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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老尼诵声佛号,道:“凌施主何必记挂旧事?须知天下得知此事者,仅有两三个人。”
凌霄怒道:“你不必为他袒护,是因为他为了你这样做,故此你如今替他这样解释么?”
白云老尼道:“善哉,出家人戒打诳语,贫尼岂能骗你。”
五阴手凌霄颜色阴冷如故,立刻诘问道:“你既不打诳语,老夫且问你,断肠镖你可知道下落?回答我,你可知道?”
白云老尼怔一下,道:“贫尼拒绝答复。”
“随你的便,嘿嘿……”
白云老尼痛苦之极,暗忖自己不知几时露出马脚,以致这个老得不能再老的老江湖看出端倪,眼看此宝又得惹出腥风血雨。以他这两声嘿嘿冷笑,大概已决心要查究下落。自己虽不怕他,无奈妹子还有两个爱徒,都是他要挟的最好人质。
她暗自念叨道:“佛祖恕弟子要破戒了。”
凌霄又冷笑一声,白云老尼低声道:“算你眼力高明,但贫尼说了,你不得宣扬此事。”凌霄听了,为之精神一振。
这时众人大喝一声彩,只见金光闪闪的金龙旗,已在五十招之内,卷飞秦宣真的折扇。
吴小琴立刻收起金龙旗,赤手空拳瞧着秦宣真,愠声道:“秦宣真你擅长暗计伤人,大概黑道盟主是这样挣来的?”
秦宣真被激得差点儿要自杀,大吼一声,直扑过来,运集了平生功力,发出阴气。
吴小琴罗袖一扬,霎时香气弥漫满殿。秦宣真虎吼一声,忽然身软如泥,跌倒在地上。
秦玉娇大叫一声,手持短剑,和身直扑吴小琴,宛如疯狂似的,原来她以为父亲已遭毒手,故此向吴小琴拼命。
吴小琴运金龙掌力,把她迫开。但她仍然疯狂直扑。吴小琴连退两丈,依旧被她死缠住,不由得大怒起来,早先的妒恨也勾起来,蓦然一掌击去。
秦玉娇惨叫一声,飞开半丈,手中短剑也脱手飞出,这时白云老尼已告诉凌霄说,那断肠镖虽然她曾得到,但上山之前,已掷在嘉陵江一个河湾特深的潭中。他如不信,可以带他去看,并且劝他不要妄想得到此宝。
五阴手凌霄没有答她,却忽然道:“秦宣真要分一份,老夫容他不得。”说罢,忽地一扬手,向空中打出一枚小铜钱。
这枚铜钱直奔空中那支短剑,一碰之后,那支短剑倏然下坠,直插向秦宣真背心。
众人全都看见那支短剑坠插下来,却没有谁出手或哼一声。
秦宣真猛然一震,然后四肢松张,瘫仆在地上,口角流出鲜血。原来已被那支锋快无比的短剑,插人后心,正好刺过心脏,于是立刻死掉。一代黑道枭雄,就此撒手尘寰,固然他没有留下什么东西,教人思念追忆,但更没有带走什么!这一点最值得悲哀和警惕,假如是一个达观愉快的人生,那么他的一生,已算是获得了一些东西,而他本不想占有和带走些什么,故此没有悲哀。但像秦宣真营营役役的一生,依然是没有得到什么,那就未免太不值得了。
秦玉娇惨叫一声,抱起父亲的尸首,疾奔出观,不知所踪。
白云老尼道:“善哉,凌施主你与此人素无恩怨,却出手杀死他,细细追溯根由,皆是因那断肠镖而起。那宝果是人间最不祥宝物,贫尼性命可能也送在此镖之上,施主若能回心转意;祛除贪得之心,也许立刻上邀天眷,此后一生平安大吉。贫尼也可以暗中将该宝投之千寻碧海,永不重返人间。这件功德全靠施主一念之转。施主以为如何?”
凌霄微忖一下,道:“不成,我情愿葬送性命,也得看那镖一眼。”
白云老尼轻轻一喟,道:“好吧,我们如今便离开,不如贫尼到深潭让你看那之物。”
原来白云老记明知这人名利心之重,一向如是,估量一定无法说服他,环视当今仅余的前辈高手中,唯有这人的五阴鬼手最是难惹,只要能使得这人安静下来,其余的人便不须担心。青城山上元观也不至于永无宁日,这一点是白云老尼所最关心的。为了不让他把这事泄露出江湖,使得赶紧把他引离此地。至于如何能教他安静之法,唯有请他长眠地下。可是她身人怫门,焉能重开杀孽?此所以她踌躇再三仍然犹疑难决。
地走到董毅身旁,轻轻道:“董毅你好自为之,日后发扬光大青城门户,唯有看你的努力了,贫尼以后不能帮助你,只好请贫尼妹子代劳。”
散花仙子叶清也跟过来,一听此言,大惊道:“姊姊,你说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她微笑一下,道:“妹妹你太执着了,万法皆空,去留自有定数。”
说罢,飘然转身和五阴手凌霄去了。
且说那玄光观主果真被阴阳二魔用话激出上元观,在后山一处绝壑边,以数十年精修玄功,抵挡魔音侵扰。
玄光观主虽然在武功上并不惊人,但在定力功夫方面,却非时下一干好手所能相比。
阴阳二魔宣氏兄妹原本不是真个要用魔音对付他,仅仅借这口实,激他出现,好下手擒他为人质。哪知出马之后,连用琴萧合奏魔音妙曲,仍然无法使得玄光观主有丝毫难受的表情,反倒一片澄明,由静而生慧,已人无我至妙之境,平白替他增进许多功夫,不由得羞怒起来。
琴萧之声倏然一歇,阳魔宣华岳道:“杂毛的功夫果然不错,现在我兄妹合奏最后一曲,称为残形操,此是失传已久的古代名曲,总算你耳福不浅。不过你若熬受不住便将自残肢体而死,你可要小心。”
玄光观主徐徐道:“两位尽管施为好了。”心中却忖道:“我莫中他诡计,假如此曲真个这么厉害,何以他事先要说朋?我早已悟出无相玄功心法,听了他这番危言,反而在心中着了痕迹,岂不中计。”
萧声首先吹奏起来,开始便呜呜咽咽,悲惨非常,直教人觉得这个宇宙一无可恋。琴音这然升起,理直气壮地抗辩说,世间乐眼悦心的事物甚多,何必厌弃世间。
几只飞鸟本已坠落地上,琴音响时,便扑翅起飞。但悲哀无比的萧声,又把响着的琴音淹没。为的是这世间痛苦多于快乐,最成功的人,便最多痛苦。这已足可证明苦多于乐,并且不能抵消。于是,那几只鸟又散开翅膀,瘫在地上。
琴声屡屡挣扎,但总不似萧声表达出那种悲哀的无底深渊般深沉。在天地间的万物,都将归于毁灭,听到萧声的人何能苟全?
蓦地一声大吼,跟着一声痛哼。
这两声都在里许之远飘送过来,但人耳却十分清晰。
玄光观主一片湛明,灵台澄朗,毫无渣滓跌坐在草地上,仿佛是仙人现身。
阴阳二魔宣氏兄妹为那两下叫声而突然中止。他们当然听得出来第一声大吼乃是有人被琴萧之声迷惑,因而心神迷乱,生出伤残毁灭之心。
第二负痛之声,却是另外一人。
这两声都显示出两人功力,乃是超绝一时的高人。因此他们一则为了玄光观主毫不动容而发怒停奏,二则也奇怪在乱山之中,何以竟有两位高人,居然被萧琴合奏的残形操所伤害。
阳魔宣华岳道:“二妹把那厮捆住。”
玄光观主蓦然睁大眼睛,峻声道:“你们想干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宣华枝昂起那张奇丑的脸庞,冷冷道:“你可是个活宝贝,你师叔得知你被我们抓去,还怕他不乖乖拿宝贝来换么!”
玄光观主严肃地道:“你们真是胡闹,那断肠镖早已不在青城,况且……凭你们两位,未必能够称心如意地将贫道怎样!”
宣华枝猛然跃过来,一萧点去。
玄光观主掣出松纹古剑,倏然一架。青城大罗剑术不同凡响。这一招变化甚多。宣华枝不敢换式,微响一声,剑萧相触。
玄光观主忽地轩眉一笑,古剑挥处,竟把阴魔宣华枝的青玉萧荡开。跟着刷刷刷一连三剑,剑光如涛,汹涌冲卷而出,霎时反把宣华枝困在剑光之中。
宣华岳大吃一惊,忖道:“这厮来时显出功力与我们兄妹相差一筹有余,如今却忽然高出一倍,二妹已抵挡不住。难道真人不露相,果真如此高明?”
宣华枝更加吃惊和狼狈,只因她刚才本是准备以青玉策和对方比斗内家真力,乘机活擒对方,没想到人家功力之高,居然还赢她一点。虽是一线之微,但青城大罗剑法奥妙繁复,天下为首。故此玄光观主内功这一增进,剑上威力增加了一倍也不止。
宣华岳喝一声,挥琴进扑。这两位高手合击之势一成,纵然玄光观主剑术再佳,也自难以取胜。
猛听有人大吼一声,树丛后冲出一个人,一领长衫飘飘,须发俱白,原来是五阴手凌霄。
他一现身便喝道:“快住手!”
阴阳二魔宣氏兄妹一见此老出现,情知又复功亏一整,一齐停手。玄光观主也退开数步。
凌霄道:“你们专门鬼鬼祟祟,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我且问问你们,可是为了那桩断肠镖,故此在此争持?”
宣氏兄妹道:“是又怎样?”
凌霄招手道:“老宣你过来,我告诉你一点消息,这样你就不必为难青城的人。”
宣华岳果然走过去,忽然问道:“老凌你怎样了?面色这么难看?”
“没有什么!”他道:“你附耳过来,这叫做法不传六耳。”
宣华岳把头伸过去,凌霄轻轻道:“老宣呀,我刚才已亲眼见到那支断肠镖,可是被你们兄妹的魔音弄跑了。”
“跑了?”宣华岳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凌霄忽然哈哈一笑,一掌从他背心拍下。
阳魔宣华岳大叫一声,膝盖一顶,顶在五阴手凌霄的小腹上。
两人一齐倒下,宣华岳被他一掌拍在后心要穴,登时心脉震断而死,尸首却压在凌霄身上。再看凌霄时,也自动也不动,隐隐可以在阳魔宣华岳尸首的空隙间,瞧见他胸前衣服脱落了一块手掌大的洞,露出胸肉,其黑如墨。是可以知他并非因宣华岳膝头撞死,而是早已负了重伤。
宣华枝乍遭巨变,手足情深,裂帛也似一声尖叫,扑到哥哥身边,把他抱起来。
凌霄忽然哼一声,一脚端出来,其快如风。宣华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