了短枪。因这些浪人住无定所,大都一天换一个地方,流浪得面很广,在中国的时间长了,有些成了中国通。如若他们换上中国民众的衣裳,那些见世面少的民众,很难从他们的语言上判断出他们不是中国人,还以为他们是外省人呢。还是李掌柜的有本事,开酒店嘛,见得多,识得广;山南海北,穿长袍的、穿短衫的、穿棉裤衩的,什么样的人没见过?除了大清的末代皇帝,那些倒了台的王爷,堕落了的格格,潦倒的军汉,讨要的兵痞,放横的青皮;挑担的、提篓的、叫花子的,都到他的酒店来蹭过饭吃。人,不怕没有学问,就怕不耻下问。这天底下本来就是穷人多富人少,有钱的本来就是没钱的在托着,假如没钱的都撒了手,那有钱的要了钱有何用?李掌柜的深知这个理。
好歹那个日本朋友还保本送给他一把手枪,这可是个大礼物,送这东西可都是心腹之交。在这兵荒马乱生命没有保障的年代,有了这东西就可以保全自己的性命,在关键的时候就能抵挡一阵子。就凭着这一点李掌柜的推算,他问那个日本朋友的话,多一句少一句的没有什么?李掌柜的想:集市上的那些爱受惊的骡子、马,受惊受常了就不惊了,习惯了。李掌柜的对那个日本朋友也采取了这种方式,只要他进了酒店的门,李掌柜的就依仗着他曾送给自己那支手枪为借口,少算他的酒饭钱。人以食为天,天大的事也得先吃饱了才能去干。天底下长着嘴的动物都要吃,并都图吃,且都在吃上图便宜。要么,马戏团的那些懦弱美女能驯服了那些凶狠的狮虎?用青岛港上民众的话说,那个日本人在王小五酒楼“吃腥嘴了”。他隔三差五地来,来了李掌柜的就装作关心他的样子问这问那,有时不免要提到他的手枪和鸦片存放的安全问题,次数多了他就麻痹不警惕了。
有一次那个日本人喝过了量,李掌柜的流露出为了他的安全,他的鸦片和枪枝可以存放在他的酒楼里。李掌柜为朋友两肋插刀,不顾自己的安危,他的诚信使那个日本人很是感动。他们日本武士崇尚的是武士道精神,效忠的是天皇;武士都在替天皇卖命。外表凶悍,内心脆弱,色厉内荏。除了小时候的爹娘,长大后没有谁真正关心过他们,他在中国这么多年知道了汉族人在江湖上有义气两字,并还得知中国民众有,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的信条。朋友靠的就是义气,当然了朋友之间不乏那些处事小气,不仗义疏财,锱珠必较的小人。他知道这些人根本不懂什么义气,只知谈吃论喝贪图小利而已。这些人被民众视为市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