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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之内,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推而思之,自然是“天下妇女,莫非王妾”。臣民妻女让天子“幸”了,还不好说什么,跪送谢恩高呼“好再来”而已。
武宗皇帝大乐之,乐而忘归,称宣府为“家里”。试想,明武宗居北京二十多年,从未这样爽快过。且民间妇女百态奇花,也非宫中木讷嫔妃能比。
十月间,江彬陪同武宗自宣府驰奔大同,在阳和附近游猎。恰巧有蒙古诸部数万骑寇边,大掠应州。边将王勋等人知皇帝在附近,拼死力战,蒙古人败退而去。
至于明武宗本人,率一哨人马,江彬陪驾,正好在途中遭遇一股蒙古兵,双方拼杀。大战近一个时辰,蒙古骑兵挡不住明军扈卫精骑,留下十六具尸首遁走。明武宗马上功夫了得,竟然以九五之尊,交战中手斩蒙古兵一人。从前的打仗作戏,今天果然得以实用。
观诸史籍,多言此战失多获少,声称明朝官军死数百人,笔者觉得是史官(嘉靖朝写实录的人)撒谎,实际是想抑压明武宗战绩。有明一代,皇帝亲征不少,明英宗大草包不说,明太祖、明成祖多次出征,但皆是亲自指挥而已,能以皇帝身份置生死于不顾纵马挥戈杀蒙古人的,仅明武宗小伙儿一人而已!
此次实战,可把明武宗乐坏了,比王石花几百万登上珠穆朗玛峰还要有成就感。自此,他改换身份,自称为镇国公、威武大将军“朱寿”,实实在在融入真实游戏的角色中,还派人把“朱寿”大将军的胜捷喜报送达京城。
此后,凡国内军国大事,武宗皇帝一概交予江彬。江彬不是权臣,又不是喜欢弄权的太监,所有奏章报入后,这位爷一概不处置,往往二三岁也不得处理。
朝廷大臣前后切谏不已,皆不听。典膳官李恭上疏,严劾江彬诱帝出行之罪,被江彬派人逮捕,拷死狱中。
过了两个多月,明武宗回京过春节,主持了一些礼仪祭祀之事,但他一颗玩心常在宣府塞外。
正月间,借郊祀机会,他又与江彬出关游玩,在密云、黄花一带游逛。江彬知道皇帝精力旺盛又喜欢民女,沿途强征良家妇女数十车跟随,其间有数位出“车祸”摔死,扰民良多。
得闻奶奶辈的太皇太后王氏病死,明武宗才不得不回京主持丧仪。回到大内,他首先下诏,命大将军朱寿(就是他自己)统率六军,以江彬为副将军,封为平虏伯,并荫其三子为锦衣卫指挥,还升赏许泰等内外官九千五百五十余人,赏赐亿万计。
只要皇帝高兴,万事不惜血本。
到了夏四月,明武宗借送太皇太后灵柩之机,又一次出关巡幸。
听闻宁夏有边警,明武宗高兴,急忙回京,召大臣议“北征之事”,准备派“大将军朱寿”与江彬一起率军“御敌”。众臣明知皇帝给自己下诏,自己任命自己为将出征极其荒唐,又不好说破,只能群跪谏止。
明武宗不悦,集大臣于左顺门,召大学士梁储当面令他草制。
梁储倔犟,高声道:“其余事皆可顺从,此制我绝不起草!”
武宗皇帝闻言大怒,仗剑而起,“如不草拟制书,当吃此剑!”
梁储伏地,叩头泣谏:“臣逆君命,实有罪,愿受死!倘若为臣草制,则是以臣的名义命令皇帝,臣死不敢奉命。”
僵持久之,明武宗虽荒淫,但非残暴之君,骂骂咧咧掷剑于地而去。自己让人撰写诏命,不再走行政部门的过场。
制令虽未下达,但阻止不了皇帝自己出关。明武宗由江彬陪同,自大同渡黄河,在榆林游玩数日,扎营于绥德,纳总兵官戴钦之女为妃。
回程中,一行人经西安过偏头关,抵达太原,在城内大征美女及乐工。也正是在这里,明武宗看上了乐工杨腾的老婆刘氏,一见倾心,爱极了这位有夫之妇,携之而归。江彬近诸近侍皆“母事之”,称为刘娘娘。估计后世戏剧《游龙戏凤》,正是据此情事所改编,只不过女主角由刘氏变为“李凤姐”,地点由太原变为大同。
明武宗确实荒唐。延绥总兵马昂因罪被免官,但他有一位如花似玉的妹妹,能歌善舞,骑射之余,又解诸蕃“外语”,已经嫁给军官毕春为妻,且有两个月身孕。为保官职,马昂在江彬“协助”下从妹夫毕春家抱走了妹妹,献给明武宗使用。甭说,武宗皇帝小伙儿性趣多多,喜欢这位含珠之蚌,马小妹也喜皇上年轻风流英俊功夫好,二人如漆似胶,不顾蚌珠在腹,日日巫山。
高兴之余,明武宗马上升马昂为右都督,赐其二弟蟒衣,下令盖大宅子让马昂兄弟居住。一日,闲极无聊,武宗皇帝亲自去马昂家,看见敬酒的马昂一妾甚美,命马昂献出。马昂犹豫,武宗怒起离去。这可吓坏了马昂,忙通过太监张忠把美妾里外打扮一新送入宫内。转天,有旨传出,马昂二弟皆升都指挥一类的大官。欣喜过望,马昂“又进美女四人谢恩”。
朝臣有知此事,骇恐异常,生怕小军官的骨血成为日后“储君”,狂上奏章。
武宗也烦,不久又玩腻了肚子日大的马小妹,便遣之出宫,终未酿成狗儿变龙子的大事。
正德十四年(1519年)正月,明武宗自太原还归宣府。武宗东西游幸,达数千里之遥,乘骏马,持弓矢,涉险阻,冒风雪。随从卫士中途多病,而他丝毫无倦容。小伙儿体格真棒,他又渔色又长途奔波,竟丝毫不觉劳累。
回京后,歇了一个月,明武宗又下诏“命令”:“镇国公朱寿(他本人)南巡”。
由于江西的宁王朱宸濠久蓄逆志,天下皆知,群臣死谏,一百多人伏阙痛哭拦阻,惹得武宗皇帝怒起,当廷杖责大臣。锦衣卫兵士手下不留情,竟然杖死十多名大臣。
金吾卫指挥张英为义气所激,光膀子挟两大袋土拦路哭谏,不从,即拔刀自刎,血流一地。侍卫见张英未死,叱问他挟土袋想干什么,张英道:“恐血污帝廷,以土掩血。”言毕气绝。
如此折腾,明武宗没了兴致,江彬等人,亦知朝廷朝臣不服,稍稍畏惮。
七月,江西的宁王朱宸濠造反。
消息传至北京,江彬欣喜,意图劝明武宗亲征,并下令说,敢有进谏者,处极刑。
于是,九月间,明武宗率江彬、张锐、钱宁从北京出发。
行至半路,太监张锐与江彬皆禀告武宗皇帝说,钱宁一直与宁王暗中勾结,武宗点头,以留钱宁监察皇店为名,阻止他随驾。
不久,钱宁事露,明武宗遣人立刻逮捕他,并查抄其家,“得玉带二千五百束,黄金十余万两,白金三千箱,胡椒数千两。”但钱宁此人在明武宗时代未被处决,一直被关押。后来明世宗继位,钱宁被凌迟于市,其养子十一人皆被斩杀,幼子下蚕室。以太监之奴起家,儿子复为阉人,钱宁这个云南苦孩子折腾半世,终于获此结局。
明武宗一行人“亲征”,行至半路,江西的王守仁已经活捉了造反的宁王朱宸濠,但明武宗不让他献俘,继续自己的南行旅程。
年底,大部队抵至扬州,强征民居为都督府,遍刷妇女、寡妇,猎色不已。可幸的是,陪同武宗出游的“刘娘娘”很贤惠,常哭谏武宗不要过分扰民,他才稍稍收敛。
正德十五年(1520年),明武宗到达南京,终于坐在南京的龙庭上找了一把昔日明太祖的感觉。
江彬所率数万北方边兵,跋扈特甚,欺行霸市,强买强卖,把南京城整得个乌七八糟,人心惶惶。不久,明武宗还想幸苏州,下浙江,遍游湖、湘,南京众臣苦谏,随行北方诸将又不乐南行,所以才未成行。
七月间,明武宗在牛首山一南游玩。期间,军中夜惊炸营,使得众臣惊骇了好一阵。当时宁王朱宸濠一直被逮系于江上的船中,民间纷纷讹传宁王将为人劫持生变,武宗皇帝也觉不踏实,在阴历闰入月时从南京启程,回返北京。
至此,再掉头详细交待一下宁王朱宸濠叛乱以及王守仁率兵平叛的详细过程。
志大才疏窥伺龙位
——不自量力的宁王朱宸濠
早在明武宗正德二年(1507年),大太监刘瑾就在收受宁王朱宸濠重宝之后,矫诏恢复这位王爷在江西一带的屯田护卫,使之拥有了自己的一支武装。
宁王一系是皇室近亲,第一代宁王朱权是朱元璋第十七子。太祖诸子中,“燕王善谋(朱棣),宁王善战(朱权)”,两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但宁王本来的封地在喜峰口以外的大宁,朱棣起兵篡夺时,设计挟制了这位十七弟。称帝后,朱棣便把这位善战的弟弟改封于江西,让他远离边陲,无法再发展。同时,朱棣对藩王进行了严格的限制,特别严禁他们拥有武装力量,以免他们有样学样,仿效自己昔日之举重新上演“靖难”篡夺大戏。天顺年间,当时的宁王多有不法之事,连护卫亲军也被削夺,改为南昌左卫。
由于刘瑾收贿后“通融”,宁王朱宸濠得以把南昌左卫军又变回为自己王府的护卫军,终于得到一支像样的武装。高兴没多久,三年后,刘瑾倒台使他所有昔日作为皆被逆转,兵部又把宁王护卫改为南昌左卫。
如此倒腾,宁王朱宸濠异心更炽。转年,他就把其生母葬于西山的青岚,这是一块所谓的“龙兴”风水宝地,明廷曾严令禁止在此建坟。
古人迷信,宁王自不例外。有算卦先生李日芳常讲南昌城东南有天子气,于是宁王在当地建“阳春书院”,实际是把这地方当“离宫”,以应“天子气”。又有术士李自然为骗钱,三番五次说天降神谕,宁王有“天子”命。这些“鼓励”和“上天”转达的暗示,都使得宁王朱宸濠摩拳擦掌,非要整出个名堂来不可。
大臣陆完任江西按察司时,巡抚地方,宁王日夜延其至王宫,好吃好喝大元宝,奉承说:“陆先生他日必为京中公卿大臣!”陆完心中暗喜。宣德九年,陆完果然被召回北京任兵部尚书,投桃报李,替宁王找关系打通关节,通过钱宁的努力,终于又重新拥有了“护卫屯田”的权力,为日后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