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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唐劲再没找人问过路。
侦察科目之下,他本来就不擅长询问,如今加上语言障碍、文化隔阂,实在是太不妙了其实比起北京,总体而言,这里的人热心肠多了;可热心肠并不意味着他们能够准确地给出唐劲所需的讯息——他们又没受过训练,怎么会记得几分钟前某个年轻女士往哪边去了?
倒是记着半袖蝙蝠衫这种没必要的细节……
唐劲一边在肚子里咕哝,一边迅速沿着航博馆的主干通道走——这个通道连贯了整个航博馆的所有展区,唐劲决定将它们挨个“清扫”过来。
结果唐劲遇到了麻烦……
他迷路了。
……
唐劲站在随处可见的指示模型前仔细琢磨,心烦意乱,又无奈又无辜。
他背了地图。可他背的地图一向是二维的,不管多少大街小巷,也就是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最多不过加些个斜坡、降落点之类,又或者一幢楼的内部建筑结构;而这该死的航博馆太大了,并且是三维的,东南西北上下六个方向路都不是平的不是直的,是立体的弯来绕去只不过因为建筑水平的关系,整个航博馆十分庞大,人走在其间,并不会感到压抑,相反只觉开阔宏伟,而且新鲜奇妙。
可惜唐劲过去所受的训练,在这儿就失去了绝大部分功能,只剩一个临时记忆还有点用。
所以唐劲迷路了。
……
唐劲对着指示模型整理自己的记忆,逐一排除那些已经“清扫”过的区域;而后唐劲不经意看到了指示模型旁所显示的当前时间。
唐劲一怔。
那是绿纱计时,他还不大习惯,不过似乎……已经过去好一会儿了?
唐劲抬腕从接入仪上看了看小时计时。
他在这儿花了一个小时四十多分钟,眼下乃晚上九点零四分。
唐劲一下子泄了气。
得了,简丹到得比他更早,还雷打不动晚上十点睡觉,这会儿很可能已经回家了。
唐劲摇摇头,找了最近的休息区,走了过去。
去休息最短的路是一条透明的楼梯。楼梯从高空横过,除了扶手的材质有五彩的颜色,其余部分全部透明,仿佛不存在一样。走在上面、俯瞰下面,令人头晕目眩、两腿发软。
唐劲也不例外。他受过跳伞训练,但跳伞训练又不会令唐劲变成咸蛋超人……那只是教会了他们怎么处理空中的情况。所以唐劲迅速将注意力集中到扶手上——这就能如常迈步了。
而后唐劲一顿。
他好像看到了什么?
唐劲按着扶手,望向侧下方。
那条走廊。靠窗有伸缩桌椅供人休憩的走廊。
浅绿色的上衣。
简丹就在那儿,坐在那儿,背对这边。
她的对面是一个男人。
年轻,整洁干练,沉静而自信。瞧他观望窗景与品尝饮料的样子,有点严肃过头了,不大爱笑,笑起来还羞涩——可女人会喜欢,不是吗?
唐劲按捺了,略换了个站姿继续看。
那两人的交谈告一段落,陆续起身……该死的,身高搭配刚刚好简丹轻碰桌椅让它们缩回墙内。男人又说了一句什么。简丹抬头看他。
而后他们拥抱,他们互贴面颊,他们低声细语,他们……
接吻?
“嘿,你还好吗?”
有人轻声询问,声音温和。
唐劲转头,是航博馆的工作人员。一个与奈落差不多年纪的男人。
“需要医生吗?”
唐劲摇头:“不用。”他看向走廊——那儿只剩别人。简丹与那个男人,都已经不见了。
“这几条桥常常令尝试它们的人感到不适,你不是唯一一个。这没什么,这很常见。经常发生。来,到这儿来休息一下就好了。”
唐劲谢绝了:“不用,用不着。我去那边休息。”
那人不放心,他一直目送唐劲直到唐劲走到桥对面,而后他冲唐劲笑了笑,走开了,走向了他的同事。
“怎么样?”
“没事,又是个爱逞强的小男孩。”
……
唐劲找了个照明柔和、角落的、不易引人注意的位置,调出椅子,将自己扔了进去。
他什么也没做。
既没有拨简丹的号码、把简丹吼一顿,也没有砸东西。
他只是抬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与表情。
他有些……
累了。
因为这儿陌生的语言,陌生的生活,陌生的文化。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国度,陌生的星球。
还有陌生的简丹,以及陌生的情敌。
唐劲不大记得他是怎么上车回家的了,反正等到飞车抛下他一溜烟跑掉的时候,唐劲才发现,自己又被丢在了简丹家的后门门口。
——他选错了地址。
东边的卧室里亮着灯。
这令唐劲喘过一口气来:至少简丹不曾跟某个家伙“通宵未归”,不是吗?
可谁知道那个男人是不是也在这儿……
唐劲在那儿站着聆听了一会儿,或许几秒,或许几分钟,没有任何收获;而后唐劲四下看看,利索爬上了院外的大树。
203、亲吻 二
可是……
看不到。
窗户开着,夜风进出无碍,但是,里面的情形外面看不到。
——该死的高科技
唐劲缓缓鼓起了脸。
就在此时,灯忽然灭了。
唐劲当即抬腕一看——晚上九点五十八分。
现在去敲门?
好主意
可唐劲琢磨了一下,发现他无法解释为什么这么晚了还出现在这儿……
卡德恩的下场犹在眼前,唐劲最终决定,明天再来。
……
这天晚上,唐劲总忍不住想起那个吻——那是他的他的丹丹居然……
怎么可以?
怎么敢?
结果唐劲翻来覆去好一会儿才睡着。
第二天早上,唐劲早早跑到了简丹家门口,一路琢磨着怎么算账。
可简丹不在。
唐劲就近找了个地儿做了早课,又等了好一会儿,却一直没等到简丹回来;末了唐劲没办法了,去上课、去打工,到傍晚又来。
这回简丹在了。
连带两份晚餐——刚送到的外卖,还装在盒子里,就那么随意摆在桌上。
唐劲瞅着那晚餐,还没吃呢,一肚子的气就饱了:“买的啊?”居然不下厨做“嗯。”早上没换鲜花,简丹此刻正在剪,闻言应了一声,“海鲜炖蔬菜,所有材料从海里上来、从田里下来不超过九十分钟。这里的法律严格,广告不能夸张。所以,或许值得一试。”
哼
唐劲在那儿咬牙切齿,用尽了力气才让嗓音听起来不那么异常:“昨天的约会怎么样儿了?”
“能怎么样,就那样儿见一见呗。”简丹走进屋里,将一大束盏盏花插入透明的水晶花瓶,略整了整它们,手上一顿,“不同的人,走不同的路。”
她望着花。唐劲望着她。
简丹最后理了理花,缓缓放开了手,目光一敛,几不可闻地一叹:“同过生死又怎么样……再相见,但愿不是敌人。”
“哎,还不吃饭吗?”唐劲忽然嚷嚷了起来,他挺起肚皮摸了摸,“我饿了”
“你不知道厨房在哪儿吗?”
“你说的——你请客啊”
“于是你就等着我把饭送到你嘴里?”
“当家做主请客的,至少也要动手摆个碟子吧?”
“奇了,你什么时候这么讲究了?这两个盒子还完好无缺,嗯?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咬上去。”
“还不是跟你学的婆婆妈妈”
“嫌婆妈为什么还要学呢?”
“……喂,你到底上不上菜——你想饿死我啊”
……
或许因为饭前吵嘴消耗了不少,这顿晚餐两人都觉着不错。
只是唐劲遇到了一点小问题——他不知道该怎么吃饭了起先,唐劲坐正了,无声咀嚼,处处拘着,就像他在杜馨菁面前那样儿——他其实还能做得更“合乎典范”,但吃饭呢,谁乐意已经够给面子了简丹略有些意外地看了唐劲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唇角微微一挑。
唐劲看见了、不自在了,于是他就趴下去了,大口扒饭。
简丹又看了唐劲一眼,还是什么也没说。
唐劲却还是不自在,他调了两回姿势都觉着不对,只好又直起来,这回坐得笔挺笔挺,端端正正。
简丹失笑:“你怎么啦?这架势,跟谁吃饭呢?”
“跟孙头”唐劲没好气,挺挺胸膛,“这架势,这架势怎么啦?”
“很标准啊。哪个培训班里学来的?”
“学什么学咱从小就会”
唐劲脱口而出,而后他怔住了。
“从小就会?”简丹戏谑看唐劲。唐劲羞恼成怒了,正要吼,简丹掐了时间开口:“这我信,跟你打拳的架势一个样儿。”
唐劲一下子泄气了:“我爸,我爸他……”可背后说自己老爹实在不大好,只剩用力戳饭。
简丹拿膝盖猜也猜得到:“他处处管你,然后你跟他对着干?”
“嗯……”唐劲被说中了,现在回过头去想想,难免臊了,又愤懑,“管我也就算了,还老打我”
简丹失笑:“所以你现在老妒忌你那些学生?”
“谁说的”唐劲立马否认,嗓门够大却气势不足。简丹莞尔,没再说什么刺激唐劲。唐劲还有些恼火,恼着恼着掌不住笑了,直摇头:“小时候我爸是大爷,现在他们是大爷咱就一辈子当孙子的命”
简丹幸灾乐祸。
之后他们喝茶闲话。
唐劲趁着气氛正好,问起他心头大患来:“丹丹,昨天你去见的那人……男的女的?”
够经典简丹一口清水正抿到一半,失笑:“男的。”
唐劲仔细瞧简丹:“他英俊吗,还聪明?”
简丹好笑地看了唐劲一眼:“英俊,算是吧。聪明,颇为聪明。他学东西很快,从不会令——”简丹的目光渺远了一瞬,“人失望。”
唐劲直觉这里面有问题:“从不会令你失望?”
“嗯。”简丹轻轻应了一声,搁下杯子,往后倚进了沙发里,腿往茶几上一架,望向了窗外的夜色,怡然自得,洒脱不拘,“至少迄今为止、从来不曾。至于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不,不是这么简单……
还有什么在那儿?一个谁?
唐劲隐隐约约嗅得到,一时间却无法揭开迷雾,这令他几欲抓狂;然后唐劲决定结束这一切试探——他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