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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工夫,沈雁飞施施然回来,见到顾聪房中灯光,便推门进去。顾聪赶快站起来深深一辑,道:“多蒙沈兄及时相救,嘿,我的伤势竟然没有恢复。”
沈雁飞笑道:“我也蒙住脸,先已抢了崔二的剑,还有你作为暗器的玉佩。”
他掏出掷在桌上:“到他们追上来时,硬是用几手从傅伟处强记下来的青城剑法,把他们打得不亦乐乎,随后我就跑了。”
顾聪露出极高兴的样子,道:“好,好,总算替小弟我出了一口气。”说着,伸手到茶壶边,忽然道:“啊,荣都给喝光了,没得让沈兄解渴。”
沈雁飞道:“不用了,我那边有茶。”说了这一句,猛觉口渴起来,便道:“你好好休息一晚,以后出去要等伤势好了才可以。你看,今晚你泄露了面目,连我也保不定能否隐蔽今后行踪,青城的人定然像冤鬼般苦苦追踪。”
顾聪陪笑道:“实是小弟不该,因想在武威镖局处打听师门动静,所以……”
沈雁飞摆摆手道:“算了,以后小心点儿就成。”
说完走回自己房中,光点亮了灯,看看吴小琴仍然是最初睡时那种面壁而卧的姿势,不觉低笑一声,想道:“怎的便睡得这么沉,动也不动?”一面看着她的背影,一面斟茶而饮,心中被那背影挑逗得颇涉遐思。
隔壁的顾聪等沈雁飞走后,立刻紧张地走到房外,侧耳倾听。暗影中仍可瞧见青光闪动,敢情是长剑已经出鞘。
但他立刻发觉自己太过紧张,赶快把剑收起,暗自笑道:“我怎的在这姓沈的面前,便变得如此脓包没胆?嘿,嘿,纵使他智慧如海,也料不到我会有此一举,等我宰了他时,那妞儿便是我的了。”
想到吴小琴,心中便狂乱起来。自从当日在江边拦车见过一面之后,他心中老是抹不掉她的倩影,终于他决计追蹑他们的行踪,准备不择手段,也务求达到占有吴小琴的目的,在他一生之中,真个未曾试过如此渴望地要得到一个女人。
他在北方和关外,已不知做过多少坏事,仗着天生坏主意多,武功又特强,不但青城剑术已窥堂奥,另外还得到十八手长白山震天剑去,这趟剑法威猛无伦,当日和玄均道人打斗之时,便曾以这十八手震天剑法取得均势。但刚才却因身上剑创未愈,加之连日疲累过度,虽曾使出震天剑法,却适才因力量不足而反得其拙。直到最后救命一剑,仍须使出青城到法,立时让峨嵋崔氏兄弟认出来。
沈雁飞倒茶之声过后,便是喝茶之声。
顾聪面现喜容,想道:“我的蒙汗药得自燕山妖狐真传,无色无味,只须一滴沾唇,便难逃公道。不过这沈雁飞功力深厚,造诣极为惊人,为我平生未曾见过的第一位年轻高手,我且不要托大,稍等一下才进去,就可保无虞。”
只听房中咕咚一声,似是有人栽倒地上,顾聪大喜,但刚一迈步,忽见房中灯光骤灭,不由得大吃一惊,想道:“沈雁飞若是昏迷,怎能将灯吹灭。”当下蹑足走到门边,侧耳而听房中大床吱吱作响,一会儿便毫无声息。
顾聪心中疑云四起,却又不敢真个进房查看究竟,犹豫了好一会,悄悄退回房中安寝,但这个晚上他如何睡得着,直是折腾到天明,才朦胧合着眼。
沈雁飞直到中午才叫他起来,原来他自家也睡到此时才醒。三人到江边雇了一艘船溯流而上。
此时虽未到三峡天险,但江水湍急,船行甚慢。
三人入坐舱中,顾聪正眼也不望吴小琴一下,沈雁飞冷眼旁观,渐渐相信顾聪并无横刀夺爱之意,言语之间神色便好得多了,顾聪曲意承欢,到晚上已谈得甚是融洽,沈雁飞大有相逢恨晚之意。
在船上过了一夜,翌晨吴小琴不愿坐船,沈雁飞道:“顾聪剑伤未愈,怎能跋涉峻险山路?”
顾聪听见了,默然装作未闻,但吴小琴并不放过他,淡淡问道:“顾聪你走不动吗?”
顾聪只好道:“哪会走不动,其实还是走路畅快些。”
沈雁飞哈哈一笑,道:“她从未要求过什么,这次依她也好。”
顾聪堆出笑容,爽快地首先上岸。吴小琴向沈雁飞微微一笑,眼睛中射出光彩,容色焕发,显然对沈雁飞顺从她的意思十分快乐,却把个沈雁飞看得呆了。
她悄悄道:“三个人挤在一块儿,连说话也觉得别扭。”
沈雁飞抓住机会,立刻问道:“你想跟我说什么话?现在他听不到了。”说着,把头凑过去,见她含笑不语,便亲亲她的面颊,鼻中又嗅到那阵古怪的香味。
他道:“你们女人身上总有香味。”说时已跨出船外。
顾聪已打发了船家银子,故此他一直走上岸去,吴小琴跟上来,勾住他的手臂,就像挂在其上似的走着。
沈雁飞继续道:“每一个身上的香味都不相同。”
吴小琴玉面微微作色,松开手默然而走,到沈雁飞偏头去瞧她之时,她已回复冷漠的神色。
他皱眉道:“我最怕看见你这种神态,每次当我看见,心里就觉得和你宛如隔着千万重山岭似的。”
她缄默着,连眼皮也不眨一下。
沈雁飞何等聪明,忽然笑道:“啊,你恼我也得说话呀,别的女人不会像你这个样子的。”
吴小琴微哼了一声,仍然不答腔。
沈雁飞看看前面的顾聪,料他听不到他们的谈话,便又笑道:“别的女人总会想办法把心中不高兴的事表露出来。”
她在牙缝里进出一句话:“你对女人懂得很多嘛!”
沈雁飞道:“不敢,不敢,你终于也说话了,为什么呢?”
吴小琴明知他后来连提两次女人怎样怎样,意在激她,但没法子忍得住,故此酸溜溜地说了一句,现在反正开了口,也就无妨破戒。她努力冷静地想了一下,便叹口气道:“你这玩笑开不得,我……唉!”
沈雁飞等了半晌,仍听不到下文,便催她道:“你怎么样?告诉我呀?”
她又把身躯挂在他臂上,两个人轻松地走上斜坡路,看来虽甚悠闲,但速度甚快。
“我想我真的该离开你了,因为你不了解我的,即使你能了解也将对事情无能为力。”
他听了显得有点茫然,摇头道:“你别跟我打哑谈几,我告诉你,我生平从没有对任何人真心诚意地爱过,我还以为自己此生永远会这样继续下去……是的,我们在一起的日子虽然短促,但我知道你会明白我在内心里是多么孤独寂寞……”
他的话声中充满了感情,眼光投向天际的远山云雾。
“我对你的感情,你当也能明白,但你老是设法回避,现在我只要知道一点,便是你为何要避开我?你嫌我身世畸零?嫌我出身不正?”
他一口气说下去,显得激动异常,竟没有法子控制。这平生第一次的真情流露,委实不容易,但一旦说出了口,却又如江水冲堤,横肆而流。
吴小琴伸出玉手,掩住他的嘴巴,无言地脉脉地注视着他。
两人眼光一触,霎时都读出了彼此心中之意。
她幽幽喟叹一声道:“非是我心肠冰冷,天生没有感情,但我太知道自己的性格,因此为了避免将来铸成悲剧,我便极力回避你的感情。”
她的话幽幽细细,入耳动心,沈雁飞不知不觉,停下步把她拥在怀中。
吴小琴继续道:“其实我是个最偏激的人,因此凡事都没有中间路线可走,不是全有,就是全无,但愿你明白我的意思。”
沈雁飞爽朗地大笑道:“我怎会不明白,你可以完全占有我啊!”她摇摇头,道:“我的要求还要高些,可是凭你的风度丰采,绝不可能一直没有过艳事。”
他皱皱眉,道:“你这样有点不合情理吧?虽然我以前真没有过任何女人,你知我是练武功的……”
她思忖了一下,道:“当然你会以为我这等要求不合理,可是,我是知道自己的,纵使我暂时忍受着这方面的愤憾而跟你要好,但每当我想起这件遗撼,我的心会为之炸裂,终必毁灭了自己才能罢休,因此,我何必自掘坟墓,自寻痛苦?”
说着话时,她那对清澈的秋水的美眸,一直凝注在他面上,细细察看他的表情。
沈雁飞蓦然想起祝可卿,心里咚地一跳,但面上夷然自若,一点也没有露出异色,微笑道:“但我可没有值得你遗憾的事情啊,这样不是都解决了吗?”暗中却忖道:“女人们总爱大惊小怪,其实一旦米已成炊,那时即使知道了,又该如何?哪有这么严重的。”
吴小琴快乐地跳起来,搂住他粗壮的脖子,迅速地吻他一下,然后挣脱了,直往前跑。
这是她第一次明朗地表示亲热,沈雁飞也兴奋地跟着跑,乍抬头只见顾聪在半里外一个高岗上,正向这边眺望。
峻山大岭,绝径险道,都在这三个年轻人脚下消逝,他们经过麓下闻名的巫山十二峰。山峰都隐在云雾中,只能隐隐约约地看见八九峰。
峰脚长插入长江中,确是奇绝天下的名山,众峰之中,以神女峰最为纤丽奇峭,据说每当八月十五月明之夜,便有微笑之声,往来峰顶,山猿皆鸣,直到天明才止。
但这时才是清明节后不久,又是在大白天,故此他们没有验明这个传说是否可靠,可是光是瞧瞧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的诸峰,那种出奇峭挺,就足够使人觉得应该有些仙真托迹其上。
这天晚上,他们歇宿在阆中府,原来已是折向北上的路程。这一路虽说就在四川东北部。离西南方的青城尚远,但到底同属四川省境,而青城派在四川眼线自然较为广密,加之在归州曾被峨嵋的崔氏兄弟识破顾聪来历,是以非得多加小心以掩蔽行藏不可。沈雁飞出个坏主意,叫顾聪权充车夫,他和吴小琴两人扮成一对小夫妻,在车中好不风流自在。
车入阆中府,顾聪忽然高兴起来,谁也无法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三人投店,顾聪当然另住下房,可是晚上他却悄悄潜人沈雁飞他们的房中。
沈雁飞一见他喝酒喝得满面通红的样子,便道:“你的剑伤可曾痊好?若还未曾收口,酒可喝不得。”
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