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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态度一软化,唐劲那儿当即嚣张上了:“您就不能诚恳点儿吗?!这还叫恭喜那!”
简丹哂笑一声儿:“咋了,我就是不乐意,你待怎么着儿?!我宁愿你按部就班熬资历!”
丹丹把他这个人看得比军衔重,唐劲有什么不满的?所以唐劲马上又给软了下去:“那啥,我没事儿,真没事儿!一点小意思,养个俩礼拜就好了。换个上尉,挺合算的,啊?要不还得等一年那。”
简丹最恨人命换的军衔——追授个将军有什么意思,人好好儿地才有意思!连带光荣负伤、提前升衔,简丹也看不顺眼!当即丢过去硬邦邦七个字:“不合算——合算个屁!”
这都暴粗口了!唐劲吓了一大跳,胸膛里那朵小花霎时间泪流满面:又惹着了、又惹着了!他果然不是哄丹丹的料儿!
不过不会哄,并不代表不识时务!唐劲赶紧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卖力摇白旗,谄笑讨饶:“好嘛,不合算,不合算,一点儿都不合算!”
简丹满意了:“本来就是。”
唐劲知道这就是没事儿了,暗暗抹把汗,稳稳把他的小心肝搁回肚子里,一边还接着狗腿:“那是,那是那是!”
简丹怎么可能听不出来!简丹想想唐劲流血负伤,好不容易提前升个衔儿,火急火燎地报个喜,结果还被她骂、还要伏低做小陪小心!
也实在怪不容易的……
简丹压根儿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她就这样儿,她还没动真火那!不过简丹也心疼唐劲。于是简丹当即开始哄唐劲:“这个上尉怎么升的,我们没法子,不去管它。你既然没大碍,还能‘升官儿’,总归是好事,咱们去买个东西庆祝庆祝吧。你要什么?九月份的钱就要到了,弄一瓶好一点儿的酒怎么样?回头等你休假回来,我们开了慢慢儿喝。”
唐劲对庆祝内容压根没什么预设要求,这一听之下,对“一起喝酒”又非常期待,当即嘴一咧乐了:“好哇!那就买一瓶吧。”
“那我们买哪个?”简丹自个儿无所谓,便全权交给唐劲来选择,“茅台、五粮液,轩尼诗、马爹利,还是伏特加?或者威士忌类的?我不熟这些。”
唐劲更不熟!统统不熟!彻底不熟!
不过,唐劲喝过茅台与五粮液,却没喝过闻名已久的XO:他老爸好酒好茶不好烟,并且最好白酒,那些个徒弟学生逢年过节上门来的时候,自然拎酒拎茶不拎烟,还只拎几个著名的白酒;而唐启松收得多了,虽说大半叫刘澄红拎去了“回收名烟名酒”的店里,可总也有那么几瓶,是自己开掉了。
所以唐劲立马嚷嚷:“我要XO!那个没喝过。”
简丹无语了一瞬——XO?轩尼诗有XO,马爹利也有XO!
可他们又不是请客,他们只是自己图个高兴,哪里有必要计较这种小常识?她简丹也不是什么品酒大师,只不过比唐劲多了一个上辈子,多尝了那么几瓶,这会儿又何必五十步笑百步?
故而简丹什么也没说,当即干脆利落答应了下来:“成,那就XO。”管它什么牌子的,反正都是好东西,哪瓶长得顺眼就拎哪瓶呗!
而唐劲高兴劲儿一缓,又一次给肉疼上了:“哎,对了,那个到底得多少啊?你都要等九月份的钱到了才能买……还是算了,咱们弄个二锅头,不也挺好。”
“二锅头是挺好,可你真不想尝尝看?”简丹勾引唐劲,“反正我想试试——二十七岁的时候来一瓶XO,与三十七岁、四十七岁的时候来一瓶,那感觉,可不一样!照我说,咱们现在喝一瓶,十年后,喝它一大箱子也抵不上。”
“这倒是!”这话在理!唐劲听进去了,就是还肉疼,小抽了一口凉气:“咝——那就买吧。”
简丹莞尔,捡起了前一个问题:不为别的,为了提前给唐劲打预防针。“至于八月份的钱,我给买书去了。有一些是原版,得从美国邮购,成套儿地过来,贵了一点。不过以后就好了,书都全了。而且钱也没花完,还有一些搁在卡里,总要留点儿备用。”
“噢。”十朵乌云在地平线上探头、升空,唐劲捏捏拳头,睨视它们。“那都什么书啊,北京没有吗?”
“工具书。大多有,外文书店里,或者图书馆有引印版的;一小部分儿没。”经济学基础与会计学基础。两套知识体系,都是拿来赚养老金用的,不是工具是什么?当然,跟唐劲谈论了“书”的问题,马上接一个唐劲喜欢的话题会比较好。所以简丹不待唐劲回答,紧接着又道:“对了,你接下来这几天休息么?养伤,总不可能还训练吧。”
“嗯,当然休息。”
“那我来看你怎么样儿?”
“好哇——啊……啊?不上学啦?”
“请个假,没事儿,不会影响功课的。说吧,你能批出来几天?还有住的地方。你那儿不能给安排的话,附近有宾馆、招待所之类的么?要是离得远、你还出不来,去了只能见一两回面儿,那可就别折腾了。”
唐劲对着旧墙壁,下面浅绿、上面洁白的走廊旧墙壁,咔吧了一下眼,又咔吧了一下眼儿;然后唐劲乐了,乐得没了形状:“这哪能没有!我去问问杨队,回头打给你哈!”“喀吧”一下搁了电话,屁颠屁颠一溜烟儿跑了。
73、接机(上)
唐劲欢欢喜喜敲门的时候,杨队正眉头紧紧趴在桌子上,捏着根铅笔写报告那。
你问他为啥用铅笔?
他这不刚回来嘛,直接到的医院,都没去老营,哪来的家么!打个草稿,招待所房间里留言簿上的铅笔就行,有什么关系。
门上“笃笃笃”一响,杨队思路一断,无奈一摇头、铅笔一丢,转着脖子去开了门——而后杨队当即就笑了!把他那报告丢脑后去了!
“什么事儿啊?”
唐劲一见杨队那一脸的笑眯眯,当即深知不妙!可这回再不妙,也不能跑、也得硬着头皮上!所以唐劲立马冲杨队谄笑:“杨队~”
杨队可不是简丹!唐劲把他在简丹那儿练出来的功夫这么一用,杨队登时一个激灵,赶紧竖手——停!
唐劲瞅杨队。
杨队失笑,摇摇头,把唐劲让了进去,一点床尾叫唐劲坐:“坐。有话好好儿说,啊。”
“噢。”唐劲坐下了,挪了挪屁股,望着杨队,“我媳妇儿要来看我——”
他话未说完,杨队已经“忽儿”一转身盯住了唐劲:“你那个,简丹?”不是他八卦啊,实在是这名字太好记了!还有那女孩子也出挑!
唐劲酒窝一冒,小鸡啄米。
杨队难得哑然了片刻。
哇叻!
好小子!挺能耐那哈!
不过,除了惊讶,也有别的。饶是杨队身为我军精锐王中王,拥有这地球上最健康最坚强的心脏之一,此时此刻,也给裂成了两半——左边儿一半骄傲得烈火熊熊!右边儿一半萧索得秋风瑟瑟……
这不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兵嘛,搞得定那么出挑的小姑娘、勾得那小姑娘千里迢迢来探看,他当然自豪!可他自个儿还光棍一条呢……每每给家里打电话,老娘那数落……
唉,那就甭提了!
所以杨队慢吞吞在里侧的单人床床尾角上坐了下来,对着唐劲,一脸肃穆道:“这事儿,咱们得好好合计合计。”
这又不是第一次了!何况他有好事儿,让兄弟们拍几下肩让杨队掳个头,让大家合伙儿调侃调侃,那也是该的。这就跟探亲结束,从家里带来了土特产,人人都要分一点儿一样。所以唐劲认命应了一声儿,瞅瞅杨队,瞄瞄桌上的纸笔,又瞅瞅杨队,突然忍不住乐得更厉害了!
杨队差点破功,险险绷住了:“笑什么!啊,笑什么?”
“没啥,真没啥!”可唐劲怎么也收不住他那酒窝,只好低头,四下瞄瞄,这一瞄就瞄见了桌上的报告,“这么晚了,还写报告啊。”
杨队看看报告,过去翻了个个儿、杯子一压,坐回来摸出一包烟,招待所门口刚买的,拆了叼了一根,一本正经呵斥:“不许打岔。我们现在在说你的事儿。”
太假了!唐劲也一本正经应了一声,左右一看找了找,从两个单人床之间的茶几上,拿了火柴,划了一根给杨队点上烟,而后坐在那儿,面对面瞅着杨队。
杨队吸了两口,吐了一串儿烟圈,满意了。自家兄弟,他怎么会为难?也就吊一吊玩上一把——再说了,任谁给唐劲这么巴巴儿地瞅着,都撑不了多久!
“你那个简丹,她什么时候到?能呆几天?这边是军区总医院,病号陪床有,但那个住着不方便;招待所现在都包给人了,都叫宾馆了,你们这样儿的,还得自己出钱;要是驻地那儿,这会又不过节,家属房都空着,孙头那儿要几天批几天。不过驻地那儿条件差,没什么地方可以逛,不像这边,挨着成都。”
唐劲挠头:“我问问她。”
杨队给唐劲一指床头柜上的电话机。
唐劲这样的伤,不需要监控观察,生活可以自理,没必要呆在军区总医院——他们也呆不住!如果不回家休养、也没家属过来照顾,一般是回老营。每天吃个病号餐,训练能参加的参加,免得闲极无聊,也能令重新开始训练时轻松些;有碍的就在旁边看看、或者爱干嘛干嘛去。
隔几天一回该换药了,都是自己搭后勤的车,去一下驻地,那儿也有医院,当然规模不如军区总医院;顺便还能放个风儿,去街上晃悠一圈,赶在车子装完货回老营回去、别错过就成。
其实按条例,“放风”得层层批条。不过老兵嘛,别的不成,这点儿门道还是有的。
……
唐劲瞅瞅杨队,想想这都快深更半夜了,打电话的地儿也不好找……于是挪到床头拎起了话筒。
杨队端过烟灰缸一掸灰,吞云吐雾,惬意地眯起了眼,就这么光明正大听现场。
报告?
那个有什么要紧!明儿早上再干。
他写的时候眉头紧皱,只不过习惯使然:因为写报告对他而言,比训练更累、更枯燥。不是因为情形不好,也不是因为赶不出来。
说句实在的,这回这么大的事儿,落得眼下这结果,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