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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沈雁飞更大露骇世武功,将她的金扇香炉都弄出手。于是这位率直美丽的姑娘便对爷爷说出非他不嫁的话来。
金剑老人当然知道孙女儿的心事,可是未来掌门人被害之仇,等如杀父之恨,岂能顾私情而弃大义,幸而一场风波,仅是误会,言下大有如今一切都好了之意。
沈雁飞心中暗暗烦恼起来,这时赵素云姑娘已离开船舱。她虽然没有什么礼法束缚,性情率真,但到底少女矜持,是以含羞避开。
“我若是太过直率地拒绝,似乎不好意思,同时也伤了赵姑娘的感情,将来见到大哥,面子上也不好看,须得想个两全的法子才好。”
忽然灵机一动,和金剑老人再笔谈几句,耳听赵素云姑娘和洪二娘在外面交谈,便含笑离座,走出舱门。
洪二娘道:“哎,沈爷呀,这位姑娘在呷我的醋哩!”言中隐隐有得意的味道。
沈雁飞笑着向赵姑娘招手,着她进舱来,又叫洪三娘来到舱门外。
他一伸手拿起桌子上的寒竹令符,双手捧着,高举过顶。
金剑老人那么大的岁数,见他这样举起竹令符,正是百毒门中的规矩,不但如同掌门人亲自来临,同时这面竹令符更代表了本门祖师,必须向之跪拜,便首先下跪。赵素云也不得不跟着跪下来。
弦乐奏起,乐声中跪拜之礼告成,沈雁飞朗声道:“洪二娘你替我翻译,先着金剑老人送上百毒门解毒灵丹三丸来。”洪二娘赶快译了,金剑老人便双手奉上三粒灵丹。
那灵丹气味奇臭,使得洪二娘立即想捏鼻子,但忽然觉得这臭味令她头脑一醒,无复像起初走近舱门时那样头脑发晕。
“第二件,本人兹以掌门人代表身份,为赵姑娘执柯作伐,许配与本门弟子冯征,不得推辞。”
洪二娘把话译过去,赵素云身躯一震,愣然抬头,沈雁飞不必观看,也知道她的眼中会流露出怎样的神情。
忽然想起她早先原可以拂掉自己的下颔,进而取了性命,却手下留情,想到这里,心中一阵歉然。
金剑老人想不到有这么一个变化,心中大喜。
他年已近百,什么人情世故不懂得,早就断定沈雁飞的心另有所属,正不知孙女儿这场悲剧,伊于胡底。如今突然如此转变,不觉对沈雁飞这个年轻人十分敬佩。
“老朽及小孙女自然不敢违抗命令,但冯征那面,还须祖师代表一力撮合。”
沈雁飞十分坚决地道:“本人对于这点,自当一力担承。”
洪二娘春风满面地把话翻译了,现在她觉得好像又从阴霆暗雾中,看到一丝光明。
沈雁飞放下竹令符,复又单独和金剑老人作起笔谈,所谈之事原来是关于洪二娘如何处置之法。沈雁飞说他这就立刻回头北上,把灵丹送到冯征大哥手中,交代好代为执柯的亲事。
如果这一路上还未曾遭范北江神蛛的毒手,那么他办好这些事之后,便尽量利用时间了断自己的私事。
关于他受了范北江神蛛暗算之事,金剑老人也表示没有办法,但也许洗大公会有克治之法,这是因为掌门人保管着本门的《百毒秘录》,除掌门人之外,谁也不知秘录里面还有什么秘法。
沈雁飞觉得这希望太微,便拒绝前往洗大公处谒见。关于洪二娘的事,金剑老人允诺代为安排,究竟她是南方人,容易解决。
商议既定,两人步出船舱,沈雁飞向金剑老人揖别之后又向赵素云辞别。赵姑娘别转身子,理也不理睬他。
洪二娘笑容未敛,沈雁飞已对她道:“现在我要回到北方去,因此我已托金剑老前辈照顾你,关于你以前的罪行,念你吃了不少苦头,又有代舌之功,故此不再加以惩罚,以后你得好好做人。”
他说得非常严肃,洪二娘颜色更变,却不敢说什么话,直到他开步要走,忽然扯住他的衣袖,哀声恳求道:“沈相公,你带我一同走吧,我能够吃苦,我会把你服侍得舒舒服服。”
“可是我能有时间让你服侍么?”他冷冰冰地说,生像对自己的命运嘲讽:“而且我此生也不愿意再和任何女人接触。”
他后来这句话说得很模糊,因此洪二娘没有听清楚。但她知道了一点,便是这个年轻俊美的人,绝不会接受她的恳求。
刹时间她把他恨得无法形容,只要有可能的话,她能够把他杀死而不眨眼。
就像前一次下毒害他之时,她没有一点犹疑,现在她蓦地记起上一次下毒的情形,因而非常自责起来:“倘若那时候我不服解药,而和他同归于尽,那他就没法抢去解药了。”
男女之间,常常产生难以诠释的情感,洪二娘越是爱他,相反的就越发恨他。爱既不知从何而生,恨也就不必找寻什么理由。
但在目前洪二娘是没有一点办法的了,她猛然挺直身子,道:“好,我立誓要你将来觉得后悔。”来一了早种说苦求人团投
沈雁飞禁不住为她坚决的声音怔一下,随即放声呵呵一笑,道:“我但愿将来有机会后悔。”
说完,一跃上岸,向金剑老人举手作别,耳听乐声齐作,音调苍凉,大概是送别之歌。
赵素云一径钻入舱中,看也不看他一眼。
沈雁飞感慨地叹息一声,又对洪二娘挥挥手,这一刹那间,他知道自己极渴望能够看到她的笑容。因为那笑容是那么地和吴小琴的笑容相像,而他便可以从这个笑容上重温旧梦。
眨眼间,他已走出老远,眼前景物已经完全变换,那条静静地南流的大江,巨大华丽的游肪,神秘朦胧的烟雾和乐声,将成为他记忆的片段。
于是,他回复昔日那般落寞的心境地北行。
在路上,他曾经几次伸手管闲事,虽然那些事情都很小,但都属于抑强扶弱,锄奸去恶的行径,可以归列人侠义的行为。
故此他对自己感觉到大有变化,觉得自己已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在那漠漠毫无生趣的人生旅程中,当这些事情做完之后,他仍能享受一种正直崇高的愉快。
十天之后,他风尘仆仆地回到襄阳。
他并不必急急找寻冯征下落,反正时近黄昏,便上街买了套替换衣服,开个房间,洗过澡,用过晚饭之后,便休息了好一会儿,直到天已二更时分,他才放出那只绿色的神蛛,跟着它去找寻义兄。
神蛛张牙舞爪地一跃二三丈,如风般直向城东而去。沈雁飞诧想道:“大哥不是说在南门的什么客店等我么?它这是往哪儿去啊?”
眨眼间已出了东门,城外人家也本也不少,但这时早就人睡了,故此不见一点灯光。
神蛛一直领他走出数里之遥,已渐渐是荒僻寂静的郊野。
沈雁飞尽管心中狐疑,但丝毫不怯,紧跟着那点飘忽飞扬的绿光而走。
他的脚程何等迅速,眨眼间又走了好多里路,四周已十分荒僻,所走的全是羊肠小径,野草掩胫。
天上只有繁星罗布,没有月亮,故此大地一片黝暗。
夜风吹过蔓草荒树,发出萧萧之声。偶尔踏过坟地,鬼火隐现在草丛间,加上夜枭冷冷叫声,冷风萧萧,气氛又苍凉又可怖。
沈雁飞忽然联想起一些旁的事来,眼看四周蔓草青烟,寂寞无比,不由得想起已在九泉下的吴小琴,她该是多么凄寂地等待自己啊。阴间大概像这里一般荒凉寂寞,于是,悠悠岁月,确是难以熬受。
前面不远处一座小山,左面十分陡峭,亏得是沈雁飞这双夜眼,才看得四周如此清楚。
神蛛跃起半空,飘飘坠下来,落在他的肩上。
沈雁飞突然止步,凝神查看。
那片峭直的石壁上,似乎有人影晃动,沈雁飞悄悄掩过去,心中忖道:“神蛛的确通灵得很,来到此处,便唯恐会被人发觉,是以停止不走。这样说来,冯征大哥必定正在危难之中。只不知是哪一路的人物,居然敢惹上大哥?哎呀,莫非是南鹗范北江去而复回?或是指使什么人暗算大哥?”
他一想到这里,心如火焚,脚下不觉重了。只听那边有人哼了一声,黑影一闪而至。
沈雁飞何等机警,早已俯身伏在一丛树后面,偷偷一看,不觉吓了一大跳,原来过来搜索之人,竟是一位美丽的姑娘,手中提着三尺青锋,身形迅疾之极。敢情是汉水覆舟时,救他脱险的杨婉贞姑娘。
等到她搜索回头,沈雁飞心中又惊又怒,忖道:“倘若你敢对我大哥有什么伤害,我不把你碎尸万段才怪哩!”
一面想着,一面悄悄横移开去,并且逐渐迫近那片石壁,以便看清楚形势。
眼光到处,差点儿失声现身,原来在那石壁上,离地面一丈四尺高之处,那秃顶赤足的冯征,张大两臂,挂在两边突出的石头上。
他一眼便可以看出冯征全身无力,只凭双臂吊住身形。因此他第一个判断便是上冯征业已落在他们手中,饱受折磨之后,便挂在这个地方。
也许冯征曾经说出沈雁飞会来找他,并且只要在襄阳一带,便可以由神蛛带路而找到。于是杨婉贞和那张法便把他弄到这里来。
冯征头颅低垂,下颔顶在胸膛上,呼吸虽然微弱,但因身上没有衣裳,只用范北江那张金线裹住,是以起伏时金光闪颤,这才看得出来还在呼吸。
沈雁飞虽是怒极,但第一眼看见此情此景时既不曾露出形迹,如今便冷静下来,先仔细看见究竟人家安下什么圈套再说。
只见杨婉贞回到石壁下,便倚剑坐在一块石头上,张法也是长剑出鞘,坐在她对面的石上,两人并不开口说话。
沈雁飞前次见到张法时,他乔装为年轻农夫,虽然眉宇气派不同凡人,但终究不觉得怎样,如今张法一身劲装疾服,头上包着英雄巾,巾下那张面庞,眉目青俊,身躯雄伟,气概十分不凡。
“他们好像还未和好哩!”沈雁飞不怀好意地微笑起来,悄悄地想。
眼光移到石壁上的冯征,忽然发现在他身躯之后,敢情有个不大的石洞,里面坐着一个人,只因洞穴太小,故此下半身露突出来。
沈雁飞远足眼力,看了半晌,仍看不出他身后之人是谁。
杨婉贞幽幽叹口气,伸出皓腕,捡起一块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