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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主小心!”
正在他如中邪魔之时,身旁蓦然响起一声惊叫。还未及反应,却已被人从后拦腰抱起,耳边只听得“呼呼”的风响;等他反应过来时,却发觉自己正被两只素手环腰而抱,已飞在半空之中。
高天上清冷的山风,立时让偶堕痴迷的四海堂主猛然惊寤。虽然背对来路,但此刻醒言心神却是无比清明。脱胎于“炼神化虚”的一丝灵觉,倏然越过身后的梅雪女子,朝苍莽群山上空伸延开去。
甫一神游,醒言便大吃一惊!
原来他用这身外之眼猛然看到,就在那巍巍群山之上,竟有一座石丘山头截地而起,朝自己这边迅猛飞来!
初始时,这飞天的丘岭才似一颗端午粽子大;但转眼之间,便遮天蔽日,以泰山压顶之势朝这边临空扑来!
这石丘来得如此之快,承载两人之重的娇柔女子仓促间也来不及飞离。一时间,飘摇于半空之中的醒言雪宜二人,已笼罩在一片可怕的阴影之中。似乎,转眼间他们这两个渺小的生灵,就要毁灭在横空而来的石山之下。
值此生死关头,少年却变得格外镇静。间不容发之际,两枚耀眼的巨大光轮忽于半空凝结,飘转着朝那飞天的山头迎面击去。流光飞曳之处,又有一道呼啸的乌光紧紧相随。光影交辉下,少年口中发出一阵奇异的啸吟,霎时便让那道流星般的瑶光飞剑上,又激起细密的电芒,与云空中蓦然滚动的轻雷遥相呼应。在这紧急关头,醒言已使出浑身解数,祭出流光斩,飞出封神剑,口中更比拟起神唱水龍吟,希图助凌空横击的瑶光剑一臂之力。
就在他作法之时,死死拖住堂主身躯的寇雪宜,也清叱一声,将圣碧璇灵杖祭于半空,不断散飞出无数朵金辉熠熠的灵花碧萼,汇成一道花色狂飚,向身后那座追迫而来的石峰呼啸击去——
“轰”
只听得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那座被人拔擢而飞的峰岭丘头,已横空炸成漫天的石雨!
面对这满天横飞的土块石渣,寇雪宜又使尽全身气力,死抱着醒言在半空中飘飞闪避。只是,饶是她身姿飘忽如魅,但后背仍时不时被满天飞洒的碎石砸中。即便如此,雪宜也只是花容紧蹙,紧咬银牙,尽量用自己娇弱的身躯护住身前的堂主。
听着不绝于耳的“蓬蓬”声,醒言岂不知发生何事。心中感动之余,便急忙御起神剑,返身拉起雪宜,一齐往地下安全之处投去。
待脚踏实地,醒言还担心那个不知身在何处的小琼肜,是否也会被这场石雨砸到。展眼朝她消逝的崖前望去,却见四处飞溅的碎石,才到那女子数丈之外,便已化成齑粉四下飘散。
这时候,心思细密的少年忽发现那神采非凡的女子,看着自己这副狼狈模样,却是一脸的奇怪不解之色。
不过此时醒言已无暇去深究此事;对他来说,直到今日,才真正见识过什么叫通天的法力。在这位力能移山倒海的莫明神女面前,醒言心中头一回升起不能排解的害怕与恐惧。到这时,哪还顾得上去欣赏什么神幻姿容、绝美风骨;想办法逃掉这条小命,那才是第一要务!只是——
“是留下寻找琼肜,还是暂且先逃?”
一向极识时务的机敏少年,竟在这凶险绝境中犯了踌躇!
正自踯躅,却忽听到一声不太自信的轻呼:
“琼、肜?”
“呃?!”
听到一直随在身旁的雪宜这一声呼叫,醒言如被针刺一般赶紧抬眼望去——这一望,却把他惊得目瞪口呆!
原来,崖前那位发如金焰、威风凛凛的神女,不知何故却突然褪去耀眼的霓冠星氅;还没等他看清楚,转眼间这位还面带疑色的神幻女子,就变成醒言熟得不能再熟的小小少女,琼肜!
这时候,原本身形颀长的神女,却代之以一个娇俏玲珑的小丫头;唯一有些相似之处,便是小琼肜脸上也正是一脸疑色。现在这小女娃儿,正站在原处,手指儿抵腮,玉贝般的细齿紧咬着下嘴唇,眼巴巴望着立在远处的醒言哥哥雪宜姊,正是一脸的不解。
“琼肜!”
随着醒言一声激动的呼喊,那发楞的小少女也终于清醒,立时如小兔儿般蹦跳着奔跑过来,迎着同样疾冲过来的哥哥,一头扎在他怀里。
重又与琼肜相见,真可谓恍若隔世,少年便将她紧紧搂在怀里;重逢之刻,激动之余,他心下又好生疑惑:
“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山神附身,惩奸除恶?”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时,怀中的小丫头亲昵一阵,也突然记起件重要事儿:
“咦?那个答应帮我长大的老爷爷呢?”
“刚才他还在呢……”
琼肜大感迷惑;只不过,刚一仰脸想问问哥哥,却忽然看见他脸上竟破了几道伤痕,正是鲜血淋漓!
原来,刚才虽然是那梅花仙子拼着挨了数下,但此刻看来,醒言脸上被飞石划破几道,倒反似受伤更重。
一见哥哥流血,琼肜立时又惊又怒,赶紧从醒言怀中挣脱,气冲冲问道:
“哥哥,是谁打了你了?我去帮你打还!”
话音未落,那两支红光闪耀的朱雀刃便已是飞舞左右。
“呃……”
见琼肜一张小脸儿涨得通红,醒言迟疑了一下,转脸与雪宜对望一眼,便弯腰和颜说道:
“琼肜,没谁打我。刚才只是哥哥走路,不小心旁边一座山塌了,就被掉下来的小石头蹭了几下。”
“噢!这样啊……”
听了哥哥话儿,琼肜立即平息了怒气;着忙收起兵刃,她便踮起脚儿,要来替哥哥舔去脸上的血痕。而她雪宜姊,这时也才来得及注意醒言脸上的血迹,当即吓了一跳,赶紧也要来用衣袖替他擦去流溢的血渍。
只不过,经历了刚才这一番莫名其妙的磨难与分离,她们的少年堂主却再也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这时候,他已将往日谨守的礼仪抛到脑后,伸出手去,一把将身前身侧两位女孩儿的手儿握入手中,将她们紧紧揽到自己身侧。
“哥哥……”
倚在哥哥身旁,虽然觉得很舒服,但琼肜还是想先替他拭去脸上的血污;才挣动了一下,却听哥哥说道:
“琼肜,我们又能在一起!”
说罢,她的醒言哥哥便好似卸下整付心神,放开二人温润的手儿,来到旁边那片绿茵茵的青草地上,往下一躺,双手枕在脑后,仰面望着头顶的蓝天白云,吐了口气,悠悠说道:
“我有些累了,想在这儿睡一觉。你们也来。”
于是两个女孩儿便听话的卧倒在他身旁,也学他样仰面朝天躺卧。
这时候,舒展开身形的少年,第一次察觉到承载自己身躯的这片土壤,是多么的广大与坚实。彷佛就在一瞬间,在这片沃土厚壤的承托下,十八岁的少年终于放下所有“堂主”应有的“成熟”与矜持。仰望着碧蓝天穹中悠悠的白云,醒言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能与这两个女孩儿,就这样简简单单的在一起,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
于是,那两位仍在思忖着怎样去替身旁堂主处理伤痕的女孩儿,便听到那少年忽然开口,悠悠的说道:
“琼肜,雪宜,其实在我心目里,我们这三人中,我最不重要。”
说罢,少年便似放下全部的负担,在这和煦的春野山风中沉沉眠去。
只是,听了他这突然说出的话儿,琼肜却觉得好生不解。她心中忖道:
“哥哥今天好奇怪哦,说话都不对~我们这几个人里,当然醒言哥哥最重要!——是不是哥哥今天又来哄我玩?”
小女娃儿心中疑惑,但却觉得此刻不便去和哥哥争辩,否则便会扰了他香甜的美梦。与小琼肜心中不以为然不同,另一侧那个清泠女子,此刻娇躯却颤抖不住,竟似是十分激动。
又过了一会儿,小丫头以她特有的灵觉,确信身旁的少年已完全熟睡,便轻轻支起身子,探过脸去,用她温润娇软的小舌,小心翼翼的舔舐掉醒言脸上伤痕之间流散的血污。这位一直自认是“小狐仙”的女娃儿,按着以前山野中处理伤口的方式,将哥哥脸上舔舐干净后,又突然想起一事,便在熟睡少年的嘴唇上轻轻一触,然后对那位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女子嘻嘻一笑,兴奋的说道:
“雪宜姊,那次灵漪姐姐在水底和哥哥玩耍的事儿,我又想起来一些!”
“……”
听了这天真烂漫的话语,又望见近在咫尺的少年嘴唇边,初兴的茸毛正在阳光中闪耀着七彩的光华,不知怎的,这位来自万古冰崖的梅花仙子,突然便融化成一堆懒洋洋的春泥,浑身动弹不得,只好随着这撩人的春风一起沉醉……
…………
斜阳外,古道旁,一处青竹院落的围墙外,正有位蓝花绸氅的富家小公子,对着面前那位路过的小小少女吃吃说道:
“你……你长得真好看!”
“是吗?”
听了他话,少女拍着手儿欢叫起来:
“哥哥也常这么说!”
见少女高兴,这位一样也是童真未泯的小公子便鼓起勇气,满含希冀的问道:
“那、你能做我的新娘吗?”
“哇!~”
一听这话,小女娃儿却突似被毛虫蜇了一下,跳到一旁,飞快的数说道:
“做你的新娘子,就是要嫁给你吗?——可是虽然琼肜又温柔、又可爱、又懂事、又好看,还很乖!但、”
小丫头语气一转,有些害羞的说道:
“但我已经有要嫁的人了呀!”
“啊!是谁?”
刚准备投身一场轰轰烈烈爱情的小小少年郎,听到这不幸的消息后,立时如遭晴天霹雳!
而那个懵懂不知世务的小女娃,浑没注意到眼前觌面相逢的小友情绪,仍自在那儿快活的说道:
“你不知道吗?琼肜要嫁的人,就是哥哥啊!”
“我听雪宜姊说,妹妹长大了,就不能总和哥哥在一起,一定都要嫁给别人,和那个人一直在一起;所以琼肜就要嫁给哥哥,这样就能一直都和哥哥在一起!”
“你看,这是哥哥给我做的嫁衣~”
耐心解释完之后,不久前刚参加过一次婚礼的小丫头,便捏着那袭白裳的裙边儿,在原地如陀螺般旋了