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疤根笑骂道:“你他娘的,纯粹是个笨蛋,一口尿都喝不下,跑到这些爷们跟前充什么大头?”
老儒腐这时开了腔,说道:“毛哥,怎么样?看到了吧,没有疑问吧?我可以宣布生哥赢了第一场吧?”
阿毛冷笑了一声,道:“我说知半年先生,你虽是生哥请来的,可也别偏得太大了?我这边尿罐里的尿还没个主呢?”
老儒腐从恍惚中醒来,但他不认自己疏忽,他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道:“毛哥,不是我强辩,我了解这帮子兄弟,这些兄弟命太贫贱了,喝个一罐子两罐子的尿是没有问题的。”
本是赖皮出身的阿毛,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他哪里听得进老儒腐得只言片语,他要眼见为实,输的心里塌实。
智儿苦笑不得,没等疤根、强子等知道他在崂山里喝过尿的众兄弟们说话,就从队列中走到了桌前。对这尿臊味儿他是熟而又熟,就在前些日子,也就是他在崂山里喝了十个兄弟们的尿,蒙克尔医生给他做完手术出院回到湛山寺后不久。崂山里的一帮子土匪,听信流言蜚语,说是湛山寺里藏有鉴真和尚东渡日本时,遗落下一颗唐僧的舍利子,这可是佛教界的无价之宝,价值连城。崂山里的土匪使用了种种手段也没弄到那颗舍利子,最后索性把他们师徒几人禁在屋里不准出门,智儿就是喝他师傅的尿活过那七八天的。
尿,对于一个频临干渴而死的人来说是甘露;对于那些纸醉金迷,花天酒地的人来说是恶臭,可令他们呕吐,窒息。
智儿对饮尿不敢说有研究,起码他饮过两次,一次是为了救命;一次是为了活命,这次是为了生哥争夺地盘。在这青岛港大码头上生哥能否站住脚根,第一轮比试胜负是否被淘汰出局就看他的了。智儿心里明白,如果不赢;平局就算输了。这尿无论如何,不管怎样他也要喝下去,且不能呕吐,权且和上次一样当做救命的尿。
智儿双手捧起了这罐子尿,咕咚,咕咚,一会工夫那罐子尿就一饮而进。阿毛手下的两个喽罗看到智儿喝尿的神态,手按胸脯恶心的干哕了起来。阿毛见了气不打一出来,他抬手扇了两个喽罗几个嘴巴子,道:“他妈的,这男人尿比他妈的窑子铺里的那些臭婊子们的尿好喝得多,你他妈的能喝了那些臭婊子们的尿,就喝不得男人的尿?”他骂骂咧咧的突然看到了那个唱戏的兄弟也站在生哥的队列里,顿时傻了眼,泄了气,像霜打了的茄子蔫了下去。
他想找条凳子坐下,可他留下唯一的一条凳子又在老儒腐的屁股底下。他看看生哥带来的兄弟们个个精神抖擞,再看看自己带来的这些不争气的痞子们,抽大烟,嫖娘们,个个精神委靡。那样子一看就胆怯了许多,即使比试下去也肯定是输。如此比试下去还不如不比,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阿毛想到这里双手抱拳,道:“生哥,我不说输,但我不比了,我的那方小楼归你了,咱们后会有期!”说完他一招手,带着他的那帮子兄弟走出了长江源茶馆。
第三十九章 访公馆询事由 阴阳先生遭斥
阿毛无声息的在青岛租界里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了。疤根、强子接收了阿毛在青岛租界里的一切黑道经营项目,原先的阿毛的那些买卖管理者,如车行的老板、地摊收费主持等等,基本上全部留用。
强子差兄弟们把阿毛的公馆里外刷新了一边。冬生到海滩上的草棚子里把山里妹、爷爷接到了公馆里。
老儒腐择了个黄道吉日,他们在公馆里举行了一个盛大的庆祝会,庆祝在青岛租界里从此有了落脚之地。冬生高兴地对爷爷说:“爷爷,你从此以后就在这栋小楼里养老吧,还是叫山里妹在你身边伺候你!”
爷爷高兴地咧着嘴一个劲地笑,不知说什么好了。他像是一个新生儿,来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他一生七十多年的人生经验,和他那上知先秦下知现今的满腹引人入胜的野史故事,来到这座小楼后突然得完全忘却了。这里的一切他都觉着希罕,与自己的生活格格不入,甚至觉着有些希奇古怪。他像村中的土学究,突然地进了皇宫来到了皇帝的御览室,不知看什么好了,那眼睛不够用的了。
用爷爷的话说,这回他要过过富人的生活,尝尝富人过日子的滋味。
山里妹更是了不得;她是这座公馆里的唯一女人,外观人把她看成这座公馆里以后的女主人。街市门市部里的那些裁缝们为了巴结生哥,或是冒充显耀自己是生哥的人,都跑到公馆里来,不分由说就给山里妹量体裁衣,做好了就送来,也不管是冬天的,夏天的,什么季节的都有。洋式的,中式的,令山里妹眼花缭乱。
开始山里妹高兴得不得了,女人嘛,喜欢自己的衣裳多这是她们的天性。山里妹很是喜欢,拿这件看看,穿那件走走。渐渐地送得多了,挂满了她得整个房间,时间一长她的房间都放不下了,山里妹有些厌烦了,到后来她把那些华丽漂亮的服装统统地扔到了储藏室里,不再去理它。身上仍旧穿着生哥前些日子给她割的蓝土布小褂。
不知是爷爷的命贫贱,还是没那个福分,还是在海上生活习惯了,不适应这海边陆地的生活习惯。爷爷觉着自从来到了这座小楼后身体就一直不适,尤其是这座公馆的楼梯爷爷上下总觉着不方便,这富人的生活方式爷爷总觉着不顺他的心,不如他的海滩、破船、草棚子。爷爷最终还是挂念那条伴了他多年生活的破船,告别了生哥和众兄弟回到了海滩上。山里妹当然不能留下了,这贵族式的生活,成天家无所事事,早就把她闲坏了,她正在烦腻着,听爷爷说要回到海边去生活,她可高兴了。还没等爷爷去告诉冬生,她就把她和爷爷的简单的包裹收拾好了。
本来是高高兴兴的一家人,在这小楼里众兄弟们欢欢喜喜和睦地生活着。山里妹跟爷爷一走,显得像是去了一半子人似的,公馆里显得萧条起来。
没有女人的群落,和走了女人的家庭,像是枝叶茂盛的花树被秋风吹过后只剩了残叶和枝条,景色凄凉萧瑟。没有女人点缀的人群往往容易被怀疑成暴力的生源地。
山里妹跟爷爷走后,老儒腐警觉起来,他仔细地看了这座公馆的风水,发现了这座小楼的结症。他摊开阴阳八卦图架起罗盘推算出这座小楼的地基整体稍微偏向“震”“离”,“震”属“雷”属“动”,“离”属“火”属“日”,小楼的门口朝向偏“巽”,“巽”属“风”属“散”。什么意思?把话说白了用老儒腐的话说,就是这栋小楼不好住。小楼的根基压在“雷”“火”上,“雷”“火”是要动的,给小楼埋下了不稳定的隐患。小楼的出口趋向是“风”“散”,意思是像风一样发散开来到处惹是生非,风是无影不可视的东西,可引申为望风捕影,无事生非。
老儒腐在八卦图上推算完后,收起罗经和阴阳八卦图,然后屈指掐算,他的脸色沉了下来,倒吸了一口冷气。稳了稳神才对冬生、疤根、强子说:“这栋小楼不能住,也不好住,我把话说绝了,这是一座窟宅,咱们得赶紧迁出去!”
强子对老儒腐摆弄的那些东西颇感神秘,玄妙莫测,不可捉摸。听老儒腐说这是一座窟宅,他更是莫名其妙,第一次听说,忙问:“先生,什么是窟宅?”
“窟宅?窟宅就是盗匪的窝呀!”老儒腐又查了查搬迁的日子,道:“生哥,今天就是迁出去得好日子。”
冬生问老儒腐道:“先生,咱们搬走了,这座小楼怎么处置?兄弟们住哪儿?”
老儒腐笑着答道:“生哥,我方才都看了,这座公馆只能当作公用的场所来使用,不能有正头香主,这座窟宅归了谁,谁倒霉。咱们不住也不要,由下面的兄弟们在这里住着,作为他们的活动场所,对外称生哥还是住在这里。”
冬生、疤根、强子明白理解了老儒腐知半年的意思,疤根、强子把兄弟们安顿好了,四个人又悄悄地回到了老儒腐的住处。
老儒腐回到家来,鞋子没脱就爬到炕上躺在那里,深深地吸了一口家中带有腐烂陈旧家具气味的,多少有些污浊的空气,说道:“皇宫再好,也不及自己得糟烂狗窝舒服!”说完他竟舒服的,不顾一切的,呼噜呼噜地睡了过去。
阿毛的这方小楼是请当时的青岛租界里有名的德国建筑师伯萨设计的,伯萨是一位有正义感的技术人员。他听说阿毛为人奸诈,搜刮地皮,且是黑道上的一霸,盖楼的钱来路不正,都是黑钱。伯萨最恨这种人。看起来这流氓,地痞,窃贼不光是中国有,德国也有;盖房看风水,下葬踩穴道,不是光中国人讲,德国人也讲。作为一名设计师,伯萨懂得中国人的阴阳五行学说,并贯通到了他对中国人住宅的设计中。所以他在设计阿毛的公馆时偏离了罗经,使这方小楼不在“贯气”上,也最终使这方小楼没有长寿,最后被日本人烧毁,没在青岛港上作为历史文物古迹保留下来。
一日冬生正在与疤根、强子切磋武功。老儒腐急匆匆地回了家,进门就把幡幌扔在了地上,褡裢也顾不得卸,上气不接下气地对冬生道:“生哥,坏事了,芳芳被土匪绑票了。”
冬生、疤根、强子听后急了,但他们不知所措,一点办法也没有,都哑口无言,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冬生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坐在那里呆呆地瞅着墙角,强子见大家不说话,对冬生道:“生哥,这事咱们管不管?不过,单就二把头这条老狗来说咱们不应该管,可看到芳芳……”疤根插话,道:“我说兄弟,咱们现在还不知是哪来的风?也不知是哪绺子干的?咱们怎么管?土匪绑票讹钱的事,在这青岛港上还不是家常便饭?只可怜了那些小本经营的商贩为了赎人弄得倾家荡产。”
强子和疤根的一席话缓解了他们得紧张情绪,活跃了他们的思维空间。人是语言动物;当一个人或是一个群体,遇到困难或走上绝路的时候,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